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血游身，一寸寸貫通著皮膚周圍的經脈，可直到陳升血胃中兩顆妖材耗盡，也不過是將后背徹底打通。

此時，陳升已經汗如雨下，哪怕意識因為無限視野的開啟，而處在離體的高處，卻也能感到眼前所見景物，變得模糊。

到極限了。

不管是氣力消耗，還是對疼痛的忍耐，這具身體都到了極限。

甚至連無限視野都受到了影響……

在陳升的認知中，這種無限視野的能力，雖然不知道其根源，但應該與自己過于強橫的神魂脫不開干系。

這具肉身，歸根結底其實是屬于別人的，屬于那個生在武威縣陳氏的孤兒，屬于那個被陳釗打死在亂葬崗的倔強種。

自己只不過是一介游魂，因為機緣巧合，才能借體反生，真正的自己，是寄居在這具身體中的神魂。

可今日，當肉體力量到了極限時，連無限視野都受到了影響。

陳升才忽然醒悟過來，什么肉身神魂，兩者之間根本就不是容器和存物的關系，而是相互依存，共為一體的。

自己就是陳升，盡管未必經歷了武威縣中的童年和少年時代，但現在，自己就是那個生在武威縣陳氏的孤兒，就是那個差點被陳釗打死的犟種，也是那個趁著妖亂報仇雪恨的陳升，更是魂穿至此的渡劫修士——陳升。

這霎那，陳升高升的意識像被猛然拉扯的風箏，瞬間回到了身體之中。

同一時間，疲憊、劇痛、麻木的感覺，從身體各處傳來。

陳升的嘴角卻牽動出一絲弧度，這感覺，和剛從墳地中爬出來時，何其相似？

可其中還又有不同，身體中雖然到處都是暗傷，可經脈疏通，總有源源不斷的活力自心臟之中迸發，擠向全身。

疼痛之中，有絲絲新生的力氣，源源不斷從皮膚周遭的細微經脈中生出。

奈何此時陳升已經疲乏到極點，又在劇痛之中，根本沒能察覺到這一點。

彈壓看向旁邊水已經變得溫熱的浴桶，趁著身體還有最后一絲力氣，撐著桶邊，將自己泡了進去。

清澈的溫水，混入絲絲血海，血海中夾雜著黑泥一樣的東西。

陳升沒有理會，因為他已經酣然入睡。

……

涼州城中，某處豪華的宅院里，孫由己老神在在地躺在藤椅上，看著站樁站得發抖的陳理，心中越發滿意。

“行了，可以休息了。習武怎么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就算你能撐得住，你的身體也撐不住。”

一旁小山般的虎妖撥動爪子，將裝滿了熱水的浴桶推到陳理身前，其中早就浸泡好各類妖材。

“我……還能……再堅持一下……”

陳理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濕，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脖頸，更是青紫一片。

孫由己呵呵一笑，虎妖便張開嘴巴，將陳理含入口中，而后又將他吐進浴桶之中。

“太急躁，對修行也是不利的，日拱一卒，能堅持下去，這才是能在武道之中走得更遠的要旨。”

孫由己看著浴桶中的陳理，洋洋得意：“陳照天那老匹夫得了陳升那個寶貝疙瘩，跟我炫耀了幾次，又有什么用？他在涼州城聽命行事，哪來的時間親自照顧那個后輩，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把你培養得比那陳升還要強，這才好打陳照天的臉啊。”

陳理聽到孫由己提及陳升，從浴桶中冒出頭來：“師父，太上長老既然這般看好升哥兒，為什么不把他帶在身邊？”

孫由己聞言一樂：“那老匹夫脾氣沖，心眼也不少，長城出了問題，我們幾個守邊境的神威都不知道，妖族竟然能實現知道，要說沒有內鬼誰能相信？陳升只是一個旁支子弟，真要被他帶在身邊，豈不是告訴別人自己多了一處軟肋？這種時局，他不會干的。”

言罷，他瞟向陳理：“其實按照陳升的天賦，是最適合修咱們師門的混元勁的。”

陳理心中好奇：“為什么？”

孫由己答非所問道：“你練混元樁這幾天，可感到這武學和別的武學有什么不同？”

陳理撓了撓頭：“我沒學過別的換血境武學，分辨不出。”

孫由己得意的臉色一滯，干咳兩聲后，繼續說道：“我告訴你，混元勁最開始時的初始武學乃是一門身法，但因為這武學太費氣力，往往一個動作，消耗便抵得上別人一整套武學套路，祖師爺無奈，才改成了動作較少的樁功。”

“身法？”

陳理聞言一愣：“都是換血境武學，能有這樣大的差距么？”

孫由己臉上重新揚起得意的表情來：“那是因為咱們開派祖師爺，天生神力，換血境就有萬斤力氣，他老人家創造出來的武學，自然對氣力的要求極高。”

“可是，這跟升哥兒有什么關系？”

孫由己眉頭一皺：“你從小跟陳升長在一起，難道不知道他也天生神力？”

陳理臉上一陣錯愕，支支吾吾道：“小時候升哥兒確實沒有這種天賦，應該是換血之后激發出來的……可升哥兒剛換血沒幾天，城里就鬧了妖災，所以我也不清楚……”

孫由己這才將眉頭舒展開：“換血之后，激發出一些之前沒有的天賦的案例，偶爾也能見到。這么說吧，陳升的天賦幾乎跟咱們祖師爺一樣，若是他能修行混元勁，一定能重復宗門榮光！”

陳理點頭：“師父，既然如此，你怎么就不收升哥兒為徒？”

孫由己眉毛一挑：“我樂意，陳照天那老匹夫不放人啊，說什么跟著他走軍中晉升的路子，一路能到武圣。呸，癡人說夢。”

“還武圣，那得是每道境界都修至完美，換血境氣力萬斤只是其中一項標準！你家里那幾個觀想圖，別誤人子弟了。”

陳理忽然插嘴：“師父，萬斤就是換血境完美了么？”

孫由己瞪了他一眼：“師父說話呢，你貿然插嘴，懂不懂禮數？”

看見陳理臉上畏懼，孫由己才面色稍緩：“氣力萬斤，是完美，也是極限。哪怕是祖師爺天生神力，也正好是卡在萬斤這個極限上。”

“不能超過么？”

孫由己嘬著牙花子：“你小子抬杠是不是，武圣都沒能超限，世上還有什么人能超出這個極限？”

說到此處，他臉色稍平：“哼，刺史大人讓四族子弟并入戍衛營，反倒應了陳照天的心思，軍中還是有些不錯的觀想圖的。但也比不上咱們的混元勁，你小子給我好好練，下次跟陳升見面，你要是趕到他前面去，我就帶你去涼州城最好的館子開葷！”

陳理猛點頭，吞咽著口水。

孫由己看著他這幅模樣，悠然一笑，這小子以為的開葷，不過只是喝酒吃肉吧？

那老匹夫給陳升安排了兩個侍妾，自己怎么也不能在這方面落人下風，等陳理氣血如牛，就去買幾個丫頭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