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民？”

陳升心有疑問，馬慶云卻一臉怪異地看向他，

“武威縣沒有信仰妖教的民眾？”

陳升搖了搖頭：“我久在族地中，很少和外面的民眾打交道，對武威縣中的情況，并不了解?！?

聽到陳升的回答，馬慶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倒是忘了，你在武威縣中也是世家子弟，妖教可還沒有這般猖獗，能滲透到你家里去?！?

說到這里，馬慶云微微一頓，似在思索該如何解釋，片刻后才緩緩說道：“一時半會兒跟你說不清楚，總之就是一群相信來世能夠投胎做妖的人。”

陳升眉頭微蹙，人族和妖族乃是天然死敵，在人族的地界上，竟有抱著這種信仰的教派存在。

馬慶云看見陳升的表情，嘿嘿一笑：“昨天我就發現了，你腦子靈活，只要提一句話，就能想到許多。”

他眼睛掃視周圍大帳四周越來越多的人，壓低聲音說道：“這話不能放在明面上說，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人族天生不如妖族強橫這是實話。武者尚且如此，更何況那些沒習武的百姓，除卻那些有能力在州城里討生活的人外，莊稼地里刨土為食的農家里，誰家沒幾個被妖物吃掉的親戚？”

“嘿嘿，人天生兩種骨頭，有人天生犟骨頭，你吃我，我就弄你?？梢灿腥颂焐桓辟v骨頭，你吃了我，非但不敢怨恨，反要把仇人供起來?！?

馬慶云說起這段話時，臉上冷笑連連：“這妖教主要就是這群賤骨頭，自己發賤還不算，村子里若是有人不聽話，就被供出來當那妖物的血肉吃食，他們自己也心甘情愿被妖物吃掉，他們稱之為圣祭，覺得這樣的死法，下輩子就變成妖，去吃別人的肉，喝別人的血。”

“可他們總是搞錯了，被妖物吃了，只會變成屎?！?

馬慶云呵呵一笑，看了一眼大帳周圍越來越多的人，緩聲道：“百夫長大人若真是下令屠村，你只管殺就是了，那幫賤骨頭不把自己當人，索性就成全了他們。”

他剛剛一番話，似乎只是在寬慰陳升，好讓陳升面對殺戮時，可以卸去心理負擔。

可陳升又從他的話里聽到了言外之意：“還不一定會屠村？”

馬慶云笑臉一僵，點頭道：“還得去看看事態惡化程度，不過只要妖教出現，基本上就是屠村的下場了?！?

此時，身后大帳的簾子被掀開，姚琛金刀大馬地走了出來，身后背著長長的斬馬刀。

他環顧四周：“來得差不多了，沒趕上的就少一次功績了，出發！”

有奴人牽來披著甲胄的龍馬，姚琛伸手拉過韁繩，翻身上馬。

其余人將手指含在嘴里，吹出音調各異的口哨，喚來自己的龍馬。

馬慶云也不例外，他一腳登上馬背，看了一眼還在地上的陳升：“你們新人的龍馬還沒送到，咱哥倆兒湊活擠一擠?！?

陳升來時坐的便是馬慶云的龍馬，現在再坐一次也沒什么顧慮，當即縱身一躍，跳上馬背。

龍馬被陡然增加的重量一壓，四蹄亂晃。

馬慶云收緊韁繩，笑道：“好小子，昨晚上藥浴之后，氣血又有精進啊?！?

他嘟囔道：“最近野地里不太平，倒是給了咱們足夠多獲取功績的機會?！?

……

騎兵奔襲在野地中，一路無話。

陳升也摸透了百夫長姚琛的性子，不喜歡對下屬進行任務說明，只要求聽命行事。

這一點可以理解，戰場上生死搏殺，決定戰機的往往只有一瞬間。

將領們喜歡無條件聽從命令的下屬，平時也會下一些不合常理的命令，來磨練下屬的服從性，達成思維慣性。

等到關鍵時刻，一道命令下去，哪怕明知是作為佯攻的誘餌，也會有人不假思索地沖上去，換取更大的勝利。

山字營的兵士們沒有固定操課，更有奴人服侍衣食住行，但在行動之時，依舊能夠做到令行禁止，便是因為百夫長有著絕對不容置疑的權威。

只是姚琛這種有意思的服從性訓練，對陳升這種已經看透了的人來說，并不起作用。

他坐在馬慶云身后，開啟無限視野。

沒多久的功夫，遠遠就能看見一座隱在山溝中的村莊，此時正是白天，不見炊煙。

但陳升還是能看到村莊里來來往往的人，有的在自家院子中砍著柴火，有的則剛從外面回來，肩上扛著掉入陷阱之中的野兔。

從外面看起來，整個村子沒什么特殊之處，反而透露著安寧與祥和。

他看了一眼最前方的姚琛，低聲詢問馬慶云：“麻子，百夫長如何得知哪個村子出了問題的？”

馬慶云低聲回答道：“風林火山四字營中，都有專門負責四處探聽的斥候隊伍，如此才能在廣大的野地中，盡早發現妖物的動向。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有百姓的預警，針對這種預警，斥候隊伍核實過后，也會上報給各營?！?

馬慶云似是想起來什么似的，囑咐道：“你若是想要盡快能參悟觀想圖，等下若是有什么前探的任務最好主動一些?！?

他繼續說道：“山字營有百夫長三位，每位百夫長手下都有將近百人，尚未參悟觀想圖的人，雖然不多，但也絕對不在少數，想要盡快參悟，除了你自己的氣血強度到位，相應的貢獻……”

話未說完，陳升就明白了馬慶云的意思，心中一動，盡管已經決定了未來要觀想自身蘊勢，但能在此之前看一看山字營的猛虎圖，作為參考，非常有意義。

觀百人路，踽踽獨行，才能夠走得更穩。

在修行一事上，陳升覺得再怎么謹慎，也不為過。

思索之間，龍馬的腳步漸漸放緩，光禿禿的山坡底下，一叢亂生的灌木叢中傳來動靜，緊接著，一個穿著滿是補丁的儒生從灌木叢中鉆了出來，頭發上還掛著蒼耳和木屑。

他先是撣去身上的塵土，抻了抻衣角和袖口，才緩步走到黑壓壓的龍馬之前，對著最前方的百夫長姚琛一拜。

“請問，是風、林、火、山哪一路兵馬？”

姚琛低頭：“山字營，百夫長姚琛，是你說這村子里有問題的？”

儒生點點頭：“在下方文！”

他看了看姚琛身后的人馬，憂心忡忡：“姚大人，這些人手，恐怕不夠啊?！?

此言一出，倒是惹得眾人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