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校長辦公室走廊前的徐同忠，靜靜地注視著操場上發生的這一幕。

7班班主任王老師，下午向他匯報了從學生那了解到的情況，打算把吳小凡和朱子龍批評一頓，卻被自己制止了。

徐同忠的意思是再看看。不過為了避免事情失控，晚上，他暗地里派了幾個年輕老師混到學生堆里，一旦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就出面阻止。

“真是個特別的學生！”吳小凡沖過終點撲倒在地的那一刻，徐同忠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公園邊的三個燒烤攤主，已經出攤半天，卻都只零零星星地做了幾單生意。

看來，今晚的煤氣費又得自家付了。三個攤主無奈地相視苦笑。

忽然，一大群背著書包的少年呼呼啦啦地從東邊拐角涌過來。

“老板，來一百串羊肉串、十五個烤茄子、五十個生蠔……”周神一口氣道。

三個攤主又驚又喜。來大生意了！三個攤主默契地配合著，對照點好的食物分頭慢烤起來。

不多時，一些容易熟的蔬菜陸陸續續烤好。周神先打包了一點，讓同桌給吳小凡和米佳送去，然后再照顧女生，讓她們隨烤隨吃。

“凡哥威武！”

“感謝凡哥！”

劉蓓幾個女生邊吃邊含糊不清地喊道。

買單的是月關，見情的是他吳小凡！朱子龍心中暗自流淚。

“龍大少，什么時候再跟凡哥對決對決。”周神同桌送餐回來，端著四只蒜香撲鼻的大生蠔，嘻嘻笑道。

“對啊對啊，那樣我們又可以吃燒烤咯。”好幾個男生接口附和道。

想到吳小凡最后沖刺時的那聲吶喊，朱子龍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好半天才從咬緊的牙關里擠出一個字：“滾！”

“同學，你們班今天是搞什么活動嗎？”一個胖乎乎的攤主，一邊往羊肉串上撒著孜然，一邊問道。

“龍大少挑戰凡哥失敗了，請全班同學吃燒烤。”旁邊的男生咬著油膩膩的羊肉串道。

“一直聽你們叫凡哥凡哥的，到底是哪個凡哥啊？”胖乎乎攤主笑道。

“吳小凡！”男生從竹簽上咬下最后一塊羊肉。

“吳可方家那個愛看螞蟻上樹的傻兒子？”胖乎乎攤主大感意外，手指被火紅的炭火炙了下，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縮。

等周神送完最后一批燒烤，吳小凡面前的盒子堆得老高了。

“這么多，吃不下了。”米佳犯愁道，“你真不吃點？”

吳小凡搖搖頭，苦笑道：“跑得全身都虛脫了，一點胃口都沒有，現在只想休息。要不然，我就跟他們一起去了，也不會讓你在這陪我。”

“哎，你為什么一定要朱子龍跟你跑五公里？”米佳想起那個問題。

吳小凡撓撓頭，半天才答道：“說不清。也許是想讓朱子龍知難而退，又或者不想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吧？”

“這很冒進。”米佳心有余悸道，“萬一你英語聽寫贏了，但跑五公里輸了，那不是很劃不來？”

“有這個可能。”吳小凡接口道，“不過，既然我向朱子龍提了這個要求，就一定會死命去拼。至于結果，就只好順其自然了。”

“好在結果不壞！”米佳嫣然而笑。

“有點晚了。”吳小凡看看時間，“今天確實累得夠嗆，我要早點回去休息了。”

與米佳在岔路口分手，吳小凡覺得全身像是快散架了。

“你剛才沒有說實話。”那個溫和的聲音響起。

“什么？”吳小凡怔了怔，腳步不由得放慢，“我不懂。”

“你一定讓朱子龍跟跑五公里，是因為你想憑自己的實力贏朱子龍。”溫和的聲音道。

自己的實力？

吳小凡有些困惑。

今天贏了朱子龍兩次，上午拼的是記憶力，晚上拼的是耐力。

吳小凡在心里細細品味著對方的話。

“你比我自己還了解我。”吳小凡說了一句拗口的話。對方說得沒錯，自己的潛意識里，覺得憑記憶力贏朱子龍，只不過是借了那個黑客的力量，是靠別人。

所以，那一刻，自己才會提那個看起來自虐、不可理喻的要求：讓朱子龍陪跑五公里。

這一層，自己沒有意識到，米佳也沒有想過。卻不想，這個黑客竟然像臺精密的核磁共振機，精準地掃描到了自己意識深處的這點隱秘。

一時間，吳小凡說不清是喜還是憂。

“就這件事來說，你骨子里其實是個很高傲的家伙。”溫和的聲音繼續道，“高傲到一定程度就成了一種信念，晚上的五公里跑就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信念？

這聽起來似乎是個很遙遠的詞語。

我有信念嗎？是信念的力量，支撐著我跑贏了朱子龍？

吳小凡喃喃自語。

進進出出萬嘉苑小區的人們，發現門口站在一個眼神空洞的男生，時不時地跟空氣說話。

“吳小凡！”有人連叫了好幾聲，吳小凡卻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吳可方家的這個小孩，怕是腦子做手術做壞掉了。”有人嘖嘖地嘆息道。

“可不是，好好的腦子，撬開來往里面塞進去一塊什么芯片，想想都讓人害怕。”

“有光”通過燈桿上的攝像頭，注視著吳小凡。他知道，這個骨子里高傲的年輕人，正是他的未來帝國所需要的。

吳小凡上樓走道門口，只見客廳大門敞開著，門邊放了一個黑色大垃圾袋。

“老媽，這些是什么？”吳小凡好奇地問道。

“整理你房間發現的好寶貝。”正在拖地的張芬道，“等會全都扔掉。”

吳小凡打開垃圾袋隨手翻了翻，忽然欣喜道：“哎呀，悟空玩偶！我找了好久，老媽你是從哪翻出來的。”

吳小凡清楚記得，幼兒園小班的時候，老師號召小朋友把讀過的繪本捐給偏遠山區的孩子。自己一口氣捐了十本，是整個幼兒園捐得最多的。作為獎勵，老師給自己發了這個悟空玩偶，還有一張“道德小朋友”的獎狀。

這么多年過去了，原本鮮艷的悟空玩偶早就褪色，作為填充物的棉絮也少了很多，外形變得扁不拉幾。

“柜子后面找到的。”張芬道，“這東西又臟又破，早該扔了，你還當個寶貝。”

吳小凡急道：“千萬不能扔！我還要他陪我睡覺呢。”

這是自己人生中獲得第一個鼓勵，有著特別的意義，吳小凡一直視若珍寶。

張芬見兒子都十幾歲了，還這么幼稚，不由得無奈地搖搖頭：“好吧好吧，不扔，不過總得先洗洗，你看看上面的灰有多少。”

吳小凡見老媽說得有道理，便將悟空玩偶遞過去，接著他想起要問的事情：“老媽，我復診的時間是不是快到了？”

張芬奇怪地看了一眼吳小凡，兒子對復診這么上心，倒是破天荒頭一回。

“陳教授去外地參加學術交流了，得下個星期才能回來。”張芬道。

吳可方一大早去臨杭大學附屬醫院找陳教授，不想卻撲了個空，打他手機也沒人接聽。問了同科室的其他醫生，才知道陳教授參加學術交流去了。

“哦……”吳小凡微微有些失望，看來，關于陳教授和那個黑客關系的問題，要晚點才有答案了。

吃過餅干洗漱好，吳小凡走進臥室，雖然疲憊不堪，卻還是拿出語文、數學、科學、社會幾本教材。

下午，班主任王老師找過自己，特地提到為自己英語成績突飛猛進感到高興，然后提醒自己，其他科目也要想辦法提高。

“最近參加過什么英語補習班，或者請英語家教什么的？”最后，王老師滿是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