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兒把藤蔓一揚,那植物登時枯萎,她說道:“小五,你還怕這個?既然邀請咱這就算赴約,我倒是要看看那什么李中舟有什么本事。”
馮姑娘說道:“二位老師,咱們挖到的瓶子是炸彈么?”
我說道:“不是炸彈,是一個空間通道而已,我們經常遇到這樣的事,外面的同志也不會著急的,時間流速不同,在這過一小時,外面也就一分鐘。”
馮姑娘說:“那么這東西埋在那里,誰挖出不都會被吸入么?那盜竊收音機的賊人如果判定是周顧問你挖出的?”
我吐出了嘴里的一口涼氣,緩緩說道:“這很簡單,陰欒瓶上的符咒應該是用特殊燃料寫的,并不是遇人就爆,而是要和黑水至寶感應,我這嘴里冒涼氣,黑牙的共鳴觸發了機關而已。”
馮姑娘說:“就和地雷一樣,還是只有周老師您能觸發的雷?這也不嚴謹啊,別人就算不觸發,但找到后取出不也算破壞了機關?”
我說道:“這咱就沒法分析了,馮同志你這不是抬杠么?興許弄壞了咱還要想轍埋回來,不然也到不了這,人家可能就是這么想的,甭說這些了,現如今不是進來了么?咱就按進來的事辦。”
藍玉兒說道:“這位馮姑娘,你是五院在上海的的干事,想必也是身懷絕技吧,你是拿個門的?”
馮姑娘說道:“我……我沒什么門戶,我畢業后85年加入上海氣功研究所,那是個新成立的事業單位,88年才調到五院,這收音機丟失的案件登記級別不高,所以才讓我對接。”
我說道:“氣功?那還行啊,是硬氣功還是什么?”
馮姑娘說道:“哎呦二位老師,我是文職學員啊,沒什么本事。”
我點頭道:“那就這樣吧,咱歇會上樓看看,藍姐你先把那留聲機關了,放著音樂太亂。”
藍玉兒走到留聲機旁,把機器上的讀針拿開,音樂停止,上面孩子的嬉笑聲也隨著音樂消失。
地面上也并沒有資料敘述的那些血,除了樓梯上有一些干涸的血漬,一切都像是平常的樣子,而那只胳膊檔案里說是在二層,不知如何變到了一層。
我走了過去,剛想拿起那皮膚慘白的殘肢,那東西卻忽然消失,連滴落的血都一并化為了白煙消散。
我說道:“看來咱們要去臥室看一看,那是當年記錄里沒有的地方。”
藍玉兒說:“化驗結果是屋子里的血跡屬于六個人,可包括后來落網的葉先國,挖出的妻子孩童遺體,一共就四個人,那倆人是誰呢?”
我說道:“我也不理解,先上樓吧,進臥室看看有沒有線索,葉先國如果依靠邪法躲在了這里,那么李中舟估計已經找到了他。”
藍玉兒說道:“那咱們分析的事如果正確,人家就差你這一味藥就能達到目的了,他為什么不現身和咱們當面鑼對面鼓的放對?”
我說道:“他可能也沒信心,如果我是李中舟,便會把這里作為陷阱,等到咱精疲力盡,再一擊致命。”
三個人奔著二樓自耦,樓梯的木板在腳下發出嘎吱聲,藍玉兒指尖游走在欄桿上,激起一些輕灰,在點燈的照射下映出光暈,墻紙上還有些許霉斑。
二樓走廊的壁燈也亮著,老式鎢絲在玻璃罩里發出嗡鳴。
馮卿憐的呼吸聲變得粗重,我看見她后頸的汗珠正順著皮膚滑進衣領,這姐們兒緊張壞了。
空氣里漂浮著某種甜膩的腥氣,像是放了三天的糖醋排骨混著鐵銹味,但二層并沒有什么血跡,咱也不知道是哪冒出來的。
走到了房間門口,我按住藍玉兒正要推門的手,嘴里念叨:“藍姐,你護著點這位馮姑娘,她文職沒出過外勤,我來打這前鋒。”
說完我拉開了二層臥室的木門,門縫里滲出的氣味又有不同,像被踩爛的臭魷魚,藍姐嗅覺更靈敏,不禁捂住了口鼻。
我黑牙在齒間微微震顫,那種熟悉的陰寒感順著牙齦爬滿顱腔,打開臥室門,倒是沒有什么事情發生,里面的擺設符合五十年代的特征,一切如常。
實木的雙人床是民國款式,柚木雕花的圍欄,上搭著真絲縐紗蚊帳,白熾燈光透過蕾絲窗簾在藍白格床單上織出蛛網般的陰影。
床頭柜擺著搪瓷臺燈,燈罩邊緣殘留著煤油熏黑的痕跡,底座壓著本翻卷邊的《良友》雜志細看是52年6月刊封面女郎的笑容,我怎么看怎么覺得陰森扭曲。
臭味的源頭并沒有找到,梳妝臺橢圓鏡框的鎏金剝落,鏡面倒映著散落的鴨蛋粉和玻璃瓶頭油,那支橫在檀木梳子旁的丹祺口紅膏體呈現凝固的暗紅色,像半截風干的小指。
抽屜半開著,露出半張泛黃的《申報》,頭條標題嚴懲一貫道余孽的字樣被某種粘液浸透成墨團。
墻角立著南洋風格的柚木衣柜,銅質把手纏著幾縷長發,柜門縫隙里垂下一角陰丹士林藍旗袍,布料上的織錦云紋間凝結著蛛網狀的暗褐色污漬。
衣柜頂部疊著兩口皮箱,其中一口箱鎖處插著把生銹的鑰匙,鎖孔周圍布滿指甲抓撓的劃痕,看來其中有蹊蹺,但我沒有行動,還是先檢查房間別的地方為主。
地板中央鋪著褪色的波斯地毯,花紋間散落著幾枚老式硬幣,靠近五斗櫥的位置有塊顏色稍淺的方形區域,顯然曾長期擺放藤編搖籃,如今那里只余四道深深的拖拽痕跡,木地板的裂縫里嵌著半片小孩才能帶的銀鐲。
墻面貼著的月份牌廣告畫里,穿陰丹士林旗袍的摩登女郎脖頸處有道整齊的切口,畫中黃包車夫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煙頭燙的,眼睛位置被兩個窟窿代替。
馮姑娘說道:“周老師,我怎么覺著不對勁呢?這擺設初看沒什么,可處處透著詭異。”
我說道:“嗨,這能是正常地方么?不怪才有鬼,藍姐您看著小馮,我把那帶著指甲抓痕的皮箱弄下來看看,看看是不是異味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