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跨出那詭異的山門牌樓，程淵頓覺眼前一花，天旋地轉，等到回過神，竟然出現在一座荒山腳下。

往山上一看，枯樹叢叢，荒草凄凄，別說恢弘無比的黑羊宮，就連殘垣斷壁也不見一個。

“這是......”

方靖笑道：“咱們這黑羊宮，是建在秘境之中。別說肉眼凡胎看不見，就連咱們這些修行者也是見面不識?！?

程淵吃了一驚，要知道在修仙小說中秘境可都是人見人搶的寶貝，難怪出入如此繁瑣，肯定是為了保密。

“走吧?！狈骄傅?，“不過我們得小心一點，換件衣服，不要動用法力?！?

程淵奇道：“這是為什么？”

“怎么說呢，目前大寧國對本教不太友好?！?

“嗯？”

方靖有些無奈，“先換衣服。”

“我沒帶。”

“借你一件，一個符錢?！?

于是兩人扮作游方道士，安步當車，邊走邊說。

原來現在的大寧國由六大門派執掌，分別是日月道、金禪寺、酆都觀、竹山派、心劍門、太歲封家。

這六大門派實力高絕，都有結丹高修坐鎮，聯手控制了整個大寧國的修仙界。

其他小門小派、修仙家族想要在大寧國生存就必須投效六大門派之一，不然就會被毫不留情地剿滅。

而五通教，就恰好沒有投效任何一個。

一方面是因為五通教走神道之路，不需要靈氣，不必像其他練氣士一樣依賴六大門派掌控的各大靈脈。

這些年五通教從無到有，由弱到強，發展迅猛，卻一直都沒怎么驚動六大門派，就是因為五通教一直在凡人之中傳播，很少插手修仙界。

另一方面，五通教的實力并不遜色于六大門派太多。

教主有先天巔峰修為，四大首座中二人后期，二人中期，另外還有若干先天中期、初期的香主，僅僅是沒有結丹高修而已。

因此即便投效也不會被接納，反而會被視為挑戰者群起圍攻。尤其是黑羊宮所在秘境，可是連六大門派都沒有的寶物，一旦發現必遭搶奪。

故而五通教這五十年一直是處于地下狀態，修仙界中沒有任何名聲。

為了保密，教徒們外出辦事也一定盡量隱藏修為和身份，盡量扮作凡人，不顯露神通。

尤其嚴禁招惹六大門派的煉氣士。

“原來如此。”程淵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心里卻無語至極。

這五通教還真是貨真價實的邪教啊，過街老鼠的那種。

會不會某一天被人替天行道?。?

程淵產生了深深的擔憂。

不過從好處想，宋無計估計也不敢隨意離開黑羊宮，更別提追殺他了。

就這么走了半個時辰，眼看就要從山野小路走上官道，忽然迎面走來一個扎兩個朝天髻的童子，看見兩人劈頭就問：“此地乃三環山否？”

兩人吃了一驚，這荒郊野嶺的，哪里冒出這么一個傲氣十足的童子？

走江湖的都知道，獨行的和尚道士，老弱婦孺是不能小看的，肯定都有本事。

方靖不愿多事，更不愿暴露自己的修為，便給程淵使了個眼色，讓他回應。

程淵便裝作路人的樣子：“這里就是三環山，小弟弟你怎么獨自來此荒郊野外？你的家人呢？”

“死了。”童子隨意瞥了程淵一眼，傲然道：“能答我謝小雙一個問題，也是你的機緣，將來我必然加奉還，送你一個成道機緣也未嘗不可?！?

“??？成道機緣？”

程淵愣了，這童子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只怕就連五通教主也不敢說自己有機緣能成就大道吧？

難道是游戲人間的世外高人？

自稱謝小雙的童子說完之后，直接從兩人之間穿過，大搖大擺地向兩人來時的方向走了過去，看都沒多看二人一眼。

方靖和程淵又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那位去的不正是黑羊宮方向嗎？

“難道有人想找五通教的麻煩？”

他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再想找，卻連人影都沒了。

仿佛剛才發生的事完全是幻覺。

“師弟，是不是要跟教門通報一聲？”

“師兄想通報可以自己通報，我可不愿意被人當傻子?！?

方靖一臉疑惑地摸摸頭，到現在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懷疑剛剛是幻覺?！?

“我也覺得?！背虦Y神色復雜道，“咱們還是先去完成任務吧?！?

“也好?！?

就這樣，兩人又走了大半天，總算來到了大寧城下。

當程淵站在大寧城外的時候，又吃了一驚。

城墻高聳，城門恢弘，游人如織，車水馬龍，好一副繁華景象。

方靖恢復了正常，哈哈笑道：“早聽說你出身邊遠州郡，第一次見到都城的氣派吧？”

“是繁華。”程淵更無語了，“不過咱們就這么堂而皇之進去捉鬼拿妖？這好像跟低調不搭邊吧？”

“你說錯了，咱們這就是最低調的方式?！狈骄感Φ溃按髮幊侵車获R平川，四方通達，沃野千里，人煙稠密，正是紅塵最盛，靈氣最稀的地方，六大門派的練氣士沒事絕不會踏入一步的?！?

“人多香火就多。”程淵恍然大悟，“靈氣少修士就少，所以最安全。”

“不錯?！狈骄更c點頭，“不瞞你說，城中那些世家大族，達官貴人有不少都是本教信眾，而且都是很重要的信眾?！?

“比如這次鬧鬼的牛家，先祖原是教中第一代門徒，因為入教年歲大，資質也一般，出竅中期就壽元快盡了。教主為表彰其純信，便放他下山，在大寧城開枝散葉，安享人間富貴?！?

“如今牛家已傳四代，人口上百，舉家信仰玄君。雖然再沒出過門徒，但高官顯貴屢見不鮮，每年供奉不少。這樣的家族叫做奉教之家，出了事教門要管的?！?

“原來如此?！背虦Y點點頭，“這就算是教門在世俗的樁腳吧?！?

“聰明。”

方靖敲開了牛府大門。

一個面似鍋灰的門子伸出頭，不耐煩地問：“你們是什么人？來干什么？”

“我二人有事找貴府主人。”方靖拿出一張帖子，“這是拜帖，煩請轉交?！?

門子瞬間失去了所有表情，像個木偶一樣接過拜帖，就退了回去——門都忘了關。

程淵奇道：“他怎么如此聽話？不應該要個門包什么嗎？”

“小小的惑心術而已?！狈骄膏托Φ溃骸叭羰菍Ω秱€凡人還如此麻煩，你我還算得上玄君門徒嗎？”

“有道理?！?

片刻后，一個身穿葵花色圓領瑞鶴長袍的老者匆匆出來，見到兩人就連連作揖：“牛莆見過二位上使?！?

方靖擺擺手：“牛家現在是你管事？”

“正是?！?

“進去說，你知道規矩吧？”

“知道，知道。二位請隨我來?！?

牛莆引路，三人一路直奔宗祠而去。半路上有任何人問起任何事，都會被牛莆毫不猶豫地斥責回去。

牛家確實不小，足有五進，最外面是奴仆居所，第二進住旁支男丁，第三進為正堂，是主脈嫡支所住，第四進為后宅，女眷在里面。

而最后面的第五進，就是祭祀香火的宗祠了。

這里戒備森嚴，除了作為族長的牛莆，其余男丁也只能在祭祀之時進入，女眷和奴仆更是嚴禁靠近，違者嚴懲。

只是據牛莆所說，牛家的男丁或是經商或是為官，幾乎都不在老宅，所以偌大的宅邸十分冷清。

尤其是宗祠，更是沒有人氣，有種空寂的詭異感。

剛一進宗祠，方靖的怒喝就響了起來。

“牛莆，你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