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孫由己這略帶呵斥的語氣，陳升心中并未如何芥蒂，在對方看來，自己現在不過是十六七的少年，少年人自然該有些少年心氣。

“孫長老，并非我心中熱血已涼，只是現在已經明白，這世上許多事情，本就不是憑借一腔熱血，就能左右的。”

看著陳升的臉，孫由己也覺得自己剛剛的話說得過分了些，微微嘆了口氣：“莫要在這世故中，失了本心。”

兩人邊說邊朝著陳氏宅院走去。

路上，孫由己又說道：“如今的涼州城，局勢正是復雜的時候，若是太平年歲，陳氏這么一大家子人進來，定然要與本地的大家族起一些干戈，但現在已經沒人有多少力氣內斗了。但你行事，還是要多加小心，最好是討了功法，就直接到我那院子里去住，還能和陳理做個伴。”

直到此時，陳升才算是逮住機會，詢問道：“孫長老，昨日在涼州城外，太上長老拼死為我換得了兩次神威照徹的機會，晚輩還不清楚……”

“不清楚神威照徹是什么意思？”

孫由己呵呵一笑：“那你總知道神威是何物吧？”

陳升點點頭：“聽說，神威乃是武者天賦和個性的體現，所以每個人都不太一樣。至于更詳細的，我也不太清楚。”

孫由己卻搖了搖頭：“這就是民間謬傳了，換血境武者并不少見，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真元境武者雖然少了一些，可一些武館或鏢局，總能請到一兩個鎮場，唯有神威武者，修行到此境界，在這邊疆之地，已然可以算是個中高手，再加上神威有各種堪稱玄奇的力量，就更為百姓津津樂道。”

“至于更高的脫胎境、法象境，那都是坐鎮一方的大員，武者之間都諱莫如深，不敢過多議論，民間甚至連兩個境界的名字都不得而知，自然沒有什么討論度。也因此，人們對所謂神威，有許多想象，有些靠譜，有些就太過離奇。”

他看向陳升，說道：“若說神威真是個性體現，我的神威豈不是代表我喜歡馴獸？可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最討厭野獸身上的臭味，哪來的興致去馴養他們。”

陳升聽到孫由己的話，眉頭微皺，旋即就聽到孫由己繼續說道：“神威之所以有個神字，便是因為這種能力本就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乃是人族向天地大神借來威力的一角。”

陳升心中驚異：“天地大神？我之前為何從來沒聽過。”

孫由己蹙眉：“就是年節之時，祭祀的那些神靈啊。”

陳升頓時語結，他到現在為止，可還沒有機會過上什么節，后來又流落在野地之中，甚少在人族的城池之中游蕩，確實沒什么機會見到神靈廟宇。

“我一時沒想到，平日里拜祭的那些神靈，竟與修行有關。”

陳升胡亂編了一個借口，孫由己也沒懷疑，反而深有同感地說道：“我當時也是跟你一樣的想法，可是到了神威境，才知道平日里祭拜的神靈，真有在天地之間存在的痕跡。你知道么，妖族同樣也祭拜神靈，而且與人族祭拜對象，幾乎相同。”

這是橫跨人、妖兩族的共同信仰……

聽到這里，陳升基本可以斷定，所謂此間神靈，極大的可能就是人、妖兩族，在氣血武道中修行到頂點之后，在世間留下的痕跡。

孫由己見陳升臉上露出思索，笑道：“之所以有人說，神威是武者天賦和個性的體現，我想也是因為神靈賜予威能時，有些針對性罷了。大部分時候，武者自己不能選擇神威的種類，而神威照徹，就是給你選擇神威的機會。”

陳升眉毛一挑，這樣說來，陳照天拼死也要為陳升換來兩次神威照徹的機會，也就能夠理解了。

在陳升看來，神威千變萬化，不同神威之間，威能大小當真不同。

如陳照天，可改變空間，當真逆天，幾乎是元嬰境界的修仙者才能做到。

再如韓昌拂，可借光傷人，雖然同樣詭異莫測，但論逆天程度，卻不如陳照天。

或者像自己身邊這位孫長老，御獸類神威，若是真能找到強力的妖族掌御，也算是尚可……

要是陳升突破至神威境界時，得來一門雞肋的神威，或者限制頗多的神威，恐怕在同境界之中，就要弱上一籌。

但多了兩次選擇神威的機會，就全然不同了。

陳升看向孫由己：“孫長老之前不是說，神威乃是神靈賜予的威能么，這神威照徹如何做到，能讓人多選擇兩次神威？”

孫由己臉上掛起神秘微笑：“嘿嘿，這個問題，你要是問別人，還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好在我們混元門，當初就有能力施展神威照徹，在手札之中有所記載，所以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聽過一句話么？財可通神。”

孫由己緩緩說道：“只要向神靈獻上足夠多的祭品，自然能讓神靈垂青，多賜予兩道神威，讓你選擇，也不是不能辦到的事情。”

說到此處，他指著前方某處煙霧繚繞的塔尖。

“涼州城作為郡城，千百年來對神靈的供奉，共可換得五次神威照徹的機會，刺史此次將這種機會拿出來，讓人用功績兌換，心中恐怕也是存了死守涼州的意思了。”

陳升眉毛一挑，他可沒想到這所謂的神威照徹竟是如此說法，之前對神靈身份的猜測，隱隱有所動搖。

難道此界之中，真有虛無縹緲的神靈？

孫由己看了一眼陳升，忽然提議道：“剛好陳氏的宅子就在五通廟邊上，要不要先去拜一拜？混個臉熟？”

陳升卻忽然如遭雷擊，身子頓在原地，眼睛轉動，看向孫由己：“五通？”

孫由己點了點頭：“你不習慣叫五通神？五猖、五瘟、五財、五顯都一樣，本就是一種籠統的叫法，以五為稱，卻不代表其中只有五位。”

陳升有些心虛地感應了一下自己的血胃，一柄長著血色紋路的牛角，就躺在其中。

自己當初為了獲得修行的資源，施展了五鬼聚財術，卻因為長城阻擋，沒能成功喚來五鬼。

而在道藏之中，五鬼有個別名，就是五通……

此界神威，乃是五通賜下。

自己卻跟五通簽訂了契約……

陳升深吸一口氣，大概率自己簽訂契約的，是山中魈鬼，只是妄想成為五通，才會應了自己的召喚吧。

可小概率中，若不是呢……

“可惜了，這等祭祀五通神的廟宇，非得郡城這般大的規模才能做到。要是誰個人能跟五通神處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