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房門，照例先點起火盆里的火。

程乾搬來一張老舊的木桌，將懷中一疊黃紙鋪在桌上。

此時天色已黑，又在雜物中翻找出以往父母還健在時不舍得用的油燈，加油點燃，借著搖曳的燈火程乾拿起一張黃紙觀摩起來。

紙上是一張人臉畫像，嘴角一道疤很醒目。

張老黑，賞銀兩百兩。

這些都是他從城門兵卒那要來的通緝令，按理說浪蕩山就在邊境，不出兩百里路就有邊軍駐扎。

但苦于最近北蠻王帳發了瘋般與大秦死磕，戰事吃緊，騰不出人手，這才沒有大軍剿匪。

但剿匪不剿匪是一回事，地方對這浪蕩山匪寇的情報還是掌握了不少。

這八百里浪蕩山有四處匪寨，通以東南西北稱之，其中南寨和西寨頭子不過破煉骨關，東寨則破了鍛經關，傳言那北寨頭子已經破了開竅關，四寨也隱隱以北寨為首。

而當初殺了韓叔的那伙人應該就是南寨的。

程乾自然沒有異想天開過年前將四寨全部拔除，畢竟現在以他的實力一個南寨就夠他受的了，只是準備給山匪們松松“筋骨”。

若論誰對浪蕩山最為熟悉，那不會是趕山人，只會是這幫山匪。

趕山人上山只是知道哪里的名貴草藥最多，哪里還算安全，平常不敢深入。

而山匪常年居住山中，一要躲避可能的官兵圍剿，二要跟狼群打交道。

程乾不敢小看，埋頭開始規劃起上山殺匪的路線來。

第一個最合適的地方就是山神廟，不像固定出現在浪蕩山某些地帶的趕山人，山匪行蹤飄忽不定，出現在哪里都有可能，而山神廟是浪蕩山里難得能避風雪的地方，遇見山匪的概率雖然也不高，但比盲目的尋找概率已經大了太多。

四寨首領一般不會親自出寨辦事，南寨這片地，只要那煉骨關首領不來，無人可擋程乾槍鋒。

浪蕩山風雪越大，山神廟里有人躲避的可能便越高。

而此刻屋外狂風嘶吼，夾雜著如同綢緞般落下的大雪。

程乾目光炯炯，月黑風高殺人夜，該去碰碰運氣了！

“……”

“……”

山神廟里亮起一點火光，幾名山匪正烤著獵來的兔子。

“黃哥你說說，這般大雪浪蕩山哪來的外人，寨主還把我們發配出來劫人，現在倒好，人影都沒見著又困在這破廟里受凍?！?

一名小弟對著坐在正中間的圓臉山匪抱怨道：

“直娘賊就你話恁多，難見到人就不找了？按你這慫貨的來，弟兄們遲早喝西北風。”

挨罵的山匪啐了口唾沫吐進火堆里，埋著腦袋不想說話了。

“要是吐肉上了給你腦袋塞火里！”

圓臉山匪揚起手就要拍小弟腦袋上。

可正要打下去的時候又停止了，圓臉山匪耳朵動了動。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其余幾名山匪也機警起來，可豎起耳朵半天什么都沒聽到。

“黃哥這外頭除了風聲就是風聲，疑神疑鬼的，怎么可能有人？”

聽到這話領頭山匪徹底忍不住了，一巴掌拍了下去。

“就你話多？賤成這樣不打不舒服？”

說著，又踹上一腳。

“去看看外頭什么動靜。”

被指派的山匪心不甘情不愿，走到廟門前被漏進來的風吹的直打哆嗦，緊了緊身上的破皮毛衣運起體內氣機抵擋寒意。

出門看兩眼只見雪原密林都是一片漆黑，濃的像被凍住的墨。

雖然啥也看不見，但還是裝模作樣隨便掃了兩眼，就準備回廟里。

“黃哥，我就說你疑神疑鬼的……”

可話音還沒落下，這名山匪胸膛處便有一桿長槍扎出！

山匪瞪圓了眼，低頭看向自己胸口處探出的長槍。

使槍人一抽，長槍又帶了回去，勾鎌槍的倒鉤又掛下一抹血肉。

“好冷……”

山匪兩眼一黑，癱軟在地，沒了氣息。

“哪路來的甩個蔓？！”

一眾山匪齊齊抽出長刀，圓臉領頭呵斥道：

“一二三四，殺你們四個的姓程。”

程乾稍微聽得懂幾分黑話，抖落長槍血，話落便橫沖而上！

山匪見槍勢迅猛，知道程乾有幾分功底，眾小弟配合破了錘肉關的頭子就準備合力攔下這一槍。

可四柄鋼刀揮去，碰到槍鋒的一瞬間便被齊齊震開，這股力道就是那破了錘肉關的頭領也抗衡不了分毫。

瞬間，其中一名小弟弟喉嚨上便多了一個血洞。

剩下三人自知來了個狠角色，四散奔逃，可被程乾反手挑死一個，槍尖掛尸砸在另一個人身上，乘勢而上一槍掃過又將一名山匪的喉嚨割破。

那圓臉頭領癱軟在地，兩股戰戰。

“求你饒了我，求你饒了我……”

程乾見這平生最愛爭勇斗狠、欺軟怕硬的匪類癱在地上求饒，不由得嗤笑一聲。

然后將槍尖對準了癱軟山匪的喉嚨。

頓時一股尿騷氣從山匪襠下傳來。

“我問，你答，答出來了，你能活著走出山神廟?！?

山匪頓時大喜過望。

“好漢你問，你問，我姓黃的一定知道多少說多少?！?

“你們寨上有多少人？”

“一百來號?！?

程乾槍尖逼近了三分。

“一百三十四！一百三十四號！”

“有哪些好手？”

“我們寨主破了煉骨關，還有二當家三當家破了錘肉關?！?

程乾點點頭，這倒是與他掌握的情報大差不差。

“最后一個問題，你們寨子多久派人出寨，每次派多少，一般去哪些地方？”

“天一亮就出寨，五六來號人，紅葉林那邊入山口那都去?！?

程乾信守承諾，將槍移開。

可山匪還有幾分不敢相信，這上來就殺了他四號兄弟的家伙可不像這么好說話的主。

“還不滾？”

山匪當即爬起來奪門而逃，剛邁出山神廟大門，程乾便心中默念。

“五，四，三……”

此刻的山匪已經跑出十丈開外，進來一片黑暗之中，再回頭看只見程乾沒有追來，而是舉起了手中長槍正在瞄準。

山匪心中暗笑一聲，文字游戲，誰不懂？這般戲弄后殺人他已經干過無數起了。

就是這家伙沾點傻，這烏漆麻黑的莫非還真能扎中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