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墩臺五里外的荒地上，兩道身影持刀對拼，刀光在烈日下劃出冷冽的弧線。

郭承的刀勢如猛虎下山，每一式都帶著呼嘯的風聲。

他手腕的傷口已經結痂，此刻卻因全力運刀而再次崩裂，鮮血順著手臂流到刀柄上，讓握刀的手變得濕滑，但他毫不在意，眼中只有對面的黑發青年。

“第十一式，嘯天闕！”

郭承暴喝一聲，身體猛然躍起，長刀從右上至左下斜劈而出。

沖天刀氣，如虎嘯直破九霄！

這一招他浸淫二十年，曾用此式一刀斬斷過北蠻騎兵的馬首。

姜辰眼睛微瞇，腳下不動，只是手腕輕轉。

他的刀尖精準地點在郭承刀身四寸處。

金鐵交鳴聲中，郭承只覺一股詭異的力量從刀身傳來，整個人被帶得偏向一側，踉蹌幾步才穩住身形。

“不可能！”

郭承喘著粗氣，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你怎么這么快就找到了破綻？”

他這幾天確實傾囊相授，沒有藏私，可眼前這人悟性未免有些夸張了吧！

心法不需要感悟嗎？氣機流轉不需要練習嗎？

姜辰沒有回答，只是平靜的起手蓄勢，磅礴的氣機在體內醞釀，最終在虎煞心訣的指引下化為煞氣附著刀身。

那人刀合一的姿態，宛如猛虎盤踞深淵，暗藏殺機，看得郭承汗毛倒豎。

“再來。”姜辰淡淡道。

郭承臉色陰晴不定，一聲怒吼，再次撲上。

他的刀法越發狠辣，卻始終碰不到姜辰的衣角。

相反，姜辰的每一刀都恰到好處地截住他的攻勢，就像早已預知他的一切動作。

三十招過后，郭承汗如雨下，握刀的手開始顫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郭承后退兩步，聲音沙啞，“這刀法我練了二十年，你怎么可能...”

姜辰沒有回答，默默盯著手中長刀，喃喃自語道：

“原來如此...居然是這樣...”

半晌，他手腕一抖，刀鋒突然爆發出刺耳的虎嘯聲。

刀光如電，郭承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覺喉間一涼。

“我輸了。”

郭承頹然松開手，長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他單膝跪地，聲音苦澀：“要殺要剮，隨你便。”

這世上沒有什么比對手用自己的絕學打敗自己更絕望的了。

要知道剛才過招的時候，姜辰并沒有以力壓人，氣力一直維持在與他差不多的水平。

純粹的天賦碾壓。

眼前的青年只用了十天就追上了他二十年的修行成果，并實現了超越！

姜辰收刀入鞘，從懷中取出一個皮袋扔給郭承：“里面有止血的藥粉和幾株草藥。”

郭承愣住，抬頭不解的看著姜辰。

“你可以走了。”姜辰頭也不回的朝著黑石墩臺走去。

“等等！”

郭承啞聲問道：“之前你說讓我追隨你，你要做什么！”

姜辰轉身看向郭承，聲音隨風傳來：“顛覆這無趣的世界。”

郭承呆立原地，看著姜辰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中。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又看看手中的皮袋，突然撿起長刀，朝著黑石墩臺狂奔而去。

有些人是天生的王者，走到哪里都會有人追隨。

郭承知道錯過這次，自己這輩子可能再也遇不到這樣改變命運的機會了。

遠處土坡上，董衛風從藏身處走出，望著郭承遠去的背影，忍不住咋舌嘆息：

“居然真的走了...”

他瞇起眼睛，不由的回想起姜辰十天前許下的承諾，思索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只有六品實力，還是不值得他舍棄自由去追隨。

……

黑石墩臺的土墻在烈日下泛著金屬色的光澤。

院中的小六正百無聊賴的擺弄著地上的螞蟻。

當他抬頭看到姜辰帶著郭承從荒原走來時，稚嫩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他冷哼一聲，用力把手中的木棍狠狠扔在地上。

一旁正在晾曬熊肉干的周氏見狀，伸手拍了下小六的肩膀。

小六憋屈的不行，轉身朝著墩臺瞭望臺走去，選擇眼不見心不煩。

周氏暗暗搖頭，擦了擦手上的油脂，向走進院子的兩人迎了上去，“小姜，是有什么東西忘了拿嗎？”

姜辰指了指身后的郭承：“從今天起，他跟著我了，麻煩周嬸以后做飯時多做一份。”

周氏一怔，目光在郭承滿是疤痕的臉上停留片刻，微縮的點點頭：“誒，小事。”

“肉還夠嗎？”姜辰看著架子上密密麻麻的肉干問道。

“夠夠，這幾千斤肉，夠咱們吃四五個月了。”

周氏負責眾人伙食，對食物消耗有敏銳的計算，唯一要擔心的就是肉會出現腐爛。

邊關缺鹽，他們不可能用鹽進行腌制，只能用草木灰進行簡單處理，然后放在陽光下暴曬。

也幸虧邊墩氣溫較低，又馬上進入冬季，不會輕易下雨，否則這么大一堆肉爛掉，她心得痛死。

姜辰也注意到氣溫開始迅速下降，于是道：

“今晚上我會和郭承再去一次大山，爭取再打幾頭獵物。”

周氏下意識就要開口勸說，姜辰卻道：

“冬天到了，多屯點皮毛和肉食不是壞事。”

周氏這才不說話了。

邊關冬天是死人最多的時候，為了衣服和食物，殺人吃肉的都有。

一旁的郭承忍不住插話道：“可以用皮草換馬。”

姜辰好奇不已，“馬？”

郭承點頭道：“墩臺邊境，馬的價值僅次于鹽，你只要有馬，很輕松就能拉攏一批人。”

他道：“來往商隊中，走私最值錢的就是馬匹。”

“我自然知道，可商隊只會把馬賣給本地馬販子，這些人都有大背景，不是國公，就是高層軍官，我們怎么可能插得上手。”

姜辰自己就是搞走私的，對這里面的行情很熟。

大奉軍馬來自兩個地方，一個是朝廷統領的軍馬監，專門負責訓練，照料戰馬。

在楚州腹地，雷州還有禹州大平原都設有馬場。

另一個是來自西域。

大奉與西域諸國在西北邊境設有互市，馬匹是主要交易物品。

一匹在西域只能賣50兩的戰馬，轉到大奉，可以賣出數百兩的高價，若品質稀有，千兩也不是賣不到。

如此暴利，早就被朝廷大佬壟斷，莫說他這個小小夜不收，就是鎮撫司千戶沈炎都沒資格摻和戰馬的走私。

姜辰看向郭承，半信半疑道：“你有搞到戰馬的路子？”

郭承點頭道：“有。”

姜辰面露動容，“哪里？”

郭承道：“您知道薛浩嗎？”

姜辰想也不想的搖頭。

他就是個小總旗，穿越過來后一直在練功，除了和劉全走私外，幾乎沒有其他應酬，消息渠道匱乏到難以想象。

郭承也不在意，滔滔不絕道：

“薛浩是江湖幫派血鷹門的副幫主，綽號奔雷手。

“血鷹門是楚州邊境最大的走私團伙之一，每一季度都會派人來邊境進行貿易。

“他們出身江湖，不怎么喜歡和官員打交道，平日都是與我們這些墩軍直接聯系，用西域或者中原的物資，換取草藥和獸皮。

“只要給的東西夠好，別說軍馬，就是法器都能給你弄到手！”

姜辰心臟噗噗直跳，可在興奮過后，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

他不解道：“一個江湖幫派，敢這么囂張？”

楚州可是鎮北王的地盤，就是魏淵都不敢在這里放肆，一個江湖幫派，憑什么這么跳。

郭承小聲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反正聽人說血鷹門和雷州商會關系不淺，甚至就是雷州商會的門下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