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荊條嘩啦一聲，全部散落在地。

孟驍悍心中一喜，表面上卻仍佯作惶恐。

他小心翼翼站起身，顫聲道：“柳相，您這是……”

柳毅將冷偃飲血刀收回腰間刀鞘，拍了拍孟驍悍的肩膀，淡笑道：“孟將軍，聽你剛剛所說，你所做的一切，俱是出于無奈。”

“身為將領(lǐng)，理應忠君報國。”

“君王無道，罪在其本人，而非忠良之過。”

“你能為了保全將士性命，而不惜孤身赴死，便足以證明，世襄并沒有看錯你。”

說著，柳毅重重嘆了口氣，自責道：“說起來，當初正是我極力支持，才將他推舉上皇位。”

“世襄的死，我也有一定的過錯，你就不必自責了。”

孟驍悍心中狂喜，險些忍不住笑出聲來。

卞飛先前分析的，果然沒錯。

柳毅對待敵人雖然雷厲風行，殺伐果斷。

但對待自己人，向來是寬和仁德，重情重義。

自己如果頑強抵抗，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如果誠心懺悔，并將罪過推卸為忠君報國，反而能得到他的寬恕。

當即，孟驍悍強壓心中的狂喜，裝出滿臉的愧疚：“柳相，您別這么說，畢竟我們誰也沒想到，寧澤這個狗皇帝會如此殘暴無道。”

說著，孟驍悍小心翼翼試探性問道：“柳相，您……您不殺在下了？”

“當然！”

柳毅點了點頭，淡笑道：“世襄這筆賬，等攻破京城后，我自然會算在寧澤那狗皇帝的頭上。”

“你速速回城整頓兵馬，率領(lǐng)直隸軍的將士，隨本王合兵一處，一起攻伐京城。”

“是！”

孟驍悍激動地點了點頭，連忙彎腰拱手：“柳相，請進城！”

當即，孟驍悍親自為柳毅牽馬，引著柳相入城。

一邊走著，一邊還滿臉感激：“知道柳相要來，在下早就做好準備。”

“哦？”

柳毅挑了挑眉：“莫不是準備兵馬，來對付我？”

“當然不是。”

孟驍悍笑道：“在下是準備好了好酒好菜，等著款待柳相。”

“柳相和江南軍的弟兄們，從江南行軍至此，奔波千里之遙，更是連續(xù)打了兩場大仗，肯定都已人困馬乏。”

“在下特意準備了大酒大肉，請柳相和弟兄們，就在直隸城內(nèi)好生安歇一夜。”

“待到酒足飯飽，明日養(yǎng)精蓄銳，在下即率直隸軍所有將士，隨柳相一起進軍京城，奉天靖難！”

柳毅坐在馬背上，滿意笑著點了點頭：“好，很好。”

“既然孟將軍如此周到，我等便卻之不恭了。”

見柳毅和孟驍悍往城門的方向走，王仁達有些焦急：“溫將軍，快傳命將士們，跟上柳相！”

溫炳南正要去傳命，諸葛哲擺了擺手，微笑道：“溫將軍，不要著急。”

“讓將士們緩緩前進，跟在柳相身后兩里開外即可。”

“是！”

王仁達是右軍師中郎將，諸葛哲則是左軍師中郎將。

按照大周軍制，諸葛哲是正軍師，王仁達是副軍師。

加上王仁達新降不久，諸葛哲則在征沙俄時便已久熟識。

此時二人意見相左，溫炳南自然是依照諸葛哲的意思，命將士們徐徐進軍。

王仁達雖無比困惑，但看著諸葛哲不緊不慢，自信十足的樣子，也只得強忍心焦，默默跟在他的身邊。

眼看著都孟驍悍已經(jīng)牽著馬，帶著柳毅進了城，他們卻仍相隔將近二里之遙。

在柳毅進城的一瞬間，卞飛現(xiàn)身于城墻之上，居高臨下睥睨著下方的江南軍，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容，不緊不慢信手一揮。

下一刻，半放的吊橋瞬間收起，半掩的城門也直接緊閉。

藏匿在城墻之上的數(shù)千名直隸軍士兵瞬間現(xiàn)身，手中端著火槍，將明晃晃的槍口對準他們。

“糟了！”

看著面前堅實的城門，王仁達瞬間臉色驟變：“直隸軍果然有埋伏！”

見身旁的諸葛哲仍面帶笑容，輕搖羽扇，一副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的樣子。

王仁達徹底忍不住，焦急道：“諸葛先生，現(xiàn)在該如何是好？”

諸葛哲淡笑道：“仁達兄，你慌什么？”

這云淡風輕的態(tài)度，令王仁達有些崩潰抓狂。

“柳相被那孟驍悍騙進了城，城內(nèi)必定有大軍埋伏！”

“萬一柳相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們該如何是好？”

“快快全力攻城，破開城門，接應柳相啊！”

諸葛哲擺了擺手，忍俊不禁道：“接應柳相？”

“我看，是柳相接應咱們才對。”

說罷，諸葛哲不緊不慢對溫炳南說道：“溫將軍，讓將士們做好準備。”

“等柳相打開城門，再率大軍進城。”

“什么？！”

王仁達頓時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的費解。

現(xiàn)如今，明明是他們中了計，他們的統(tǒng)帥陷入敵軍的埋伏之中。

諸葛哲身為軍師，怎么能如此淡定。

還說什么……等柳相打開城門，接應他們？

難不成這城中埋伏的，不是直隸軍，而是他們的人不成？

……

與此同時，城內(nèi)。

城門關(guān)閉的一瞬間，便有數(shù)千名直隸軍精銳，從兩側(cè)的民房沖了出來。

每個人都手執(zhí)兩把燧發(fā)槍，將柳毅團團包圍在中間。

孟驍悍也瞬間變臉，獰笑道：“柳毅，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愚蠢。”

“能連續(xù)兩次讓你中計，我孟驍悍也算是第一人了吧！”

面對周圍密密麻麻黑洞洞的槍口，柳毅仍面帶微笑，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不緊不慢翻身下馬，淡笑道：“孟驍悍，雖然世人都贊我戰(zhàn)無不勝，但其實我這些年來征戰(zhàn)四方，也確實吃過不少虧。”

“但你可曾聽說過，我柳毅在同一個人的手中，吃過兩次虧的？”

說著，柳毅不緊不慢抬起手，撫摸了一下踏雪白龍駒背上的鬃毛。

踏雪白龍駒卻瞬間如離弦之箭般猛竄而出，頭也不回疾馳向遠方。

“哈哈哈哈！”

見此情景，孟驍悍瞬間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都快要笑出眼淚啊！

“柳毅，真沒想到，你竟然會混到這般地步。”

“連你的坐騎都認為你必死無疑，直接棄你而去，天下還有比這更大的笑話嗎？”

說著，孟驍悍不緊不慢抬起手，戲謔笑道：“弟兄們，既然連畜生都放棄他了，咱們也不必手下留情。”

“一起開火，送柳相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