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龍牙的氛圍，自那位神秘人物被帶入基地之日起，便開始變得異常緊張。

一日黃昏時分，一架直升機降落在基地東南角的停機坪上，緊接著，兩名特警裝扮的人員押解著一名頭被牛皮紙袋罩住的男子，由龍牙大隊的隊長親自迎接，進入了一棟建筑內。

當時正值龍牙每日常規訓練結束，眾人在食堂用餐。目睹這一幕的人并不多，但也并非完全沒有。

因此，不久之后，這一消息便在龍牙隊員之間悄然傳開。

不同的是，老隊員們雖然也得知了這一消息，但他們大多選擇知情卻裝作不知，不提、不問，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然而，龍牙一隊新近加入的幾名新隊員對此事卻極為好奇，哪怕在探詢時常被老隊員警告“不要多管閑事”，他們仍舊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

其中，好奇心最重的，便是陳波。

陳波不清楚那天被帶來的那人究竟是何身份，也不曉得他后來被帶往何處。反正在龍牙基地內，如今就好像從未出現過這樣一位“訪客”一樣，除了在少數人之間口耳相傳的流言外，再無任何跡象表明此人曾經到訪。

但陳波認為，這樣一個被蒙頭帶入龍牙基地的人，其來歷必定非同小可。

為了搜集一些內幕消息，陳波開始關注每天進出基地行政大樓的人員，試圖從中發現一些端倪。

然而，就在他為了八卦而熱情監視的過程中，他卻注意到了一個似乎不應該出現在行政大樓的人。

這個人，就是張磊。

自從進入龍牙的正式訓練后，所有訓練都由隊長程緒親自帶領并參與。由此，陳波終于逐漸察覺到張磊和程緒之間的微妙關系。

在之前的選拔訓練中，他就感到奇怪，程緒一方面聲稱不喜歡張磊，另一方面卻又似乎與張磊比其他人更為親近，讓他難以捉摸隊長的真實想法。

但現在，陳波明白了，程緒簡直就是一個現代版的笑面虎，他越是表現出和善，看起來與你越親近，往往意味著你會遭遇更大的麻煩。

在多次目睹程緒滿面笑容地摟著張磊的肩膀，說：“怎么樣，陳波，這種程度的訓練對你來說小菜一碟吧？趁他們休息你再額外加練一輪如何”之后，陳波終于領悟到了程緒那看似友好背后的挑釁之意。

從此，陳波不再羨慕張磊與程緒之間的“親密”。同時，也對張磊與程緒的關系，有了一個準確的理解。

陳波藏在暗處，注視著不遠處的張磊迅速掃視周圍，步入行政大樓。

龍牙除了基地大門，其他地方并不設置警衛，而據陳波所知，現在應該是龍牙干部召開例行會議的時段。行政樓里除了會議室，大概沒有幾個辦公室有人。

陳波心想，這事他知道，張磊應該也是清楚的，他若要找人，不會選在這個時候。

那他進去是為了什么呢？

陳波猶豫了一下，環視四周，見無人走動，于是便尾隨張磊，進入了行政大樓。

陳波無聲無息地跟在張磊身后，隨他上到二樓。

他躲在樓梯間，觀察張磊走到程緒的辦公室門前，環顧四周，掏出開鎖工具包，抽出一件，插入鑰匙孔中，輕輕轉動幾下，門便開了，隨即閃身進入。

陳波看著張磊這一系列極為熟練的動作，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確定，張磊究竟想做何事。

猶豫了兩秒鐘，陳波沖過去，站在程緒的辦公室門前，伸手推門。

門一下就被推開了，張磊進去后沒有再次上鎖，但本應在里面的張磊卻不見了蹤影。

陳波愣愣地站在門邊，辦公室一覽無余，確實沒有張磊的身影，窗戶關得嚴嚴實實，從里面鎖著，張磊也不可能從那里出去。

難道真的人間蒸發了嗎？

陳波正愕然間，身后突然傳來程緒的聲音：“陳波，在這做什么呢？”

陳波嚇了一跳，急忙轉身，結巴道：“啊，沒，沒，隊長。那，那個什么……我來找你?！?

程緒瞥了一眼敞開的門。

陳波趕緊說：“你沒鎖門！”

程緒眉毛一挑，回憶道：“是嗎？”

陳波一本正經地點頭，“是的，所以我一推就開了?！?

程緒不在意地推開陳波走了進去，“這樣啊，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陳波愣了一下，隨即迅速問道：“啊，隊長，我想問您覺得我最近的表現如何？”

程緒因為這奇怪的問題而回頭看向陳波，“挺好的呀。怎么了？”

陳波咧嘴笑道，“啊，是嗎，那就好。謝謝隊長，那我不打擾你了?！?

說完，他快速地向程緒行了個禮，然后快步離開。

程緒目送陳波離開后，順手將未關的門輕輕掩上，然后迅速環視了一下辦公室，走向了書柜。

書柜位于門邊，上層是裝有玻璃門的書架，下層則是木制的柜門。

程緒走到書柜前，打開了其中一扇木制柜門。

在僅能容納一人的空間里，張磊蜷縮著身體，懷里還抱著幾份原本存放在內的文件袋。

程緒笑道，“真難為你這么高個子還能塞進這里！”

張磊緩緩挪出身子，將文件袋隨意丟在地上，對程緒的玩笑不予理會，反而誠懇地建議：“隊長，您應該把這柜子填滿，省得以后別人也藏進來?！?

程緒樂了，“我就喜歡留這么個空，好請君入甕?！?

張磊還未站起身，聽了這話便抬眼，認真地看著程緒，糾正道，“隊長，‘請君入甕’的原意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程緒打斷他，“哎呀，別那么較真！我說你有時候冒出的學究氣怎么那么古怪?！?

張磊垂下眼眸，站起身來。

程緒瞥了一眼地上的文件，壞笑道，“我猜你沒看這些文件吧，這可是你們自選拔訓練以來所有的成績檔案?！?

張磊愣了一下，面無表情，不看地面，只抬手向程緒報告：“隊長，我剛才……”

程緒再次打斷他，“知道……你在讓陳波那小子起疑心。行，這次不追究你鉆我辦公室的事。沒事就出去吧。”

“是?！睆埨谛辛藗€禮，轉身欲離去，但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問道：“隊長，您打算如何瞞過李達？”

程緒正蹲在地上整理文件，聞言抬頭，語氣有些冷淡地問：“這和你有關嗎？”

張磊被噎了一下，程緒對他向來如此，時而熱情似火，時而冷若冰霜，讓人捉摸不透。

默默地關上門，張磊走出了程緒的辦公室。雖然程緒不愿透露，但張磊隱隱能猜到，程緒之所以親自試探李達，很可能是因為他認為李達不適合留在龍牙，所以想借此機會讓他離開。

張磊與李達并無深交，但即便如此，張磊也看得出，李達的急功近利之心比他還要強烈。

如果程緒會讓李達最終留在龍牙，那可真不像是程緒的風格。

離開行政大樓時，張磊正巧遇到王剛迎面走來。

張磊低下視線，打算裝作沒看見而故意繞開。

畢竟陳波發現他從程緒的辦公室“神秘消失”之后，很可能還會躲在附近繼續觀察。在這種情況下，張磊必須表現出一定程度的心虛。

但出乎意料的是，王剛竟然故意迎著他走過來，甚至還像害怕被人發現一樣，只在與他擦肩而過時停了幾秒鐘，在他耳邊低聲念了一串“1234567”，然后迅速與他錯開。

張磊立刻明白，王剛現在和他做的是同樣的事情，在任務開始前就給自己的測試對象設下陷阱，讓對方提前產生懷疑。

沒有讓王剛失望，雖然沒有事先溝通，但張磊仍然表現得像是與王剛在相對的一瞬間秘密交流了什么一樣。

張磊一邊向前走，一邊回想，王剛的任務目標，似乎是陳波吧，以前和唐鑫同寢室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