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燁不想娶。

青玄公主不想嫁。

但二人又很默契的知道一個事實，若是沒有什么不得了的意外發生，二人很快就會結成夫妻。

“公主是天皇貴胄，千金之軀，楊某不過一介凡夫俗子，能做的實屬有限。我楊家雖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但風風光光的接公主出宮，八抬大轎，十里紅妝總該是沒問題的。日后不說榮華富貴，錦衣玉食，至少不會缺了公主用度，讓公主受了委屈。”

楊燁早就想好了，攀龍附鳳，少奮斗二十年的心思是不會有的，就當是娶了一個祖宗回去供著就好，反正楊府也不缺什么。

何況還是這么一個人間絕色，光是養在后院里，也覺著賞心悅目。

“當然，公主若是不愿被世俗禮法所束縛，楊某也不會打擾了公主的雅興。只要在人前，多少給我爹留幾分面子，相濡以沫不敢想，相敬如賓總是可以的。”

楊燁的誠意很足。

但青玄公主要的顯然不是這個。

她挑著眉，嘴角輕勾：“莫非在楊公子眼中，本宮就是這般世俗的女子么。還是說楊公子覺著娶了本宮回府，就可以萬事大吉，平安無事了。”

她特意咬重了“平安”二字。

楊燁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從進宮那一刻開始，他就察覺到眼前的女人不是表面上這么簡單。

可此時此刻，他是絕對不想貿然牽扯到什么的。

“楊某不是很明白公主的意思。”

“真不明白？！”

青玄公主一雙美眸看著她，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如那撩起層層漣漪的春風一般，叫人暗自心醉。

這是一個很擅長利用自己優勢的女人。

楊燁在心里又暗暗給她貼了一個標簽，冷聲道：“楊某愚昧，只想安安穩穩的度日，對那些虛無縹緲的事情，從不多想。”

老子沒野心，只想安安生生過日子。

你千萬別想托我下水。

青玄公主捂嘴一笑，嬌媚萬分，嗓音婉轉，如在耳邊哈氣：“俗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楊公子怎可這般絕情呢。何況我聽說楊侍郎不日就會高升中書令一職，那可是朝廷重臣，位高權重，不知多少人都暗中盯著呢。”

小子，上了本宮的賊船，就別想下去。

就算你想下去，旁人也不會讓你下去。

楊燁被吃得死死的，青玄公主也不打啞謎：“聽聞楊公子詩才無雙，冠絕古今，想來也是飽讀詩書之輩。眼下春闈在即，本宮就先祝楊公子金榜題名，大魁天下。”

這就是娶她的條件。

狀元之才！

楊燁又想到了那個暗地里捧殺他，說他有狀元之才的老六，心情全無，敷衍的抱拳：“楊某才疏學淺，當不得公主看重，只能全力以赴。”

青玄公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正如楊燁覺得她不簡單，她又何嘗不是對今日的楊燁刮目相看，抿嘴一笑：“楊公子無需氣惱，本宮對楊公子并無敵意。相反，本宮聽聞楊公子前日與人在青樓大打出手，特意讓曹公公去走了一趟，倒是有一點消息能告知公子。”

先劈頭蓋臉的給上一棒，然后又虛情假意的賞一顆棗。

這手段，你玩得倒是挺溜。

可他楊燁卻不是那等犯賤之人，輕描淡寫的橫了一眼：“此事就不勞公主費心了。”

“哦？！”

楊燁冷冷笑道：“鄭國公勞苦功高，聲名顯赫，楊某不知何處惹他不滿，略作敲打，楊某自當低頭認錯。”

臭娘們，別想把老子當槍使。

青玄公主面色一變，真沒想到區區一個中書侍郎府竟有如此手腕，這么短的時間就挖出了幕后之人。

不過可惜的是，那位中書侍郎似乎打算捏著鼻子認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能給那個老狗來一棒子，當真是有些不爽。

楊燁也不管她心中如何想，起身抱拳：“楊某不便久留，這就告辭。”

這一回，青玄公主卻是沒有阻攔。

目送著楊燁一路走到門口，突然在身后喊道：“楊公子詩才無雙，今日一見本宮與楊公子相談甚歡，不知楊公子可否為本宮作詩一首，也好全了本宮的相思之情。”

相思你個錘子。

你是想弄死老子才對。

不過青玄公主故意喊的極大聲，鳳陽閣中的婢女太監都聽得清楚，想來不需片刻就會傳進宮中貴人耳中。

楊燁想好了要入朝為官，自然知道該拜哪座山頭，雖說沒能面見幽帝，但留下一個善緣總是不錯的。

他回首，抬眸，眼含深情的望向青玄公主。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一氣呵成！

楊燁不再停留，匆匆離宮。

青玄公主望著他的背影，一時間竟是有些癡了，口中呢喃這二十八字，只覺著字字如意。

“還真是個詩才無雙的。”

她悠悠一嘆，曹公公和月柔已經到了她的左右。

“公主，這楊燁平日里游手好閑，在國子監更是聲名狼藉，定是不知從何處買了此詩，想要討哪個風塵女子的歡心。如今用在公主身上，實在是膽大包天，不如讓咱家……”

曹公公很討厭楊燁。

月柔默不作聲，心中卻是知曉，加上今日這首，一連三首傳世名篇了，又豈會是他人所作，曹公公這是今日被懟，覺著面上無光了。

“曹叔，楊燁如何今日你也看到了，你覺著外界傳聞中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

“公主，這小賊他……”

“好了，曹叔莫非還有更好的人選。”

這么一說，曹公公啞口無言，只能不甘的低下頭去。

“今日我叫他過來，本就存了試探之意，不過結果卻是出人意料。楊中衡即將入主中書省，未來數年，他都是朝堂重臣，那些人阻攔不成，也只會舔著臉去暗中拉攏。不過據我所知，楊中衡歷來不愿沾染這等事情，又有一個江南宋家撐著，倒是不會輕易就范。”

“楊燁是他獨子，深受寵愛，若是本宮能與他成婚，我那未來君公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該對我幫襯一二的。”

“可就是苦了公主，竟然委身給這么一個不學無術的臭小子。”

曹公公不滿的哼了一聲。

青玄公主嫣然一笑：“曹叔不必如此，本宮本就名聲不佳，又比他大上三歲，若非是皇帝賜婚，他也勢必不會和本宮扯上關系。說起來，他若真有大才，倒是本宮連累了他。只希望他能是個聰明的，否則……”

寒氣凜凜。

曹公公和月柔都下意識的低下頭去。

青玄公主似乎又想起了那首詩，嘴角微微上翹：“可惜我姜鳳堯身不由己，不然就算許給了他，想來也能甜甜蜜蜜的過上一生。”

“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