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冰涼的陽光，透過洞口木門的縫隙，透入洞穴。

陳升自浴桶中清醒過來，浴桶中的水已經變得又臟又臭，稍微一動，便有更難聞的味道從中傳遞而出。

聞著這股味道，陳升卻忽然愣住了。

別人或許只當是洗了一個熱水澡，褪去了身上的泥塵，但陳升對這種異臭分外熟悉。

這是體內五毒被排出的味道。

仙道之中，每攀升一個大境界，都能引來天地靈氣淬體，排除有害的雜質，那排出體外的污穢之物，便是這種味道。

可自己丹田氣海還是凝氣中期的樣子……

是氣血經脈！

陳升心中有所了然，只是沒想到自己只是嘗試貫通部分皮膚附近的細微經脈，就能有如此變化。

他從浴桶中起身，抄起放在石床上的衣服，雙手握拳，體內氣力凝聚在拳上。

陳升眼睛一亮，這氣力，一夜之間好像又增長了上千斤。

之前的修行中，陳升的氣力仿佛已經到了極限，哪怕是用血胃吸收化形境妖物，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趨勢。

可昨夜里自己貫通經脈之后，許久未曾增長的氣力，竟然又有了進步。

這還只是貫通背上的細微經脈……

陳升輕輕揮拳，從拳面上響起一陣破空之音，正對著出拳方向上，那塊破爛的蒲團忽然動了一下。

陳升眼睛更亮，稍微加重了拳上的力度，又揮出一拳。

果然，蒲團再次動了一下，這次動得更遠了些。

這一次陳升確定了，并非是拳頭帶起的拳風影響，而是在他出拳的同時，四周忽然生出一陣威壓，順著出拳的方向，向那塊蒲團壓了過去。

這是，“勢”！

盡管極其微弱，但確實是“勢”無疑。

可自己還沒有開始觀想……還是說，氣力超過萬斤后，氣血中的勢就已經漸漸按捺不住了？

這對陳升來說是一件好事，他甚至可以現在就開始觀想。

可他更想將莽牛勁涉及的細微經脈盡數貫通之后，再進行觀想。

若是無路也就罷了，眼前有一條還能上升的小路，為什么不走到盡頭，再向上攀？

洞口處，傳來輕微的聲響。

“大人，您醒了么？”

陳升早就知道外面有奴人候著，那奴人也是極為守規矩，端著保溫的食盒在門口已經等了許久，直到洞中傳來動靜，確認陳升醒過來后，才出口詢問。

“進來吧。”

山洞的小門被推開，奴人將食盒放在石床上，看了一眼臟污的洗澡水，低頭道：“大人用過餐后，請到營中聽命。您離開后，我會打掃這里。”

陳升打開食盒，只見一個白瓷碟中，擺著一塊不知是什么動物的腿肉，表面被烤得焦黑一片，甚至還能看到幾塊沒刮干凈的鱗片，一股奇異的膻味從中散發而出。

奴人介紹道：“取自一只化形境鼉龍的一條腿，大人請用。”

說完，再次倒退著身子離開了山洞。

陳升看著食盒中還冒著熱氣的鱷魚腿，肚子中傳來陣陣“咕咕”叫聲。

昨夜里雖然休息足夠，但耗盡的體力還是需要大量食物的補充。

好在這山字營中，各類妖物血肉供應還算充足，否則這么多武者聚集在這里，只吃五谷雜糧，每日光是運送糧草的車馬都要連軸轉。

陳升屈指一彈，數道劍光激發，一整塊鼉龍腿肉被切割成數十塊指甲大的小塊。

做完這些，陳升才用手將一塊塊腿肉放入口中。

他本以為鼉龍的肉會很難吃，可到了口中才發現，竟格外嫩滑多汁，口感更似緊致的豬肉，味道則和海鮮雷同。

一大盤腿肉，沒一會兒的功夫，陳升就全部消滅干凈。

一股股暖流自腸胃中生出，涌向全身，陳升感覺精神都振奮了一些。

……

“山字營中的各位武者大人，都有自己的修行習慣，所以這里并沒有操課。”

廣闊的山谷中，奴人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給陳升介紹營中的詳細情況。

“只要百夫長有令，若是不緊急，半日內趕到大帳即可。若是有緊急事務，山谷中就會響起號角聲，屆時不管大人在做什么，一炷香內都要趕到大帳，否則就要人頭落地。”

聽到奴人提到“號角”二字，陳升才想起來什么似的：“我那洞府中有一根血紋牛角，不要亂動。”

奴人點頭：“小的知道規矩，大人的私人物品，小的不會去碰。”

“你是如何做了營中奴人的？”

陳升看那奴人的模樣，跟自己年齡仿佛，整日披著一件麻布，臉上早就沒了少年的風采。

奴人依舊低著頭：“小的家里窮，爹娘便在路邊做起了人肉買賣，被官府拿了后，爹娘被斬首，我們八個兄弟姐妹盡數充了軍。”

“可有希望脫奴籍？”

奴人沉默片刻之后，回答道：“若是能在軍中立功，或許能脫了奴籍。”

陳升眉頭微蹙，如果是武者，多殺妖物，立功未必有多難。

可這么一個體弱少年，整日做的就是灑掃端送的活計，哪來的立功機會？

陳升正如此想著，就聽那奴人回答道：“多謝大人掛念，但軍中吃喝不愁，小的也沒想脫去奴籍，小的沒別的能耐，在外面也是做些雜活，還未必能討得到足夠糊口的工錢。”

對他的話，陳升只信三分，只要是人，就不想自己腦袋上扣個奴字，尤其是對方這等年紀的少年人。

正當他還想說什么時，遠遠便聽到一聲招呼：“陳升！快來！”

他抬頭一看，卻是馬慶云，站在一座寬敞的大帳前，沖自己招手。

奴人對陳升躬身一拜后，便轉身順著來時的路離去。

馬慶云已經迎了上來：“在山洞里住的還習慣？”

兩人見面至今，才算是過了一個夜晚，但馬慶云卻格外親切，便是因為在他心中，陳升是與他一起在焦家村共患難的生死之交。

陳升也不覺得對方陌生，笑道：“一切都習慣，你知道百夫長召集我們是有什么事么？”

馬慶云眼神神秘：“嘿，你可問對人了，聽說又要去屠村了。”

陳升皺眉：“跟焦家村一樣？”

馬慶云搖了搖頭：“這次是一幫信了妖教的愚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