系統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插入阮沐云的心臟，心結似在這一刻被緊緊扯住兩邊，勒得她面色發白，喘不過氣來。

在腦海里，她向系統吼著，將積壓的所有陰郁擲向它：『那你要我怎么辦呢？自戕嗎？我死后她便能回來嗎？是你把我拉過來，說她不會回來。讓我不帶任何記憶的，以一個與這個世界常識完全不同的獨立已成長人格活在這個空白陌生的世界，你知道我的不安和恐懼嗎？』

吼完，阮沐云支撐不住跌坐在廊下的長椅上，抑制住大聲哭號，淚水卻不住地從眼角滑落。

她并不是害怕死亡，她只是怕……怕哪天自己沒能再睜眼，“阮沐云”沒能回來，師門中疼愛自己的兄弟姐妹們還有兩位師尊，會很傷心吧。

許久，系統再開口：『沒有要讓你自戕，你只要完成我發的任務就好。待主線完結，過往記憶你想要，還你便是。到時候想留想走都隨便你。』

『我不相信你。』

系統：……愛信不信。

『叮咚。』阮沐云緩緩抬頭，于淚眼中看到系統藍屏。

『系統001號向宿主阮沐云提起條約：以系統001號本源之力，宿主阮沐云靈魂之力立誓，主線劇情完成前，宿主阮沐云需完成系統任務，完成獎勵：無；未完成懲罰：精神攻擊一刻。主線劇情完成后，系統001號歸還宿主阮沐云過往記憶，宿主阮沐云選擇去留，之后，系統001號從宿主阮沐云身上脫離。』

『接受/拒絕。』

宿主不信任系統口頭承諾怎么辦？

系統001號表示：那就整點高大上的。

『你什么意思？』

系統略略帶點驕傲，『我們可是有口碑的系統，有條約的話你應該能放心吧。天

道認證，不能耍賴。』

又看藍屏，只見右下角緩緩現出圓形的水印“天道認證”。

“噗呲。”阮寧說不清是被逗笑還是氣笑了，就突然對上她的點。其實系統除開不給她多余信息，又愛諷刺她，還是蠻好的。

阮沐云雖說不準這樣是否提高了她對系統的信任，卻讓她安心了點。

點了“接受”，阮沐云的確感到靈魂似被打上了一個印子，就是一種受到制約的奇妙感覺。因為她所修天地之法，這種感受又十分明顯。在藍屏顯示條約生效之后，那種感覺又消失了。

*

作為每次為仙比提供玄虛鏡、制造比賽場地的官方贊助清境，每次都賺足了面子。

玄虛鏡本是當初清境開宗老祖的本命法器之一，后來清境老祖得道仙去，便將它與紀實鏡一同留給了清境作鎮宗的仙品法器。

操作這兩面鏡子，須得由清境域主本人掌控。

“各道弟子須謹記，切莫做殘害同門之事，鏡中皆為虛體，切莫因小失大。在鏡中獵殺妖魔，采用積分制，評分由玄虛鏡靈綜合判定。淘汰制，分數高者為優，應允進入下一場試煉，”冰夭夭站于高臺之上，將規則說清楚，隨即便示意身旁女子。

清境域主上前與冰夭夭同肩，抬起左手，手中懸浮著一面巴掌大的銅鏡：“吾會取諸

位一點靈息，引諸位神識入鏡。”

隨著域主掐訣念咒，那銅鏡散出一陣柔和的靈識，包裹在場所有參賽弟子。只一瞬間，原本滿是弟子的場中心變得空蕩，留下各派掌門及長老、前輩。

冰夭夭和域主退下高臺，回到長老們周圍。

“小夭夭，你初上任不久，仙盟中事務可都熟悉了？”焚幽殿殿主挑眉，笑問冰夭夭，一雙描了紅丹蔻的丹鳳眼格外勾人。

雖同為宗門之主，其余長老皆端正坐于獨凳上，唯他一人衣衫略微不整，斜倚在一張長椅上，姿勢很是銷魂。

“基本都能接手了，”冰夭夭淡然品茶，對方雖叫得親昵，但作為在場掌門的老一輩，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焚幽殿殿主稍稍起了身，道：“小夭夭能擺平仙盟里那些老頑固，著實不易。想著璐璐和阿云當初也是鳳毛麟角的天才，阿云那銳利堅定的劍氣百年難遇，而璐璐是柔水穿石，領悟天地法則的大能，我們這些‘老人們’抵抗起來也吃力啊。”

說完，還用他那長得可以去唱戲的袖子揩了揩眼角硬擠出的一滴淚水。

阿云即凌霄派掌門凌云，他一向性子好，與他那銳利的劍氣毫不相似。此時，也只是笑笑，并不搭話。

其實焚幽殿殿主重余也沒多老，依舊套著副勾人的皮囊，不過在仙道新銳的這些弟子面前，他掛得住“祖宗”名號。

白璐端著茶盞老神在在，吹了吹上面的熱氣，向對面仙盟那些白胡垂地的長老們淺淺伸了下茶盞，點頭問候了下，才調侃回去：“重余師叔正值大好年華，這時稱老擺輩分，對面仙盟的長老們可要沖上前來講道理了。”

仙盟長老場地在各仙門派隔了整個會場的對面，冰夭夭本也該在對面，此時是被各仙門請來喝茶聊天的。

不過為什么沒有把兩方的位置擺在一起，作為布司的東家冰夭夭是絕對不會說出來：這是他們大本營的長老們強烈要求的。

至于為什么，看著重余師叔那傷風敗俗的衣服，她大抵能明白老爺子們整天都在憤慨什么了。

重余看向對面的長老團，其中好幾個都用一臉“世風日下”的表情看著他，突然覺得一陣寒氣從腳下直沖上全身，忙極不自然地擺好坐姿，攏了攏開到腹部的衣服，尷尬地笑了笑，道：“看看鏡子，注意點自己弟子，看對面長老干嘛。”

玄虛鏡真品雖只在域主本人手上，卻可以投影給其他普通鏡子，讓各方長老都能看清。

可以說，對于大比，也算長老們監審的一場大型真人秀。

*此時，鏡里。

阮沐云在被那一道靈識包裹后，即是一陣失重感，再穩定時，自己已成了一種坐著的姿勢，眼被什么遮住，看不見東西，手摸上來卻什么也沒有，應里玄虛靈的全控技能。

她的手又摸上一邊扶手，眉心卻皺起來。手中的觸感，分明是骨質的，其外形大抵就是頭骨。

阮沐云停下動作，不敢輕舉妄動了。

她是有什么“好運氣”，能被一開始就傳送到什么生物的巢穴？

“本場采用積分賽制，即一場情景僅僅只隨機分配弟子二三十人，積分以殺魔數量和品質上乘者為優。十人進級，應允進行下一輪比試。現在，比賽開始。”

隨著規矩念完，眼上罩的什么東西消失，眼前一藍屏閃現，畫面上是一個大大的問號，片刻后消失，阮沐云這才慢慢打量起周圍來。

這確是一處洞穴，卻沒發現什么生物，穴內雖大卻淺，面前不遠處即能看見外面。穴中光線有些昏暗，她才發現，自己坐在一個由人骨制成的寶座，腳下是整齊的、由人頭骨堆砌而成的小山。

若是沒有修行，她一定會被眼前的白骨嚇到，而如今，只微微皺了皺眉。

欲起身下去，腳下的骨頭卻開始松動，阮沐云忙運法，輕輕一踏地跳出去，落地瞬間，骨山轟然塌成粉塊堆，洞穴里也揚起粉塵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