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沒有江言心預(yù)想來的那么快,周赫回國后甚至連老友聚會都沒露面,不過也對,對方的生活境遇已然和往常不同,又怎么可能回過頭來和自己再續(xù)前緣,江言心自嘲地笑笑,接過阿赫遞來的抹布。
周末兩人好不容易起了個大早,打算給房間來個大掃除。自從周赫回國的消息傳來,阿赫察覺到江言心盯著他走神的次數(shù)變多了,他無有探查的途徑,也沒有什么立場去過問,于是選擇做一個沉默的陪伴者,是假的也好,是替代品也好,至少現(xiàn)在在江言心身邊的是他。而他,也一定能做得比周赫好。
“阿赫,幫我把這個放到書柜最高那一層,我夠不到。”
“這是什么?”
“之前的一些同學(xué)錄,還有一些照片之類的。”
“我可以看看嗎?”阿赫把江言心從梯子上扶下來,“剛好你也可以休息一下。”
“看吧看吧,我年輕的時候長得也還過得去,沒什么不能見人的。”
“你現(xiàn)在長得也很好看。”
“我覺得以后得給你調(diào)整成兒童模式,”江言心故作嫌棄,“你現(xiàn)在開始變油了。”
“油是什么意思?”
“夸你帥的意思。”
“我為什么覺得你在騙我?”
“但你沒有證據(jù)。”
“哦....”
江言心給自己泡了杯花茶,和阿赫并排坐去了陽光房的懶人沙發(fā)上。機(jī)器人的身體很涼,即便有熱度傳過去,也會在很短的時間褪去。江言心回憶起姜卿前幾天給她發(fā)的那份關(guān)于人造恒溫系統(tǒng)的報告,盤算著如何在阿赫身上進(jìn)行驗證試驗。思索到一半,阿赫碰了碰她問道,
“這個是在賽跑嗎?”
“嗯?這是運動會,每年春秋學(xué)校都會組織,我是沒有什么運動天賦,大多時間都在啦啦隊里混著。”
“跑步很難嗎?”
“對我來說比登天還難,”江言心痛心疾首,“對了阿赫,師姐前段時間給我看了關(guān)于人造恒溫系統(tǒng)的研究,我打算下個月在你身上試試,不過可能不一定會成功,但是至少能讓你不像個冰箱一樣,全天候制冷哈哈哈。”
聞言阿赫的眼睛亮了亮,雙手在相冊上來回?fù)崦肷尾呕氐溃罢娴膯幔垦匝裕x謝你,我好開心。”
江言心喝了口茶,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下午兩人例行出去轉(zhuǎn)了一圈,江言心難得去商場逛了一圈。因為工作要穿工作服的原因,她很少為自己添置其他衣服,只在定期換季的時候,隨便買上幾套,大部分還是網(wǎng)購。今天得空,她便給自己和阿赫都添了幾身行頭。導(dǎo)購嘴甜,見兩人并行便夸獎他們登對,江言心愣了愣,沒解釋。倒是阿赫在出門時搶著拎過所有袋子,然后空出一只手來牽她。江言心表情僵硬,放輕了聲音,
“干嘛呢兄弟?”
“兄弟就不能牽手了?”阿赫反問,“這也是人類行為模仿學(xué)習(xí)的一種,江老師。”
“好的不學(xué)光學(xué)些這種,”江言心企圖甩開他,但被握的更緊了,“到時候被熟人撞上,我還脫不脫單了!”
“就一會,出了門我就松開,導(dǎo)購剛給我們打了五折,說我倆登對,看在折扣的面子上,演一下給她看吧,好不好,言言?”
熟悉的稱呼落進(jìn)耳朵,江言心軟了態(tài)度,任由阿赫牽著自己出了商場門。
好在一路沒有碰上熟人,阿赫的嘴角到回家也沒有下來過,甚至得寸進(jìn)尺,在江言心臥室里徘徊不離開。機(jī)器人不需要睡覺,但是江言心日常還是默認(rèn)將其中一間客房給了阿赫當(dāng)臥室,晚上睡覺的時候阿赫也沒有進(jìn)來過她的房間,兩人相安無事,就這么走到了今天。江言心不知道阿赫發(fā)什么神經(jīng),先不說他的外形是男性,男女有別,再不說他的樣貌像周赫,江言心實在不愿意一個大冰塊睡在自己旁邊,把自己好不容易暖熱的被窩一下子拉低幾個度。阿赫坐在床邊,言語委屈,
“我沒有要上床的意思,我就想留在這里。”
“你這話說的我好像一個拋妻棄子的渣男,你又不用睡覺,非要留在我臥室干什么?偷錄我睡覺時的丑照然后威脅我嗎?”
“沒有,”阿赫搖搖頭,“我就想留在你身邊。”
“......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啟動夜晚陪伴系統(tǒng),阿赫,你知不知道在人類社會中,孤男寡女是不可以共處一室的。”
“真的嗎?我不知道呢。”阿赫眨眨眼。
“你覺得我會信嗎?”
“言言,”阿赫湊近了,將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卻沒有抬手抱住她,“我知道我身上很冷,我也不會睡去床上,我只想陪著你,夜晚太漫長了,言言,我一個人在客房,很孤單。”
柔軟的發(fā)絲掃過脖頸,一路帶出的顫栗蔓延至指尖,江言心聽見自己的心跳如擂鼓,阿赫的請求沒有原因,她卻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機(jī)器人也會感到孤獨嗎?江言心默然覺得,自己懷里似乎窩著一只小狗,乖乖地在偌大的房屋里等待主人下班,一個人對著電視發(fā)呆。
就如同她和周赫剛剛分開時,一個人度過的那些時日般,孤單。
“行吧,”江言心最終還是軟了態(tài)度,“你去飄窗那里吧,我半夜起來要是看見一個人坐在我旁邊,我可能會嚇?biāo)馈2辉S吵醒我啊,吵醒我我就把你返廠報廢。”
“知道了,言言。”
阿赫笑笑,狀似無意般在離開時,用鼻尖蹭了下江言心的下巴。
江言心沒多想,只覺得他是不注意,僵了一秒后便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阿赫乖乖地去飄窗上窩著,余光注視著江言心玩手機(jī),上鬧鐘,入睡,偶爾跟她搭話兩句,然后互道晚安。他看著江言心逐漸呼吸平穩(wěn)后,默默從數(shù)據(jù)庫中調(diào)出周赫的照片和視頻,反復(fù)研習(xí)。
當(dāng)下他沒有什么明確的目標(biāo)想法,只覺得既然江言心將他帶來這個世界上,設(shè)定成周赫的樣貌,他便要比原主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