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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張謀設(shè)計

結(jié)束了與士兵們同吃同住同操練的三天時光后,劉封帶著一身校場的塵土與汗味返回了自己的中軍營帳。

帳內(nèi)燭火昏黃,跳動的光焰映得帳中的影子忽明忽暗。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絳色衣袍,前襟沾著干涸的泥漬,腋下背后已被汗水浸得發(fā)僵,一股酸餿味直鉆鼻腔。這三天跟士卒們滾在一起,連身上的味道都變得與他們一般無二。腳下的草鞋更不必說,右腳鞋頭已被指頭戳破了個圓洞,露出的大腳趾沾著層紅泥。

他自小在軍營里摸爬滾打,年輕健壯,體力過人,可這三天實打?qū)嵉牟倬氝€是卸去了他大半力氣。剛一挨到床榻,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索性連衣服帶鞋都沒脫,就直接躺了下去,腦子里卻像走馬燈似的,把這三天的光景過了一遍。

三日的奔波,劉封只在王平與杜亥的營中各駐了半日。

王平治軍,精細如織錦,事事皆有章法;杜亥帶兵,則如老樹盤根,沉穩(wěn)持重,處處透著歷練的痕跡。這兩處,確乎無需他多費唇舌,只稍作停留,心中便已踏實。

余下的整整兩日光景,他幾乎寸步不離地扎進了樊猛、寇延、寇真三營那塵土飛揚的校場里。

起初的景象,真叫人眉頭緊鎖。兵不識將,將不熟兵,口令混雜,隊列交錯時磕磕絆絆,處處都透著生澀與混亂。

劉封身在其中,耐著性子,親自幫忙示范調(diào)度,一遍遍講解混編的要訣,嗓子都喊得有些沙啞。眼見進展緩慢,他索性大手一揮:“莫要再摸索了,就依杜將軍分屯操練之法,照搬照練!”

命令既下,幾營便動了起來。磨合的過程自然免不了陣痛:新編的什伍配合時仍有遲滯,號令傳遞偶有偏差,不同營的老兵之間也偶有小小的齟齬。

然而,變化也在悄然發(fā)生。待到第三日傍晚,劉封發(fā)現(xiàn)營中的氣象跟之前已大不相同。雖然動作尚不能稱得上行云流水,但原本紛亂的陣列已初具雛形。各屯依令進退,口令清晰了許多,陣列交換的節(jié)奏也漸漸有了章法,不再是刺耳的雜音。

士兵們臉上的茫然褪去,代之以專注的神情;樊猛、寇延、寇真三位將領(lǐng),也從最初的焦躁無措,變得指揮若定,號令聲里添了幾分沉穩(wěn)的底氣。

幾番調(diào)整磨合下來,各營編排雖難免有些磕碰摩擦,但眼見著終究是按預(yù)想的模樣,有模有樣地操練起來,終是步入了正軌。劉封連日緊繃的心弦,此刻總算得以稍松,一絲欣慰悄然浮上心頭。

當然,最讓劉封在意的,并非僅僅是訓練步入正軌的欣慰,而是這短短數(shù)日里,他親身扎在士卒中間,所嘗遍的、如同百味雜陳的苦、辣、酸、甜。

苦,是筋骨皮肉的苦。天光未亮,雞鳴初起,營地便已沸騰。號角聲撕破晨曦的寧靜,催促著士卒們從尚溫的草鋪上彈起。從寅時末直練到日頭西墜,紅霞滿天。

在塵土飛揚的校場上,頂著毒辣的日頭,每個士卒一站便是一個時辰,忍受如木樁般紋絲不動般的“立旗”之苦;走隊列要踩著鼓點,一步不能差,在夯實的土地上反復沖鋒、迂回、變陣,直跑到雙腿灌鉛、肺葉如燒的“奔襲”之苦;劉封跟著練了三日,尚且有些扛不住,更不用說那些尋常士卒了。

辣,是軍法鞭笞的火辣。劉封深知“愛兵如子”之理,更深知“令行禁止”乃軍魂所系。他反復強調(diào)要體恤士卒,但軍中法度,如山岳般不可撼動。

這幾日里,因延誤點卯、操練懈怠、口令不清甚至私下斗毆而觸犯軍規(guī)者,比比皆是。校場一角,臨時豎起的刑柱前,幾乎每日都能聽到那令人心悸的“噼啪”聲。拇指粗的浸水皮鞭、韌性十足的藤條、沉重的軍棍,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受罰者的脊背、臀股之上,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和受刑者壓抑的呻吟,都帶著一種灼人的辣意,提醒著他治軍之道的兩難。

酸,是人情隔閡的酸澀。混編之策雖好,卻非靈丹妙藥。上庸新卒初來乍到,懵懂生澀;漢中老兵久經(jīng)沙場,自視甚高。短短三日,豈能消弭這無形的壁壘?

劉封自己就親眼目睹過好幾回老兵對新兵推搡訓斥的情形,暗地里的情況就更不言自明了。他知道,這“酸”源自根深蒂固的成見和地域之別,遠非一紙軍令或幾日操練就能化解。他能管住明面上的沖突,但暫時難以根除人心深處的隔膜。

甜,是同甘共苦的甘甜。所幸,得益于他身體力行地一視同仁,現(xiàn)在的軍中,縱使因糧秣所限,飯食中摻雜了些許陳米,口感稍遜,但無論新老,飯食管飽,標準如一!另外就是新趕制的、雖粗陋卻結(jié)實的草鞋,終于分發(fā)到了每一個士卒手中,營中缺鞋少履的窘境終得緩解。

看到自己努力帶來切實改變后,劉封感覺這支混編的隊伍正在脫胎換骨之中,于是他揉著酸脹的腰側(cè)翻了一下,腦子里還在過明天大比的流程。

“公子!”帳簾被人用勁掀開,夜風灌進來,吹得油燈險些熄滅。梁息一身皂色衣袍沾著夜露,身后跟著的申慶,圓臉上的青紫傷痕被風一吹,疼得齜牙咧嘴,卻偏要梗著脖子往前湊。

劉封皺眉坐起:“何事如此慌張?”

梁息聲音壓得極低:“公子,申耽有反跡。”

劉封盯著梁息,雖然沒有立即發(fā)作,眼底卻滿是難以置信:“袁主簿不才是許諾了他郡兵么?難道還不滿足……”

“公子莫要被他騙了!且聽我細細給你道來。”申慶搶著開口,嘴角的傷口一扯,疼得吸了口涼氣,卻越說越急。

“前幾日您讓我查他私藏的糧草,我就去他宅院準備探探他的口風,可沒想到他連門都沒讓我進去,還安排幾個家奴出來毆打我,那些拳頭專往我臉上招呼!”他指著自己眼角那道最深的淤青,“您瞧瞧這傷,就是申耽那老匹夫授意的!”

“然后呢?”劉封饒有興致地聽著。

“我越想越氣,”申慶咽了口唾沫,喉結(jié)滾動得像吞了顆石子,“有道是‘狡兔三窟’,我想上庸附近的豪強中,申耽最信得過張遷,我猜他準把糧草藏在張遷的塢堡里。于是我準備到張遷那兒查訪查訪,可沒想到到了那兒,也是吃了閉門羹,連推帶拉地就是不讓我進門。”

忽然他壓低聲音,湊近了些,“可就在我轉(zhuǎn)身要走時,瞧見塢堡門前的山道上來了一行人,其中一個人裹著黑袍,頭戴斗笠,看著就鬼鬼祟祟的,不像咱們上庸地界的人。”

梁息在旁補充:“上庸閉塞,少有生人。申慶當時就覺得不對勁。”

“何止不對勁!”申慶的聲音陡然拔高,“那黑衣人前頭還有一個向?qū)В椭^走路,我這過目不忘的眼神,一眼就看出來那是申耽府上的私奴!那是申耽最信任的心腹,平日里除了申耽的命令,誰都調(diào)不動!”

劉封的眉頭擰成了疙瘩,伸手將快要熄滅的油燈撥亮些:“于是你就跟上了?”

“自然!”申慶拍著胸脯,胸口的傷讓他悶哼了一聲,“我遠遠地跟著那伙人繞了幾個塢堡——李家、王家都去了,甚至連山夷那邊,黑巖洞那邊都去過了!”

梁息接過話頭,語氣愈發(fā)凝重:“于是申慶就將他跟蹤的情況向我匯報。我便即刻從任昌營中撥了二十個精干的給申慶當耳目,讓他四處盯梢,果不其然發(fā)現(xiàn)那黑衣人又往申耽處傳遞東西了。”

“結(jié)合這幾日豪強們集體推諉,山夷又突然刀兵相向,兩邊相互佐證,說明申耽確實有反心了。”

“好個申耽!”劉封猛地一拳砸在案上,案上的竹簡震得簌簌作響,“一邊接了我的郡兵之諾,一邊讓豪強拖慢募兵,再挑唆山夷鬧事攪局,怕是要等曹軍一來便里應(yīng)外合!”他忽然看向申慶,“你說得這么熱鬧,就沒想著抓個活口?”

申慶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賠笑道:“那黑衣人警惕得很,走得也是林間密道,實在不好下手。不過……”他湊近了些,聲音壓得像蚊子哼,“公子,申耽這一反,上庸的申家可就沒人掌舵了。我這些年跟著申家,他家部曲的事門兒清,不如……”

劉封與梁息對視了他一眼,這圓臉上的精明藏都藏不住。無非是想借自己的手除了申耽,好讓申家改姓他的名。

劉封沒接申慶那話茬,只擺了擺手讓他退下。帳內(nèi)火光明明滅滅,映著他緊繃的側(cè)臉,等帳簾徹底落下,才對梁息道:“去請袁主簿和廖功曹來。”

不過半炷香的功夫,袁秋與廖光便掀簾而入。袁秋剛把沾著夜露的袍角撣了撣,就見劉封捧著一卷竹簡站在案前,臉色凝重得像是結(jié)了冰。

待聽完梁息轉(zhuǎn)述的申耽勾連曹軍密探之事,袁秋、廖光才恍然大悟:“我原以為他阻撓募兵,不過是想坐地起價,多要些郡兵員額,沒想到竟是曹軍的手伸了進來。”

“公子,此事當早做決斷。”梁息往前一步,“依屬下看,當先發(fā)制人!連夜調(diào)王平、杜亥兩部圍住申府,直接拿下申耽,再順藤摸瓜搜捕同黨。只要斬了這地頭蛇,上庸的亂局自會平息!”

“不可!”袁秋當即反駁,蒼老的聲音帶著急顫,“申家在上庸、西城經(jīng)營幾十年,親朋故舊遍布塢堡,若貿(mào)然動他,那些豪強定會人人自危。到時候別說穩(wěn)定后方,怕是連郡兵都會嘩變,咱們真要舉目皆敵了!”

他撫著胡須,語氣懇切,“申耽雖有反跡,未必沒有轉(zhuǎn)圜余地。不如再由我去勸說一番,跟他再談?wù)剹l件,好讓他盡心歸附。”

“袁主簿太迂腐了!”梁息冷笑一聲,“申耽既已勾連曹軍,便是通敵叛主,豈能容他?今日不除,明日他也會在后方捅刀子,咱們一個都活不成!”

“你懂什么!”袁秋也動了氣,“上庸不是成都,根基未穩(wěn)便擅殺降將,往后誰還敢歸附?上庸誰還敢信任我等。”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帳內(nèi)的空氣都變得焦灼起來。

劉封坐在榻上靜靜聽著,忽然意識到這還是頭一次見他們在自己面前爭執(zhí)得面紅耳赤,廖光雖沒作聲,卻頻頻看向帳外,顯然也心焦如焚。

爭論聲漸漸歇了,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劉封身上。油燈在他年輕的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他也在暗中思忖,如果不是一個月后的襄樊大戰(zhàn)在即,自己肯定會同意梁息的做法,反正時間多,慢慢地剿匪就行。

可眼下不行,襄樊大戰(zhàn)一個月之后便要打響,自己需要一個穩(wěn)定的后方,哪有時間慢慢剿匪?自然還是需要申家的配合,或者逼迫他來配合。

劉封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銳光。他示意三人湊近些,低聲言語了幾聲,說不如如此如此。隨后又朗聲道:“咱們就放長線,觀人心,釣大魚,看看這上庸,究竟是誰之天下。”

隔天清晨,天剛蒙蒙亮,任昌便帶著四百部曲來到了申耽的塢堡外。

他一身絳色軍袍,雖算不上嶄新,卻也干凈整潔,見了申耽,拱手行禮道:“申將軍,末將任昌,奉公子之命,帶領(lǐng)四百部曲前來編入您的郡兵隊伍,一同操練,待太守到任后一同接受檢閱,護衛(wèi)郡縣。”

申耽正站在演武場邊,看著自己的部曲進行晨練,聞言轉(zhuǎn)過身來,臉上帶著幾分疑惑:“今天不是軍中大比么?怎么反倒讓你帶著人來編入郡兵了?”

任昌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湊近申耽,壓低聲音,暗側(cè)側(cè)地說道:“不瞞將軍說,眼下軍中混編不盡如人意,新舊士卒之間矛盾重重,操練時亂象叢生,公子為此事焦頭爛額,實在難以脫身,只得將大比的時間順延了。”

申耽聽了這話,眉頭微微皺起,心中自然是有所懷疑。但轉(zhuǎn)念一想,四千人的隊伍,新舊各半還要混合編練,說是問題叢生也并非沒有可能。

他看了看任昌帶來的四百部曲,這些人身形還算精壯,只是臉上帶著幾分疲憊。申耽心中打起了算盤:不管大比是否真的推遲,自己的兩千郡兵總得先練起來。

任昌這四百人來得正好,自己正好可以借著一同練兵的機會,慢慢滲透,將他們拉攏過來,為己所用。

對于任昌,他沒有對申慶的那種深惡痛絕,只有肥肉送上門來的快樂,于是他臉上堆出一抹笑容,對任昌說道:“原來如此,公子也是不容易。既然大比推遲了,那咱們就先好好練兵。任都尉,你這四百部曲便編入右營吧,與我的人一同操練,也好盡快磨合。”

等看著任昌帶著部曲走進右營,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他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看著演武場上的部曲操練,心中暗道:劉封啊劉封,傅方啊傅方,任爾等東南西北風,且看我如何以這郡兵扎根上庸,且自巋然不動。

深山中的黑巖洞藏在云霧繚繞的斷崖深處,洞口掛著的獸骨風鈴被山風一吹,發(fā)出“叮叮當當”的怪響,像是在為洞內(nèi)的歡騰伴奏。

巴虎正坐在火堆旁,一手攥著麥餅,油汁順著指縫往下淌,一手指揮著族人分發(fā)昨晚剛從村落中搶來的糧食,洞壁上插著的松明子噼啪作響,空氣中彌漫著汗水與谷物混合的味道。

洞口的馮追背對著眾人,一身黑衣幾乎與山影融為一體。他手搭涼棚眺望遠方,目光越過層層疊疊的峰巒,落在上庸城的方向。晨霧尚未散盡,那座城池像沉在水底的墨塊,看不真切。

申耽那邊遲遲沒有動靜,山夷雖搶了些糧草,卻終究成不了氣候,再拖下去,怕也不是辦法。

“馮督!”一個沙啞的聲音打斷了思緒。馮追回頭,見那個負責聯(lián)絡(luò)的夷人向?qū)軄碜约旱纳磉叄瑲獯跤醯貙⒁环饷苄胚f過來:“有信!”

馮追急忙拆開,密信上的字跡潦草,卻透著股急迫。他越看眉頭越舒展,最后竟呵呵笑出聲來。

巴虎聽見動靜,叼著麥餅湊過來,含糊不清地問:“有啥好事么?”

“天賜良機!”馮追將密信往火堆里一扔,火星濺起老高,“劉封那廝原定下今日軍中大比,卻因為營里亂成一鍋粥,愣是把日子往后推了!”

他拍著巴虎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對方齜牙咧嘴,“這說明什么?說明他那四千部曲就是群烏合之眾,看著唬人,實則不堪一擊!”

巴虎眼睛猛地瞪圓,嘴里的麥餅差點掉在地上。上次聽馮追的話下山劫掠,不僅搶回三車糧食,還有兩匹上等麻布,族里的老人都說這是山神保佑。此刻聽見又有機會,他頓時來了精神,一把揪住馮追的胳膊:“真的?還能再干票大的?”

“比真金還真!”馮追指著洞外的山道,聲音壓得極低,“趁他們營中混亂,你趕緊召集周邊七八個部落的弟兄,今日三更下山。不去打城池,就去端那些豪強的塢堡,那里的糧倉、鹽鐵堆積如山。反正劉封一時半會打不過來,到那時咱們早帶著東西回山了!”

巴虎被說得熱血上涌,猛地將麥餅往地上一摔,操著生硬的漢話嘶吼:“都停下!”洞內(nèi)的喧鬧瞬間平息,所有目光齊刷刷聚過來。他指著幾個頭目嘰里呱啦說了一通,那些人聽完,紛紛拍著胸脯,吶喊聲震得洞頂落下簌簌塵土。

馮追看著這亂糟糟的場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轉(zhuǎn)向還在喘氣的向?qū)ВZ氣陡然嚴厲:“你立刻再跑一趟,告訴申將軍和那些豪強,山夷馬上就有大動作。讓他們最好也能放幾把火,把上庸攪得再渾些!”

向?qū)нB連點頭,轉(zhuǎn)身又鉆進了密林。馮追望著他消失的背影,重新望向遠方。

此刻的晨霧漸漸散去,上庸城的輪廓清晰了些,卻像是在搖晃,仿佛隨時會傾塌。

他深吸一口氣,山間的風帶著草木的清氣灌入肺腑,竟有種久違的暢快感。從南鄉(xiāng)出發(fā)時的忐忑,這幾日的焦慮,在此刻煙消云散。

“傅太守,”他對著空谷低聲道,“上庸這盤棋,已經(jīng)自己活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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