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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逢之夏

2000年10月12日

我在我的工作室里編輯手抄報《蓓蕾》,翻開一本書。看到了玲玉送給我的彩色書簽,我的思緒又回到了牡丹城那個難以忘懷的夏天——

1990年,夏天。

我在一個福利三輪車廠上班,因為大哥住院,我去看望他。

偶然,遇到了玲玉。

她在山師大讀書,回牡丹城的高中母校辦事。

驚訝驚喜驚嘆!

久別久違久仰!

思念思維思量!

不知道說什么好??

重逢于千帆盡頭,思念于百年好合……

日子解讀歲月,誰懂雨戀?

——題記

第3章:重逢之夏

2000年9月12日,我在工作室里整理文稿,又看到了那枚書簽,思緒又回到了從前——

1990年的夏天,陽光熾熱得仿佛要將世間萬物都融化在那無盡的暑氣之中。我所在的福利三輪車廠,機器的轟鳴聲在平日里總是充斥著整個空間,而此刻,那些嘈雜似乎都被我拋到了腦后,我的心思全被手中那枚彩色書簽牽扯著,飄回到了在牡丹城經歷的那個如夢似幻的夏天。

我還記得那一天,大哥生病住院,我懷著滿心的擔憂匆忙趕去醫院看望他。醫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總是讓人心里無端地添了幾分沉重,我穿梭在病房的走廊里,腳步急切又有些慌亂。在辦完了看望大哥的相關事宜,從病房出來,準備去樓下打熱水的時候,命運的齒輪悄然開始轉動,一場意想不到的重逢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降臨了。

醫院的樓道里人來人往,有護士推著小車匆匆而過,有病人在家人的攙扶下緩慢踱步。而就在那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一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闖進了我的視線。是玲玉??!她站在那里,穿著一條素色的連衣裙,頭發簡單地扎成了馬尾,幾縷發絲垂在臉頰邊,微風從樓道的窗戶吹進來,輕輕拂動著那些發絲,讓她整個人顯得愈發溫婉動人。

她當時正站在高中母校老師的辦公室門口,微微低著頭,像是在思索著什么。我的心瞬間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揪住了,各種復雜的情緒一股腦地涌上心頭。驚訝,是因為根本未曾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她;驚喜,那是源于心底深處對她一直未曾消散的情誼;驚嘆,時光似乎在她身上雕琢出了一種別樣的韻味,比起記憶中的模樣,更多了幾分知性的美。

久別后的重逢,讓我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所措,那些原本在心里練習了無數遍,想著要是再見面該說些什么的話語,此刻全都卡在了喉嚨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仿佛只要稍微移開視線,她就會像泡沫一樣消失不見。

而玲玉似乎也感覺到了那道熾熱的目光,她抬起頭,視線與我交匯的那一刻,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詫異,隨后便是滿滿的驚喜。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半晌,才輕輕地吐出一句:“是你呀……”那聲音,就如同春日里最輕柔的風,直直地吹進了我的心底,讓我原本慌亂的心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我努力扯出一個還算自然的笑容,回應道:“好久不見,玲玉,真沒想到能在這里遇見你啊?!痹捳Z一出,我又暗自懊惱,這么久沒見,怎么就說出這么一句平淡無奇的話來呢。

玲玉倒是不在意,她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好看的月牙,說道:“是啊,好多年沒見了,我回母校辦點事兒,你呢,怎么在這兒呀?”

我趕忙把大哥住院的事兒跟她說了,她臉上立刻浮現出關切的神情,說道:“那大哥現在情況怎么樣了呀?嚴不嚴重呢?”看著她那副真心擔憂的模樣,我心里暖乎乎的,又詳細地跟她講了大哥的病情,告訴她并無大礙,只需住院調養一段時間就好。

我們就那樣站在樓道里聊了起來,從大哥的病情,漸漸地聊到了這些年各自的生活。我跟她講著在福利三輪車廠工作的點滴,那些辛苦卻也充實的日子,講著和廠里同事們相處的趣事。她則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她在山師大讀書的生活,講著校園里的圖書館是多么的宏偉,藏書多么豐富,講著她遇到的那些學識淵博的教授,還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學,一起在校園的草坪上討論詩詞歌賦,探討人生理想的美好時光。

聽著她的講述,我仿佛也跟著她走進了那充滿書香氣息的大學校園,心里既為她高興,又隱隱有著一絲失落。高興的是她能在那樣美好的環境里追逐自己的夢想,失落的是覺得自己和她之間的距離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被拉大了,我所在的世界滿是工廠的機油味和機器的嘈雜聲,而她卻沉浸在知識的海洋里,綻放著別樣的光彩。

不過,玲玉似乎察覺到了我情緒的細微變化,她輕輕拍了拍我的胳膊,笑著說:“你可別小瞧了你現在的工作呀,每一份工作都有它的意義呢,而且你一直那么有才華,不管在哪里,都能發光發熱的呀。”她的話就像一道陽光,驅散了我心底那片小小的陰霾,讓我又重新振作了起來。

那天,我們在醫院聊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陽的余暉透過樓道的窗戶灑在我們身上,給一切都染上了一層暖暖的橙黃色。分別的時候,玲玉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本書,遞給我說道:“這本書我覺得挺有意思的,你有空的時候可以看看呀,里面有好多精彩的故事呢?!蔽医舆^書,剛想道謝,卻發現書里夾著一枚彩色的書簽,那書簽制作得很精美,上面畫著一朵盛開的牡丹,色彩艷麗卻又不失淡雅,花瓣仿佛都透著一股靈動的氣息。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她的臉微微一紅,小聲說:“這書簽……就當是重逢的小禮物吧,希望你會喜歡?!蔽疫B忙點頭,緊緊地握著那本書,感覺像是握住了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從那之后,那個夏天似乎變得格外不同了。我只要一有空,就會翻開那本書,看著那枚書簽,腦海里全是玲玉的笑容,她的話語。哪怕是在悶熱的車間里工作,只要想到她,心里就仿佛有了一股清涼的風,吹散了所有的疲憊。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我和玲玉的聯系也漸漸地多了起來。我們會相約在牡丹城的公園里見面,一起沿著湖邊散步,看著湖水里倒映著的藍天白云,還有岸邊垂柳依依的美景,分享著彼此生活中的喜怒哀樂。

有一次,公園里舉辦了一場小型的書畫展,玲玉興奮地拉著我去看。我們穿梭在一幅幅精美的書畫作品之間,她一邊欣賞著,一邊給我講解著那些書畫里蘊含的技巧和意境,我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心里滿是歡喜。那一刻,我覺得,這個夏天,因為有了她的出現,變得無比絢爛,仿佛世間所有的美好都匯聚在了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

而那枚書簽,也始終被我小心翼翼地珍藏著,它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小物件,更是我們重逢的見證,承載著我們之間那越來越濃厚的情誼。每當翻開書本看到它,我都會想起那個充滿驚喜的日子,想起玲玉那溫柔的笑容和關切的眼神,然后在心底默默地期待著下一次的見面,期待著我們之間的故事能在這個美好的夏天,繼續書寫出更多溫暖又難忘的篇章……

隨著夏天的時光緩緩流淌,我們之間的相處也越發自然和融洽,像是兩條原本各自流淌的小溪,終于匯聚到了一起,共同奏響著一曲名為情誼的樂章。

我們會一起去街邊的小吃攤,品嘗那些充滿煙火氣的美食。玲玉原本是個很講究的女孩子,可在那些熱鬧的小吃攤前,她也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和我一起大快朵頤,吃到興起時,還會不顧形象地哈哈大笑??粗歉蹦?,我越發覺得她是如此的真實可愛,也更加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有時候,我們也會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靜靜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猜測著他們的故事。玲玉總是有著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她會根據路人的穿著打扮、神情舉止,編出一個個或浪漫、或有趣的故事來,聽得我時而捧腹大笑,時而又被深深感動。

而我呢,也會把我小時候在老家的那些趣事講給她聽,講著田野里捉螞蚱的歡樂,講著下河摸魚時的驚險,講著和小伙伴們一起在老槐樹下聽長輩講故事的溫馨夜晚。玲玉總是聽得津津有味,她的眼中閃爍著好奇和向往的光芒,仿佛通過我的講述,她也走進了那個充滿童真的世界里。

然而,夏天終究是有盡頭的,就如同這世間所有美好的時光似乎都短暫得讓人不舍。隨著開學的日子一天天臨近,玲玉的神情里漸漸多了幾分惆悵。我知道,她又要回到山師大的校園里繼續她的學業了,而我們之間,又要面臨著分離。

在她即將回校的前一天,我們再次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公園湖邊。那天的風有些大,吹得湖邊的垂柳搖曳生姿,湖水也泛起層層漣漪。我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走著,仿佛想要把這一刻的寧靜和陪伴深深地刻進心底。

良久,玲玉停下了腳步,她轉過身看著我,眼中滿是不舍,輕聲說:“這個夏天,因為有你,變得好難忘啊,我真的好舍不得離開……”我的心里也是一陣酸澀,我握住她的手,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一樣,什么也說不出來。

最后,還是玲玉先打破了這份沉默,她強擠出一絲笑容說:“不過沒關系呀,我們還可以寫信呢,等放假了,我又可以回來看你啦?!蔽矣昧Φ攸c了點頭,說:“嗯,你在學校要好好照顧自己,要是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兒,就寫信跟我說?!?

第二天,我去車站送玲玉。車站里人潮涌動,嘈雜的聲音在耳邊回響,可我的眼里卻只有玲玉那單薄的身影。火車緩緩開動的時候,玲玉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向我用力地揮手,大聲喊道:“記得想我呀!”我也拼命地揮著手,回應著她,直到火車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我的眼眶早已濕潤了,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丟了一件無比重要的東西。

那個夏天就這樣結束了,帶著滿滿的回憶和不舍,而那枚書簽,依舊靜靜地躺在我的書本里,每當我翻開書,看到它,那段美好的時光就會如同一幅幅畫卷在我眼前展開,讓我在思念的日子里,也依然能感受到那份情濃愛厚的溫暖,期待著下一次重逢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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