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老根家的吊腳樓里,火塘的余燼早已冷卻,只留下淡淡的松脂氣息混雜在潮濕的空氣中。
一夜無話,天光未明,濃重的雨霧依舊死死裹著擺貝寨,吊腳樓的輪廓在灰蒙蒙的底色里若隱若現。
堂屋內昏黃的煤油燈光下人影晃動,氣氛凝重而迅捷。
沒有人多話,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帆布背包摩擦的沙沙聲、金屬水壺碰撞的輕響,以及盤老根妻子默默遞上最后幾個溫熱飯團時,竹葉摩擦聲細微,那散發著野菜和粗糧香氣的飯團,是踏入禁地前最后的暖意。
楊老巖第一個穿戴整齊,他依舊是那身深藍土布褂子,外面套著舊蓑衣,頭上的布帕裹得更緊了些,那把厚實的柴刀插在腰后最順手的位置,刀鞘磨損的痕跡在油燈下泛著幽光。
他背上一個不大的竹背簍,里面裝著干糧、火鐮和一小包鹽巴,他站在門口,望著門外無邊無際的灰白雨幕,像一尊沉默的石雕,等待著出發的信號。
“都齊了?”我最后檢查了一遍,問了這么一嗓子,斜挎在胸前的五六半自動步槍冰冷的鋼鐵觸感給我帶來一絲鎮定,沉重的彈藥帶勒在肩頭,背包里塞滿了壓縮餅干、罐頭、電池和藥品,工兵鏟的硬木柄抵著后腰,西樓被我裹在一件大人的舊雨衣里,只露出一張小臉,緊緊趴在我背上,小手環著我的脖子。
“齊了!”小三應道,他背上同樣鼓囊的背包,手里提著強光手電筒和長柄馬燈。
藍玉兒用布條將寬檐斗笠牢牢系在下巴下,丹鳳眼眼神銳利如刀,阿繡臉色蒼白,但神情異常堅定,按她的話說,她本就是個孤魂野鬼,得我和姥姥才能茍且偷生,她背上那個稍小的背包里,裝著最重要的黑管子和一些緊急藥品。
云燕和黃姥姥也準備妥當,黃姥姥小小的身影幾乎被雨衣淹沒,但那雙眼睛在昏暗光線下亮得驚人。
盤老根默默地幫我們推開沉重的木門。一股裹挾著冰冷水汽的寒風猛地灌了進來,吹得煤油燈的火苗劇烈搖晃,屋外雨絲細密如織,天地間一片混沌。
“走吧,馬都喂好了,馬車走不過去的地方,我要趕車回來。”楊老巖的聲音低沉而干脆,他第一個踏出門檻,那雙纏著布帶的草鞋穩穩踩進門口泥濘的積水里,發出噗嘰一聲,他沒有回頭,徑直走進濃霧和雨簾中,身影瞬間模糊。
我們緊隨其后,盤老根家的吊腳樓里,火塘的余燼早已冷卻,只留下淡淡的松脂氣息混雜在潮濕的空氣中。
一夜無話,天光未明,濃重的雨霧依舊死死裹著擺貝寨,吊腳樓的輪廓在灰蒙蒙的底色里若隱若現。
堂屋內昏黃的煤油燈光下人影晃動,氣氛凝重而迅捷。
沒有人多話,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帆布背包摩擦的沙沙聲、金屬水壺碰撞的輕響,以及盤老根妻子默默遞上最后幾個溫熱飯團時,竹葉摩擦聲細微,那散發著野菜和粗糧香氣的飯團,是踏入禁地前最后的暖意。
楊老巖第一個穿戴整齊,他依舊是那身深藍土布褂子,外面套著舊蓑衣,頭上的布帕裹得更緊了些,那把厚實的柴刀插在腰后最順手的位置,刀鞘磨損的痕跡在油燈下泛著幽光。
他背上一個不大的竹背簍,里面裝著干糧、火鐮和一小包鹽巴,他站在門口,望著門外無邊無際的灰白雨幕,像一尊沉默的石雕,等待著出發的信號。
“都齊了?”我最后檢查了一遍,問了這么一嗓子,斜挎在胸前的五六半自動步槍冰冷的鋼鐵觸感給我帶來一絲鎮定,沉重的彈藥帶勒在肩頭,背包里塞滿了壓縮餅干、罐頭、電池和藥品,工兵鏟的硬木柄抵著后腰,西樓被我裹在一件大人的舊雨衣里,只露出一張小臉,緊緊趴在我背上,小手環著我的脖子。
“齊了!”小三應道,他背上同樣鼓囊的背包,手里提著強光手電筒和長柄馬燈。
藍玉兒用布條將寬檐斗笠牢牢系在下巴下,丹鳳眼眼神銳利如刀,阿繡臉色蒼白,但神情異常堅定,按她的話說,她本就是個孤魂野鬼,得我和姥姥才能茍且偷生,她背上那個稍小的背包里,裝著最重要的黑管子和一些緊急藥品。
云燕和黃姥姥也準備妥當,黃姥姥小小的身影幾乎被雨衣淹沒,但那雙眼睛在昏暗光線下亮得驚人。
盤老根默默地幫我們推開沉重的木門,一股裹挾著冰冷水汽的寒風猛地灌了進來,吹得煤油燈的火苗劇烈搖晃,屋外雨絲細密如織,天地間一片混沌。
“走吧,馬都喂好了,馬車走不過去的地方,我就扎營等你們。”楊老巖的聲音低沉而干脆,他第一個踏出門檻,那雙纏著布帶的草鞋穩穩踩進門口泥濘的積水里,發出噗嘰一聲,他沒有回頭,徑直走進濃霧和雨簾中,身影瞬間模糊。
我們緊隨其后,魚貫而出,冰冷的雨水瞬間打在臉上、鉆進衣領,沉重的背包壓得人腰一沉。
盤老根家棚屋里的兩架馬車早已套好,那兩匹矮種馬噴著白氣,不安地刨著濕漉漉的地面,沉重的物資被再次搬上車斗,用油布苫蓋捆扎結實。
楊老巖跳上第一架車的車轅,盤老根則坐上了第二架。
“駕!”楊老巖低喝一聲,鞭梢在空中甩出一個輕微的脆響。
車輪碾過泥濘不堪的寨中小路,木輪深深陷入黃褐色的泥漿,發出沉重而黏滯的呻吟。馬蹄鐵踏在濕滑的石塊上,不斷打滑,馬匹奮力向前,脖頸上的肌肉緊繃,鼻孔噴出大股白氣。
寨子在身后迅速被雨霧吞沒,前方是更加濃密、仿佛亙古不變的原始山林。
馬車沿著一條被雨水沖刷得面目全非、勉強能稱為路的泥濘山溝艱難前行,說是路不如說是一條被洪水沖刷出的、布滿碎石和倒伏樹干的水道。
坡度越來越大,車輪在濕滑的泥漿和松動的碎石上不斷打滑、空轉,車身劇烈地左右搖晃,發出咯吱聲,仿佛隨時會散架。
泥漿飛濺,糊滿了車輪、車板,甚至濺到我們的雨衣和臉上,冰冷而腥氣撲鼻。
“吁!”楊老巖猛地勒緊韁繩,第一架車的木輪深深陷進一個被雨水泡軟的泥坑里,任憑馬匹如何奮力,車輪只是在泥漿中徒勞地空轉,甩出大片的污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