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離開荊山之后,二人便一路打聽幽簧,朝著那所謂的摘星派越來越近。
當他們到達幽簧之后,怎么也打聽不到摘星派的消息,他們越來越覺得摘星派就是一個從來沒有的東西。
幽簧地界有一個非常大的竹林,幽簧因此得名,他們想著在那竹林之中在探尋一番。
偌大的竹林,不知是因為此地人少還是因為什么,非常冷清,只有偶爾傳來的沙沙聲,搞不清是風還是小動物,只是光那氣場,就讓人害怕。
他們往中心走去,恍惚之間聽到了一陣琴聲,琴聲一時悠揚婉轉,一時又凄厲悲愴。這使得項潯二人越來越感興趣,勢必要一探究竟。
臨近了,一個身著粗布麻衣的男子坐在一塊石臺之上,眼神空洞,面色憔悴,顯得十分邋遢。
“先生,正當盛世,為何奏愛哀樂?”古毅不忍發問。
“盛世非我之盛,哀樂為我之哀,我為自己奏樂,與這盛世何干?”
“先生,請問您可知摘星派在何處?”項潯還是不忘此行的目的。
沒想到就這一問,那男子的眼神瞬間有了光,抬起頭怔怔看著兩人。
“手握日月摘星辰,本就是古人誑語,這摘星派又如何存在?”
項潯一時之間竟顯得有一絲絲失落,轉念一想,他好像意識到什么。
“敢問先生,這封信,是否是要交給您的。”
項潯想起那說書先生交給自己一封信,那么這封信肯定是有人收,既然這摘星派不存在,那收信人必定就是眼前這位了。
“倒也不是很木訥。”
他接過信看完之后,看著兩人,有一絲不解。
“這位是?”男子問項潯。
“朋友,路上偶遇。”
“這一路上來,不容易吧,這么久才到。”
“還好,小挫折罷了。”項潯自信回答。
“好一個小挫折。”男子大笑。
“還不知先生名諱。”古毅拱手詢問。
“王竹林。”
兩人都是一驚訝,沒想到這個名字那么接地氣。
“我問問你,為什么這荊山幽簧千里百里你能來,那武君山,那天鳴山你為何去不得,何故不遠千里來這里尋一個從未聽過的小門派,何況這小門派壓根不存在。”
項潯默然,他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也沒來得及想,雖說廖無痕早已提醒過他。
“那武君山,天鳴山是大門大派,又怎么能看得上我這樣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呢。”
“這一路走來,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可后悔呀?”王竹林并沒有正面回答他。
“雖然沒有得償所愿,但是也不后悔,至少見到了人心險惡,世事無常,還有這楚國千里江山,一覽勝景。行這千里路,勝過萬卷書,不虧。”
“這千里路你能行,那去武君山何嘗不可?這凌云之志你敢立,為何自視甚低?你還年輕,再行千里萬里,去了武君山,就算你再差,也得拿武君山當面拒絕你。”
一時之間吹起了風,整個竹林沙沙作響,不一會就停了。太陽透過茂密的竹葉撒下一條條金色的線,留下塊塊光斑,項潯抬起頭,一粒小小的灰塵也如此顯眼。
不等項潯反應過來,王竹林便立馬大笑起來,“放眼望去,天下盡是自大自傲之輩,你卻是一個自謙自卑的人,可真是清高呀。”
項潯當然聽出來了這嘲諷之意,他不后悔的是這一路的人和景,而不是如今這個下場。
“哈哈哈哈哈!”項潯隨即掩面笑了起來,這笑也滿是嘲諷之意,如一把刀肆意劃過他的自尊,又如惡鬼抽泣,帶著不甘!
王竹林看到眼前一幕也是一怔,他在這一刻語塞了,原來自恃滿腹經綸的他這一刻竟被一個毛頭小子的笑聲有一絲忌憚。
“這么說來,倒是項某的不是了,項某雖說沒有歷盡千辛萬苦,但也是踏著生死不遠千里來到此地,這么說來,倒是像個笑話,被人好好戲弄了一番。”
古毅自打他說出摘星派不存在之時就已經滿臉怒色,只是礙于項潯才沒有發作。
“這不過是對你的考驗罷了。”王竹林自認為胡閆(說書先生)的做法并沒有問題。
“好好好,真是普天之下盡是能人,大儒滿地呀!想來項某處于禮貌才沒有打開的信件想必也不再是什么秘密了,無非就是一個初入江湖的小毛頭被兩個江湖騙子行騙的故事吧。”
“你!將前輩的考驗說得如此不堪,為何就不能友善的看待這個世界。”
“你敢說胡閆而今還在沐州城內嗎?”項潯竟一時暴起拔劍相向。這一刻整個竹林死一般地寂靜,不知是項潯那如猛虎般得咆哮驚到了竹林里的小動物還是角落陰暗的老鼠。
“年輕人,為何如此焦躁?本來我覺得你們不必死在此處,天下青山可不一樣,這里,也不是沐州城。”王竹林說到最后之時整個人都變得陰暗了,滿臉憤怒,又帶著如面對老鼠般的不屑,“想來,就別臟了我的手了。”
他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同時自信的攤開雙手,將那封信向后拋來,朝著遠處走漫步離去。
項潯并沒有去追他,他不覺得自己能打過王竹林,同時也看到了一群朝著他持刀人面對他朝自己這邊走來。
他匆匆瞥了一眼那封信,只看到了最后幾個字“殺了他”。
項潯下意識拉著古毅扭頭就跑,他來不及多想了,原來自始自終這便是一個針對自己的局,這封信興許只是一個身份證明,早就密謀好了,能和自己聊那么久,單純因為他王竹林想在殺死自己前逗一下自己罷了。
本來他覺得他應該如一個逆風而行的猛將一般,提劍向前,生生殺出一條血路而來,飲著一抹夕陽,酣暢淋漓。可是對面足足十余人,他并不是廖無痕,沒有那本領,何況他不想古毅陪著自己一起死……
有那么一瞬間他也覺得自己真的很可笑,這才從鬼門關回來養好傷,怎么又是一番盛大逃亡,并且生死還是個未知數,不同以往的是,這次不再是一個人了。
他拉著古毅,這茂密的竹林遮天蔽日,如同一張巨大的黑手,向著兩只小老鼠抓來,他們也在向著那竹林之外的光明狂奔,這巨大的牢籠之外,外面就是活下去的微光,項潯眼中也燃起了那抹熾熱。
項潯扭頭看向古毅,露出七八分苦澀地笑,滿滿的歉意,古毅卻是顯得很開心,只是項潯還在。
“這唯一的變數,便是旁邊的小孩。十四個殺手,想必不會讓你失望了吧,可是你為什么偏偏要如此大費周章,就為了殺死一只老鼠。”
王竹林不再回頭,他不覺得他們會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