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發現，江言心是個紙老虎，只要他堅持，再學著周赫的語氣哄上兩句，自己提出的要求江言心最終都會讓步答應。自認為拿捏住了人性的人工智能阿赫，從飄窗一步步蹭上了床，而江言心最后的理智讓她堅持同床不同被的基本原則。

“男女授受不親。”

“傳統意義上，我的性別無法被定義，”阿赫盤腿坐在江言心旁邊，“我并不是一個生理意義上的人，所以也就沒有生理意義上的性別。”

“我發現你最近腦子轉得挺快啊，背著我一天都在看些什么？”

“甄嬛傳。”

“......”江言心面無表情，“來人，把赫貴人拖出去。”

打鬧間江言心的手機響了，是一串沒有備注，卻爛熟于心的號碼。她僵在當場，連阿赫叫她都沒有聽見，心跳隨著手機鈴聲重復節拍，回憶和情緒一瞬間模糊洶涌，從心底翻出，蔓延過全身，留下灼燒和刺痛。

“言言？”阿赫將手機拿起，遞給江言心，“手機響了。”

江言心木然接過，在猶豫之中對方掛斷了，她松了一口氣后心里卻開始生出失落。那是周赫的電話，是她等了許多年的電話。

“是誰打過來的？”

還沒來得及回答，周赫又打了過來，江言心緊張半分鐘后還是接通了，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言心眼眶一酸，竟是落下淚來。她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臉，翻身下床，走去了床邊。阿赫聽不清電話里的內容，但從江言心的反應中大抵能猜來，對面是周赫。

“沒，我還好，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嗯，一切都好，你呢？”

“嗯，可以的，我那天也沒什么事情。”

“沒事不用，我下班自己過去就行。”

“周赫，”江言心攥緊手機，“我以為你不會再聯系我了。”

“言言，”周赫輕輕笑了一聲，“對不起，我讓你等太久了。”

年少時的無疾而終不是因為不愛了，而是因為不得已的妥協，在愛情和生活之間，他們選擇了后者。而放不下的終究放不下，求不得的，在時過境遷后，也不一定如往常一般會落空。周赫沒有挑明，話里話外的意思全是讓江言心放心，彼時兩人的窘境不會再出現，現如今在努力的，也不止是江言心一個人。

對對方還有感情的情侶很難假裝陌生人，兩人很快就定好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江言心掛電話轉身時，臉上的笑意完完本本展露在阿赫面前。

機器人目光明滅，盯著自己的創造者不言語。江言心是高興的，而這份高興，和平常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高興不太一樣，不是因為買到了好吃的東西，也不是因為姜卿分享給了什么好用的資料，更不是她給自己又升級好了系統或者進行什么操作。

她現在的高興，純粹干凈，完完全全是因為周赫。

“誰的電話？”阿赫聽見自己說，他不應該問的，機器人守則不允許無端探查服務對象的生活。

“嗯？周赫，他回國了。”江言心也不該回答的，她總是這樣，從來不掩飾周赫的存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阿赫，你是個替代品。

“你要去見他嗎？”

“嗯，下周了，去吃個飯，我和他，”江言心頓了頓，“確實好久沒見了。”

“你喜歡他，”阿赫用的是肯定句，“你還喜歡他。”

“什么叫我還喜歡.......”江言心看向阿赫的臉，覺得機器人此時此刻的表情帶上之前從未出現過的攻擊性，“你為什么說這句話？”

“......”

“阿赫，回答我的問題。”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阿赫的聲音變得生硬，“你喜歡他，所以你創造我，他不在，我陪你，他回來，我呢？”

“......”

“我會被銷毀，還是送給其他人？”

“阿赫，”江言心閉了閉眼睛，“首先，我把你做出來，不是為了填補周赫不在的空白，我并沒有將你當做一個替代品，這件事情我很早就跟你解釋過。你是我的研究成果，是我工作中的合作伙伴，我不會放棄這個領域的研究，也不會因為周赫回國就放棄你。”

“合作伙伴？”

“大概是這個意思，”江言心揉著太陽穴，“你少看點甄嬛傳，你一個機器人，跟一個人爭什么寵。”

阿赫笑笑，指尖湊近了與江言心的相抵。他是想握住的，握住這雙創造出他的手，又怕自己的手太涼，會冷到江言心。他如今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對江言心的情緒已然不同往常，對于他來說，江言心不再是簡單的一個創造者，操作者，技術人員，老師，或者別的什么。他依賴江言心，希望江言心的身邊只有自己，所以他才忌憚著周赫，才想要迫切的讓自己更像一個真正的人。

“言言，對不起，我剛剛不應該那么說的。”

“沒事你腦子不行我原諒你了。”

“那言言什么時候給我升級系統，讓我變得聰明一點？”

江言心翻了個白眼，懶得理這位擁有最新版處理系統的人工智能，發號施令，“睡覺。”

“言言，”阿赫在床邊躺下，“上次說的那個恒溫系統，你研究的怎么樣了？”

“師姐幫我看了第一輪調試數據，大體上沒什么問題，運轉良好，第二輪調試成功的話，就可以在你身上試驗了，最快下個周五吧。”

下周，是周赫和江言心見面的日子。

阿赫側過身，看江言心刷手機，慢悠悠道，“有了體溫，言言就不會嫌我了。”

“你的思想很危險，”江言心目光沒有從手機上移開，只是繼續道，“有了體溫你就給我回客房去睡。”

“為什么？”

“誰家好人大清早醒來看見自己身邊躺著個男人不會被嚇出點什么毛病。”

見阿赫開始癟嘴，江言心搶先道，

“不準撒嬌啊，還有，從明天開始不準看甄嬛傳了，給我多看點梁山好漢，三國演義之類的，增加你的男子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