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在程乾此刻洞若觀火，在【眼重瞳】下山匪的行跡清晰可見，與白晝無異。

山匪準備轉身接著逃竄，可突然身后傳來一陣虎嘯！

浪蕩山南邊……哪來的老虎？

山匪這個念頭剛剛閃過，一柄長槍便瞬間扎中他后背，冷冽的槍鋒破開血肉，擊穿脊椎骨，山匪前飛出去被死死釘在雪地上！

程乾走出廟門，腳步踩到雪上，微微塌陷，壓出一個足印。

一路走向山匪，此時山匪還吊著一口氣，下半身已經沒了知覺，竭力伸出雙手想往前爬，手掌深深抓入雪里，可被長槍釘住動彈不得。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山匪驚恐的回頭還想要說點什么，程乾抓住長槍一拔，鉤鐮帶出血肉臟腑，山匪徹底沒了生機。

程乾用槍鋒將山匪頭顱割下，拎在手上。

這些人頭都能找官府換賞銀，不能浪費了。

一點血液濺在程乾臉上，程乾伸手輕輕擦去，捧起一些白雪拭去長槍上的血跡。

第一次殺人。

沒有感覺很惡心想吐，也沒有感覺很興奮刺激。

而是，空虛。

就像給父母幫忙做了一件事，就像完成了師父下的某一項訓練任務。

程乾這才發覺，人的軀體并不比獸高貴。

人也會行如野獸般的惡心，獸也會如人般有跪乳恩義。

人可以練武，獸也會成精。

這時程乾才真正體會到嚴敖虎所說的人與獸共存于天地，在這個天地萬物都可修行的世界，某些層面上人與獸并無差距。

那人憑何以為人？

程乾想起前世一位圣人說過的話，知行合一。

是人是獸除了要看他生來為何物，還要看他如何想，如何行。

人行獸事即為獸，獸行人事以為人。

浪蕩山的山匪行惡更甚狼群，在程乾眼中，這些山匪早與獸無異。

五條人命被程乾奪去，他并沒有什么負罪感，他知道殺這五個人不亞于救了五十個人。

程乾拿起手中的長槍，默默注視著銀亮的槍鋒。

“渴血?！?

這是他給它定下的名字，就以此槍，殺盡浪蕩山惡獸。

回到山神廟，將幾具山匪尸骸全部取下頭顱，再將身體丟出去，關上廟門。

浪蕩山的大雪一夜就能將這些尸骨埋葬，不用多管。

然后來到山神像前，敬上三根香。

“您鎮壓浪蕩山惡獸數十年，卻仍有東南西北四獸漏網，今日我程乾起誓，必將此四獸鎮殺！”

聲音沉穩，已然將四寨匪寇稱之為獸。

而這時火堆上傳來一陣動靜，滋啦作響，看去原來是之前山匪燒的兩只兔子熟了，紅通誘人的皮上透出一絲亮油滴落火中。

程乾也食指大動，將一只燒兔取下，一口咬下，食骨知髓，肉質細嫩，口齒生津。

兔肉一般較為柴澀，少油脂，要燉煮才能有好味，但浪蕩山鐘秀，養出來的兔子沒有這些缺點，正好程乾也許久沒有進食，現在吃起來如同在吃珍饈美饌。

破關武者食量異于常人，兩只兔子合計五六斤兔肉沒一會便下了肚。

但吃完后程乾沒有走，將山神廟里的血跡打掃干凈，幾顆頭顱用麻繩穿起方便攜帶。

然后背靠神像，往火堆里又加了幾根柴，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他在等“獸”。

搖曳的火光下，慈悲的佛像面容在光影中陰晴不定，背面金剛怒目座下壓虎狼，正面少年橫槍手壓獸頭。

今夜山神，再來壓獸。

外面寒風呼嘯，再次夾雜著大雪鋪向浪蕩山，如同正在鋪就一座狩獵場。

不知過了多久，寒風以熄，廟外傳來一些沒有南飛耐寒鳥雀的嘰嘰喳喳。

程乾睜開雙眼，火堆早已熄滅，寒意從廟門處漏進來，昨夜的狂風將廟頂幾塊瓦片吹落下來，廟中也進了一些雪。

程乾出門在雪中翻來瓦片，好在還算完好，翻身上廟將瓦片固定住，湊合也算修好了廟頂。

回到廟內，程乾沒有再生起火堆，而是拿出一些干糧開始啃吃。

算算時間，最多午時，就該來了。

山匪南寨寨門被打開，七名山匪齊齊緊了緊自己冬衣，走了出來。

“見了鬼了，第二天早了圓頭他們都還沒回寨，莫不是動了心思下山快活，連累我們要去找尋?！?

領頭山匪抱怨道。

“嘿，保不齊劫了哪家小娘子，昨晚樂昏頭了人?！?

此言一出引起一眾山匪哄笑。

“那咱可得快點，等下趕不上熱乎的?！?

“別瞎嚷嚷，但到時候肯定要圓頭他們給個說法，多少要幾缸好久?！?

領頭山匪說著，眼中卻露出一絲冷意。

手底下那人倒是說對話了。

二當家派他們出寨可不是擔心手底下人死活，而是擔心真讓他們劫到什么好貨要跑了。

把玩著手上一串小珠子，這是前陣子宰了一頭老楞得來的，用喙雕了幾粒珠子。

走在雪地上，手下人都緊了緊衣，這大雪時節最是寒冷，哪怕運氣體內氣機都得直打哆嗦。

領頭山匪卻不以為意，那天殺老楞在山神廟正好還撞見了兩趕山的，一老一少一個砍頭一個沉潭，殺人奪物沒想到還有幾株名貴草藥。

他本就離破磨皮關不遠，得了草藥之便正好破了磨皮關，成為南寨正式的一名小頭目。

破關后比沒破關強出太多，感受著身體里的千斤力道。

區區風雪，有何懼之？

一行人一路翻山，找遍了幾處林子后已是將近午時。

“頭子，咱南寨人常來的幾塊林子翻遍了也沒找著人啊?！?

領頭山匪手一揮。

“哪不就一個地方了？走，去山神廟那邊?！?

眾人一路走到山神廟邊上，遠遠看見前面的雪原和交界處的山神廟。

“這廟門也沒開啊頭子?！?

“不會進去看看？保不齊人在廟里趴女人肚皮上沒起呢?！?

領頭匪還沒說話，當即有人調笑起來。

一行人繼續向前，走到廟附近。

那話多的山匪突然一頓。

“好像踩著了什么東西？”

伸出手在雪里摸索，然后突然臉色一變。

“頭子，我抓到一只手！”

領頭匪眉頭一皺。

“拉出來。”

聞言，臉色雖然還是有幾分難看，但還是用力猛的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