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沐雪凝抱著睡醒的念念從樓上下來時，李凡已經做出了一頓豐盛的西式早餐。
“雪凝，小公主，請用早餐。”
李凡戴著圍裙，聲音溫柔。
沐雪凝怔怔出神。
上次李凡給她做飯，已經是三年前，那時候，還沒有念念……
念念揉著眼睛，有些迷茫。
睡著時還在從小生活的破敗屋子，睡醒了就發現自己在裝飾豪華的大房子，桌上還擺著只能在電視上看到過的精致早餐，小小的腦袋里滿是問號。
小手摟著沐雪凝的脖子，念念俏生生的問：“媽媽，念念是不是在做夢呀？”
沐雪凝聞言，抱著念念的雙手微微用力。
別說是念念，沐雪凝都覺得自己在做夢。
而當李凡出現的時候，沐雪凝醒悟。
如果是夢，那也是噩夢！
李凡穿了身休閑服，并非名牌，但他本身身高在那，體型勻稱，絕對是衣服架子。
這尋常的衣服穿在身上，也給人一種清爽瀟灑的感覺。
再加上那張俊朗而堅毅的臉龐，足以讓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心動不已。
李凡說完，摘了圍裙，直接坐下，拿起一杯牛奶輕抿一口。
對面，沐雪凝和念念挨著坐在一起。
沐雪凝拿起刀叉，切割三明治，動作優雅，六年的艱苦生活，并未抹去她與生俱來的高貴。
只是那雙有著厚厚老繭，皮膚干燥而粗糙的手，以及那張遍布猙獰疤痕的臉，讓徐南心疼不已。
陽光明媚，透窗而來，輕柔灑落。
吃著早餐的三人，各自無聲。
這一幕，有種莫名的溫馨和羨慕。
這就是一家三口！
早餐之后，沐雪凝主動洗碗，念念則被李凡帶去外面玩耍。
李凡時不時的透過落地窗，看沐雪凝清洗廚具。
長長的黑發垂落，遮住了她的臉。
徐南靜靜看陽光在她發絲上渲染，帶來一絲炫目的光澤。
恍惚間，似乎看到了三年前，那全身泛著光的秦家千金。
“雪凝，收拾完了，到露天陽臺找我。”
李凡喊了一句，轉身離開。
沐雪凝沒有回應，她在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抗拒和抵觸。
可她還是去了露天陽臺。
李凡表現得太霸道，她已經不是曾經的沐家千金。
如果想要擺脫這個男人，就必須得乖乖聽他的去做。
為了念念。
即便，沐雪凝認為李凡昨晚所說的一切承諾，都只是不切實際的吹牛。
呆了三年監獄，李家都沒落了，他如今還能做啥？
沐雪凝收拾完之后，李凡便讓念念自己在客廳玩一會。
他則是走到了露天陽臺。
露天陽臺上，李凡坐在懶洋洋的坐在躺椅上，目光深邃。
“我來了。”
沐雪凝冷著臉，面無表情。
徐南側頭看沐雪凝，指了指旁邊：“坐下。”
沐雪凝沒應聲，卻乖乖坐下，像是提線木偶。
這樣的態度，依舊不是順從，而是最深層次的抗拒。
李凡并不期許沐雪凝短時間內對自己轉變態度，她這苦難的三年，能夠支撐著她走下來的，或許除了對念念的愛以及某些自己不知情的內幕，也就只剩下對自己的恨。
緩緩起身，李凡走到旁邊，拿出一個藥罐子，里面裝了小半罐黑色粘稠膏藥。
用藥鏟盛出，均勻的抹在繃帶上，而后貼在沐雪凝臉上。
刺鼻的味道撲面而立，沐雪凝立刻抗拒的抬手。
李凡卻強硬的把她的手擋住，涂滿了藥膏的繃帶，快速在她臉上蒙了三圈。
沐雪凝開口，聲音模糊：“李凡！你到底……”
“聽我的！”
李凡霸道打斷：“從今天起，十天內，每天都要上藥，你要是敢扯掉繃帶，我就把你綁起來。”
沐雪凝不說話了。
徐南又拿出一包藥粉扔給沐雪凝：“每天洗澡的時候用這個泡一泡，特別是你的手，如果我發現沒什么改變，那就只能我幫你洗澡了。”
沐雪凝死死咬牙，捏著手里的藥粉包，看綠蔭下草坪里玩耍得正開心的念念，清冷的眸子里，滿是復雜。
時間緩緩。
眨眼，十天。
這十天里，李果兒沒來過，也沒聯系過李凡。
倒是李成龍怒氣沖沖的宣布說，李凡被開除了。
李凡，就這么草率的失業了。
這幾日，李凡算得上深入簡出，大把的時間花費在念念身上。
雖然在沐雪凝拼死反對下，沒有跟念念明確相認，但血濃于水的親近，依舊是讓李凡成為了念念心中最完美的爸爸人選。
念念以稚嫩的筆畫，畫出了身穿休閑裝的李凡，站在代表沐雪凝的大人和代表念念的小人兒身邊，三個人臉上盛開如陽光般燦爛的笑。
夜風習習。
沐雪凝呼吸略有些急促。
她站在鏡子前，緊緊閉著眼。
李凡抬手，一點一點，將繃帶溫柔的拆開。
嘴角一抹笑意勾勒，李凡道：“睜開眼。”
沐雪凝很緊張，閉著的眼睛，遲遲沒有睜開，向上翹起的睫毛一顫一顫。
徐南感受得到沐雪凝的忐忑。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由此可知，當初沐雪凝自我毀容的時候，到底下了多大的決心，經歷了多大的痛苦。
李凡很慶幸，自己得到了風樸子的真傳。
“看看現在的你，在我心中，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任何人都比不上你。”
溫柔中帶著磁性的低語，響徹在沐雪凝耳旁。
雄壯的男人氣息撲面，在脖頸間縈繞不休，讓沐雪凝一顆芳心更是不由自主的嬌顫。
深深吸了口氣，沐雪凝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下一刻，她從鏡子里看到了一張明媚絕世的臉。
那是屬于沐雪凝的臉，一如六年前。
親不自禁的抬起顫抖的手，這雙玉手，修長而白皙，似青蔥一般，與十天前那遍布老繭，干燥而粗糙的手，天差地別。
指尖輕顫，拂過自己的臉龐。
光滑得像是剝了殼的雞蛋。
那些讓她夢中都忍不住哭泣的猙獰疤痕，徹底消失不見，似乎從未出現過一般。
鏡子里絕美的容顏上，淌下了兩道淚痕。
淚水晶瑩，落地后，被摔得粉碎。
李凡悄無聲息后退，轉身離開。
輕輕關上房門后，李凡聽到了從房間里傳出的低聲嗚咽。
心痛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