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堇理沒聽說過阿酒的名字,更不知道阿酒是誰。
但他清楚懷心緹擁有前世今生,而且通過她只言片語可以分析出來,懷心緹在前一世是到了釜京的。
如今上官裕說懷心緹去到釜京就會死,懷心緹是什么特殊身份?或者說,這個阿酒是什么特殊身份?
上官堇理盯著上官裕,毫不客氣道:“你說助我回到博林是因為跟我父母的情分,可我聽聞,你與我父母關系并不融洽。”
上官裕先哈哈大笑一場,滿面嘲弄道:“我若不與你爹關系差一些,博林和徽州不會相安無事十多年。”
“什么意思?”
“小子。”上官裕欺近上官堇理,“你六歲離開博林,八歲失去雙親。不,八歲失去一切,在釜京安然長到今天,我不信你不懂權謀之術。”
上官堇理眼睛快速眨了眨,掛上一個慣有的笑,“伯父既知我底細,又何必試探我是否要重回博林?”
“沒有試探。”上官裕凜然道,“我若能看得慣朝堂的爾虞我詐,不會蝸居在徽州一動不動。助你回博林,是我答應過你父母的一句諾言。不過現在看來,你醉心釜京繁華,身上再無裴玥半點風采。你無心博林,我便也無需多事。”
“懷修棋化身齊懷一事,是你的謀劃嗎?”上官堇理并未理會他的嘲諷。
“不是,此事是心緹所為。”上官裕眼神略略溫柔,“當年阿酒一胞雙胎,順利產下一子一女。不過因為阿酒的身份,以及當時艱難境況,命人隨手抱走一個送養。我想后來懷連竹一定沒忍住去找被送走的女兒,不然懷心緹應當不知道自己身世才對。”
“阿酒是誰?”上官堇理明知道問出來上官裕也不會回答,但還是忍不住問了。
“阿酒……阿酒是個膽小鬼。”上官裕目光悵然,語氣里滿是嘆息,“懷心緹和懷修棋長得與阿酒很像……”
“阿酒是皇室中人?”上官堇理眼睛微微瞇起,忽然想到什么,“阿酒,上官瑩瑩……阿酒就是上官瑩瑩?”
上官裕露出一絲贊許,“阿酒是瑩瑩的侍女,阿酒是阿酒,瑩瑩是瑩瑩。阿酒的存在之所以成為皇室秘辛,是因為阿酒足夠特別。如今,不管是阿酒還是瑩瑩,不會有人敢再提起。齊懷去釜京是生局,懷心緹跟你有牽扯,她去釜京,是死局。而且你一定會陷入兩難境地。”
上官堇理幾乎是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曾經的糾葛,可能依舊沒有解開。
若是齊懷和懷心緹同時出現在釜京,陳年舊事很可能會重露水面。
到時候,齊懷作為西陵王不會怎么樣,但孤無所依的懷心緹便不一定了。
再說,阿酒能成為皇室不敢提的存在,她一定經歷過不可告人的事,而且一定是提起來便會引起軒然大波的過往。
上官珩對上官堇理自然是好的,但不代表皇帝沒有忌憚的東西。
上官珩這個人是出了名的賢良,在做皇子得到時候,便有不少利國利民之舉。
尤其是博林城滅后,上官珩是力排眾議將他接進宮里教養。
上官堇理與上官珩之間,既有君臣之誼,又有叔侄之情。
他佩服這位皇帝,所以不論受了多少委屈,被世人罵成什么樣子,始終以上官珩唯命是從。
上官堇理能猜透上官珩的意思,在懷心緹被推上縣令一職時,他清楚的知道上官珩想無聲無息殺了她。
站在上官珩的角度看,女官的出現勢必是會帶來一些政權或民意的改變。
而大闕,不需要這樣的改變。
懷心緹的上位,還有可能會讓其他人默認,以后也可以做出這種攜功邀賞的舉動。
所以,懷心緹走仕途,一定會荊棘遍布。
但上官堇理從見到懷心緹的那一刻起,起的不是殺心。
就算知道懷心緹是懷連竹的女兒,他也沒有要去泄憤殺她的意思。
上官堇理回頭看了眼懷心緹,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這個人確實對他有著不一樣的吸引力。
尤其在墜崖聽到那些話,以及后來與她的相處后,他確定自己對懷心緹是有占有欲的。
上官裕一直沒吭聲,靜靜等上官堇理想明白。
上官堇理很快整理好思緒,道:“這件事你跟我說了都不算……”
上官裕冷笑一聲,“這話說的,你改戶籍的時候沒顧及她的感受,這會兒倒開始尊重她了。”
上官堇理語塞,抿緊了唇不再說話。
躺在床上的懷心緹眼睫輕顫,蹙緊的眉頭顯示她在難受。
上官裕和上官堇理不歡而散。
等上官裕踏出房門,云青膝行到上官堇理跟前。
“王爺,我父親是老博林王的手下,屬下雖是永榮王的人,但對您是忠心的。”
上官堇理咬緊牙關,問:“你以往告訴我的情報里,有假的嗎?還有,懷心緹去西陵一事,我不相信你會被她甩開。”
“周化之的事情屬下撒了謊,周化之不是永榮王的門客,我才是。”云青臉色難看至極,“懷大人去西陵是同我商議過的,我被她說服,引王爺進博林到西陵。”
“原因?”
“當年博林城慘狀我一輩子也忘不掉。”云青摘下面具,臉上自右到左橫亙著猙獰的傷疤,“我想復仇,想以牙還牙。是屬下騙了王爺,甘愿受罰。”
“哼,我不需要背叛的狗。”上官堇理冷冷道,“你已是懷心緹的人,與我再無干系。”
云青一臉頹敗的癱跪在地,眼眶變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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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心緹起了高熱,半夜迷迷糊糊醒了。
身體綿軟的掙扎起身,屋子里亮著燭火。
上官堇理就躺在她身側,一副不小心睡著的樣子。
懷心緹側耳聽了片刻,外面無人,只有雨水落地的沙沙聲。
下雨了嗎?
懷心緹下床,輕步開門站到廊下。
廊下亮著燈籠,燭光倒影到濕漉漉的青石板上,讓人覺得好似身處幻境。
懷心緹站在廊下抬頭看雨空,心中無限悲涼。
有人自身后環抱住她,溫暖的胸膛貼緊在后背。
懷心緹轉過身,視線與上官堇理的交纏在一起。
懷心緹小心翼翼伸出手指,虛虛的描摹上官堇理的眉眼、鼻子、嘴唇……
懷心緹頭還在痛,整個人如同過了一遍水般濕涔涔的。
上官堇理握住她手腕,唇瓣印上她指尖,格外專注的看著她問:“喜歡我嗎?”
懷心緹眉頭一緊,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夢中。
“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上官堇理握緊她要抽走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