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年紀八十多了，這輩子見過了形形色色人。

用她老辣的眼光來看，她能感覺到，李凡不是一般人。

他身上的氣質，讓老婦人感覺，和她戰爭中死去的老公很像。

甚至，比他的老公，多出一抹強勢。

那種氣勢，尋常人裝不出，也裝不像。

這樣的人，想要收拾胡凱歌這種潑皮無賴一樣的人渣，太過輕松和簡單。

可是……

就像胡凱歌說的那樣，他終歸是老婦人的親侄。

沒了丈夫和兒子，沒了親妹妹，妹夫也早就人間蒸發，胡凱歌就是老婦人唯一的親人。

她不忍心胡凱歌就這樣沒了。

也心懷期盼，期盼胡凱歌經過這一次，能夠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好。”

李凡微笑，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就應了下來。

按李凡的習慣來說，是要斬草除根的。

特別是胡凱歌這種光腳不怕穿鞋的無賴，他很可能會在某一天鋌而走險，不顧一切的做些事情，讓沐雪凝或者念念，亦或者老婦人，陷入危險。

可老婦人對沐雪凝和念念數年的照顧，值得李凡這么做。

他可以想到老婦人的期盼，但并不認同。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胡凱歌這個人，李凡一眼能看到他生命的盡頭。

要么渾渾噩噩，繼續偷奸耍滑混日子。

要么，不是被人打死，就是在牢里度過余生。

李凡微笑依舊，眼底卻已經有些計較。

答應老婦人放過胡凱歌這一次，卻并不會真的放任他不理會。

如果他從此離開重城便罷，只要稍有懷恨在心，那就必須死！

天王老子都救不了！

“滾，我不想再在江城看到你。”

李凡淡淡開口，轉身朝沐雪凝走去。

沐雪凝側身讓過，低頭不看李凡，眼中的神色更加復雜。

她必須得承認，這個男人，在剛剛，給了她濃烈的安全感。

那種安心的感覺，是這風雨飄搖，如水中浮萍一般的三年痛苦生活里，從未體驗到的。

她莫名有些沉迷這種安全感，甚至貪婪的，想要繼續體驗。

可是內心對李凡的怨恨，始終不愿減弱。

這個男人，是她苦難的根源。

李凡當然看得出沐雪凝的復雜，但他沒說什么，甚至嘴角還隱隱有一抹笑意。

單純的恨，并不足以讓沐雪凝表現出這般復雜的情緒。

復雜，代表了一種可能。

看向床上坐著的老婦人，李凡本有些舒暢的心情瞬間又沉了下來。

撈起她的褲腿，哪怕不借助燭光，李凡也能看到老婦人的小腿已經腫脹泛紫。

立刻，李凡變魔術一般，銀針出現在指間，輕輕一扎，猩紅的血珠快速滲出。

緊接著，又是三根銀針，分別刺入老婦人小腿上的三處穴位。

老婦人只覺得疼痛感立刻就削弱了太多，已經在她能承受的范圍。

“小李，你還會醫術啊？這太神奇了！不痛了！”老婦人驚嘆。

念念看到老婦人的腿在流血，但一點都不怕，她看到是李凡用針刺的。

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她相信李凡不會對老婦人不利。

抿著小嘴，念念拿紙巾給老婦人擦血，還很可愛的把嘴巴湊近一些，小心翼翼的吹氣，似乎這樣，老婦人就再也不會疼了。

“張媽，你的腿要好好修養，先去我那住段時間吧，讓雪凝和念念陪著你。”李凡提議道。

沐雪凝下意識點頭，但又頓住。

她始終沒把市中心那棟別墅當自己的住所。

“我的丈夫和兒子都在這里，我怎么能走？”老婦人拒絕。

李凡笑道：“張媽，你如果愿意去我那住幾天，我答應你，可以讓你一直住在這。”

老婦人一聽，不由有些激動：“小李，你的意思是……”

滴滴滴……

老婦人才剛開口，李凡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著薛白兩個字。

“我先接個電話。”

李凡走出屋子，按下了接聽鍵。

薛白慵懶的聲音立刻傳出：“李兄弟，兄弟閑來無事，查了查江城的一些家族底細，意外查到，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有人在調查你的身份資料。”

“誰？”

薛白道：“我讓我薛家的人反向追查，得知調查您的人是四大家族秦家的秦霍。”

李凡眸子微微瞇了瞇，語氣淡然：“秦家？他想知道什么？”

“他想查你這三年，是不是真的再獄中度過，為什么，你一出來，劉家就沒了。”

說實話，李凡這三年的經歷，薛白都好奇得要命。

一個廢物大少，到底經歷了什么，才會蛻變得如此徹底？

學會了這么玄奧的奇門之術。

李凡問：“那他查到什么了么？”

“沒有。”

李凡嘴角微勾。

他這三年，就是在監獄中度過的，那些人，怎么可能查出端倪呢。

“我與秦家沒有半分交集，想來他不會平白無故查我，其中一定有事！”

“查不到的話，他一定很失望吧？”

李凡像是自語，開口道：“麻煩薛兄弟費點心，得讓他查到些什么才行。”

電話里，薛白沉默了片刻，恭敬道：“李兄弟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另外還有件事，老弟你可能需要過來一趟。”

“什么事？”

“當年沐雪凝被逼無奈自我毀容，是因為一個人。”

李凡聞言，眼眸微瞇，一抹煞氣透出：“地址發我，馬上過來。”

“好的。”

李凡掛斷電話，輕輕推門進屋。

“張媽，雪凝，我有點事情要忙，你們先聊著，等我忙完來接你們，有事給我打電話。”

李凡招呼了一聲，沒等沐雪凝應聲，大步離開。

驅車離開小淮街，留下孤兒寡母的，李凡自然不會放心，所以讓薛白安排黑西裝保鏢暗中保護，杜絕一切意外的可能。

半小時之后，李凡的車停在了江城郊區的一處村莊。

這一片都是農村，全都是磚瓦房，綠化很多，但房子因為修建年限太久，顯得老舊，一些外墻上爬滿了藤蔓植物，白天還好，在晚上的話，會讓人覺得有些陰森。

車停穩后，一身西裝打扮，顯得極為干練的薛白幫李凡打開了車門。

深邃夜幕之下，李凡抬眼看著這片籠罩在黑暗里，死寂一片的老舊建筑，一言不發，邁步前行。

嗒嗒……嗒嗒……

薛白的人早已經在這里等待，他們聽到皮鞋踩踏在坑洼地面而響起的聲音，心臟震顫。

薛白的人呼吸莫名有些紊亂，仿佛看到了狂風暴雨，席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