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

此祝女子出嫁能宜其室家之詩。

桃之夭夭，灼(zhuó)灼其華(huā)。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fén)其實。

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zhēn)蓁。

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夭夭，木之少好貌。

灼灼，鮮明貌。◎華，古花字。

之子，是子，猶言此一女子。◎于，助詞，無義。◎歸，女子嫁曰歸。于歸二字連用有正在進行出嫁之意。

第一章，由桃樹經春嬌發，其花灼灼、鮮艷照人寫起。在此艷麗景象中，有女出嫁，則以聯想其女子之少好艷麗，此興之作法也。繼又言女能宜其夫之家室，蓋預祝也。一路寫來，景象絕美。

按：于歸二字，于，毛傳訓往。之子往歸，固亦可通。但未若于字為助詞之合理。參看《周南·葛覃》“黃鳥于飛”一節之解釋及按語。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蕡，音墳，大也。有蕡猶云蕡然，蕡然，大貌。

第二章，由桃之少好實大起興，詩義與首章同。

按：有，《經傳釋詞》云：“狀物之詞也。若詩《桃夭》，有蕡其實是也。他皆放此。”屈萬里云：“詩中凡有‘有’字冠于形容詞或副詞上者，等于加‘然’字于形容詞或副詞之下。”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蓁，音臻。蓁蓁，茂盛貌。

第三章，寫法與前二章同，三章重復疊唱，以示祝賀。

按：以上三章，為興之寫法。由與少女及出嫁皆毫無關連之桃樹寫起，而引至少女之出嫁。前二句固與少女出嫁無關，但如不用桃花灼灼一類描寫，而改成木落花謝之詞，再接之子于歸，則覺黯然不能相映發。是以見興之寫法，初不必與主旨相關，但必能引發主旨，輝映主旨，陪襯主旨，所以有興起主旨之義，所以謂之興也。

按《詩序》云：“后妃之所致也。不妒忌，則男女以正、昏姻以時，國無鰥民也。”《詩序》以此篇強屬之后妃，實為習套迂腐之論。朱傳謂為文王之化，雖已不言后妃，仍見束縛于王化后德舊說之中。實則此詩僅為祝嫁女而能宜其室家之詩，極為鮮明，嫁女為人間正常之事，何以牽于后妃不妒忌？《詩序》之不可解，竟有如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