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燁離了皇宮，就見一輛馬車等候在外面，珠簾掀開，寧兮顏那張惹人心疼的俏臉就映入眼中，脆生生的喊道：“少爺，這呢。”

楊燁快步上前，鉆進車廂里，寧兮顏就乖巧的給他按著腿腳，好奇的問道：“少爺，我聽說皇宮很大很大，少爺你一路走出來，沒有累壞了吧。”

“哪能啊。”楊燁在她瓊鼻上刮了一下：“少爺我好歹是七尺男兒，豈會……”

“嗷！”

一聲慘叫，楊燁額頭都冒汗了。

低頭一看，寧兮顏正按著他腳底的不知哪個穴位，蹙著眉，嘟著嘴：“少爺，這是涌泉穴，奴只是輕輕一按，少爺你就受不了了。難怪師兄們以前都說青樓就是銷金窟，溫柔鄉，少爺以后可不能再去青樓了。”

這丫頭，故意在點他啊！

楊燁故作威嚴的板著臉，暗道小楊燁以前聲色犬馬，把身子都給掏空了：“兮顏啊，少爺去青樓不過是聽曲飲酒罷了，方才只是想事情想的入迷了，你可不要亂想。”

“那奴再給少爺按按吧。”

“別了，少爺腳臟，哪能讓兮顏你做這等事。”楊燁趕緊收腳，朝著外面喊了一句：“阿大，去煙云巷逛逛，少爺我去尋點東西。”

“是，少爺。”

煙云巷位于萬年縣，哪怕在長安城中都算得上是繁華之地。

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無非三點。

一是青樓，二是酒樓，三是書局。

青樓自不必多說，長安城大.大小小的青樓妓院，不下百家。

不管是世家公子，豪商富賈，還是販夫走卒，三教九流的人只要兜里摸得出幾個銅板，就沒幾個不喜歡去青樓的。

至于酒樓同樣是這個道理，長安城中原本有三家酒樓最為出名，其中有一家就在煙云巷里。

當然，楊燁此行可不是沖著吃喝玩樂去的，而是去辦正事。

“阿大，去大中書局。”

大幽朝民間流行話本小說，小楊燁就是忠實粉絲之一。凡是新出的話本小說，他幾乎都會第一時間叫人買來。

大中書局是長安城里有名的四大書局之一，東家姓柳，名為柳大中。早些年埋頭苦讀，但卻屢試不中，心灰意冷就不再參加科舉。

好在家底不薄，在長安城中開了這家書局，一開始則是他親自捉筆，寫了一本名為《春秋十三艷》的小說，在長安城中風靡一時，讓他狠狠的撈了一筆。

自此以后，大中書局就一發不可收拾，柳大中不光自己動筆，還邀請了同年友人閑暇之余小作一二，給的潤筆費可是不薄，讓他賺了些名頭。

到了現在，大中書局已經名聲在外，不少專精此道的讀書人都會把書稿送來，拿上一筆豐厚的潤筆費。

楊燁一行人剛到大中書局，柳大中就早早的等候在門外了，畢竟中書侍郎府的馬車還是很耀眼的，更別說楊燁還是他的老主顧了。

“楊公子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

“老夫書局正好新出了一個本子，剛想差人給楊公子送去，今日楊公子就親自來了，老夫這就去讓人取來。”

這就是官二代的好處。

連看個小說都要快人一步。

楊燁也不廢話，跟著柳大中進了內堂，讓阿大將那最新的本子收下，略微翻了翻，眉頭一皺：“就這等貨色也能印刷成冊，柳掌柜的眼光似乎不怎么樣啊。”

一聽這話，柳大中頓時心中一沉，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也不知楊燁是真不喜歡，還是有什么別的意思。

“楊公子說的是，這等糟粕豈能入楊公子的法眼。不過老夫也是無奈，近來時興的就是這等情情愛愛，兒女情長的啊。”

要說長安城中什么小說賣的最好，當然就是才子佳人，癡男怨女一類的，不只是讀書人喜歡，就連那青樓女子也一樣愛不釋手。

楊燁自是知曉這個道理，指節有節奏的叩了叩桌面：“柳掌柜，本少也不與你繞什么彎子，今天過來，是有一事想請柳掌柜幫忙。”

柳大中狐疑看去，心中卻是忐忑。

能夠幫上楊燁的忙，那就是和中書侍郎府結下了一份善緣，他日說不定就能起到大用。

可道理是同樣的，楊燁什么身份，連他都辦不到的事情，莫非還能指望他柳大中不成。

“楊公子有事，老夫自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過老夫就這一家書局，人微言輕，就怕壞了公子大事。”

“有這書局就夠了。”

楊燁朝著寧兮顏揚了揚下巴，就見她小心翼翼的從懷中取出了一份手稿，不多，也就三兩張紙的樣子，但看她的樣子，卻是極為珍惜的，甚至還有些不舍。

待交到柳大中的手中，還不忘叮囑了一句：“你可要仔細些，別弄壞了。”

“姑娘放心，老夫知曉的。”

柳大中不明所以，接過手稿也不急著去看，而是看向楊燁，等待著楊燁的下一步指示。

楊燁指了指他手中的書稿：“柳掌柜是此道大家，不妨先看看再說。”

這……

莫不是楊燁寫的手稿。

難道這位公子哥突發奇想，準備改行寫小說了。

柳大中暗暗腹誹，正想著待會要如何應付楊燁，可等他低頭一看，神色卻是越來越復雜，眉頭緊皺，神色驚愕，待到他將三張手稿全部看完，竟是覺得意猶未盡，下意識的吼道：“后面的呢，怎的這般短。”

這一喊，楊燁還沒反應，柳大中自己就咋呼起來了。

“楊公子恕罪，老夫不是有意如此，而是，而是看得太入迷了，一時間，一時間情難自禁，冒犯了楊公子。”

“柳掌柜客氣，坐下再說。”

楊燁揮了揮手，淡淡一笑：“柳掌柜既然已經看完，可否說說，這手稿如何，能否大賣。”

“能，當然能！”

說起這個，柳大中就來興趣了。

他一開始本來想著敷衍楊燁幾句，但現在，他卻是發自肺腑。

原因很簡單。

能賺錢啊！

他柳大中可能寫小說不是最厲害的，但什么小說賺錢，什么小說能夠一炮而紅，風靡長安，這點眼光他還是有的。

“楊公子，不是老夫吹噓，這書稿若是交給老夫印刷出版，最多半月之內，就能傳遍長安。就是不知這書稿出自哪位大才之手，若是有緣的話，老夫真想登門拜見。”

你就說半點不覺得這是本少寫的唄。

“這是我一位友人所寫，他不好虛名，也不想拋頭露面，所以才讓本少代勞。”

“原來如此，那倒是老夫孟浪了。”

“柳掌柜，我與你大中書局算是頗有淵源，這書稿本少就打算交給你大中書局了。我想柳掌柜肯定能給出一個公道的價錢才是。”

楊燁是真沒什么寫小說的興趣，他只是一個搬運工罷了，真正的目的自然是想要賺錢。

昨夜他就仔細想過，想要在大幽舒舒坦坦的過一輩子，總歸是離不開兩個字。

一是權。

二是錢。

前者有他便宜老爹在，他自己也即將要成為當朝駙馬，大可不急，徐徐圖之便是。

后者則要緊迫的多。

楊中衡貴為中書侍郎，俸祿不低，養活一家人是綽綽有余，但想要大富大貴，卻幾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他爹楊中衡打算狠撈一筆。

可這種要掉腦袋的事情，他爹愿做，楊燁也不敢讓他做。

他娘親宋玉如的娘家倒是家底不菲，江南楊家雖是比不上門閥世家，但也算是殷實富足，鐘鳴鼎食。

小楊燁之前大手大腳，在青樓一擲千金，靠的就是自家老娘暗中幫襯。

但楊燁很清楚一件事，在大幽這個封建時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宋天行就算真的寵愛幼女，但也要顧及楊燁幾位娘舅的意思。

所以長久之計，靠天靠地，不如靠他自己。

柳大中權衡一番之后，伸出五根手指：“楊公子，老夫也不瞞您，若是楊公子的朋友愿意，老夫可以出價五百兩買下這本小說，就按照我們書局的規矩來，您的那位朋友不得再將這書稿交給他人。”

楊燁輕哼。

五百兩，你當打法叫花子呢。

“阿大，收了書稿，我們走。”

阿大雄赳赳氣昂昂的就走過去，一把將書稿收入懷里，還不忘瞪了一眼柳大中：“我知道你們書局里冒名頂替，抄襲借鑒的事情不少，但如果有人膽敢犯到我家少爺頭上，那就看他的腦袋有沒有老子的拳頭硬了。”

若是換作旁人，柳大中確實是動了這樣的心思。

可這是楊燁啊，長安四少之一，他哪惹得起，趕緊縮了縮脖子：“楊公子莫走，老夫豈敢做那等卑劣之事，請楊公子再容老夫說上幾句。”

楊燁停下腳步，也不轉身。

柳大中一咬牙，心中一橫：“一千兩，楊公子，這已經是我們這行的最高價了，還從未有人出過這個數，這都是看在楊公子您的面子上，老夫才……”

不等他說完，楊燁匆匆就走。

“阿大，去廣恒書局。”

柳大中老臉一黑，屁顛屁顛就追了出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拽著楊燁的手：“楊公子，楊公子您就莫要戲耍老夫了。”

“萬事好商量，萬事好商量嘛。”

“真能商量？！”

“能！”

柳大中拍著胸口，就差對天起誓了。

楊燁這才瞥了他一眼。

“好，那我說一個數，你且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