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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 他與柔子
  • 菲喵兒
  • 9668字
  • 2024-12-13 09:23:07

“在那之后……我首先要跟您交代下再見到柔子前的事。

自打我回來后,就接到一個噩耗。在一個陰雨綿綿的雨天,媽媽下班回來的路上騎車摔了一跤,幾乎把路邊的欄桿都撞倒了。她摔得十分嚴重,并且還有意瞞著我。

等我回來以后,她在附近的醫院里,整只右手打著厚厚的石膏。令我驚訝的是,居然有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在照顧她!”

他再一次停止了敘述。我驚覺到他眼里竟帶著絲絲柔情,又像是一種感動。

“不用我說,您也能猜出來。在媽媽瞞著我的幾天里,都是妍子在悉心照料她。我甚至聽說她是請了假特意如此的。

我一走過去,香兒就叫我爸爸,媽媽則用一副明明很痛苦卻喜滋滋的神情看著我。

‘你辦好事啦?’

‘媽!你為什么瞞我呀!’

‘傻瓜,你肯定在忙著更重要的事吧,媽媽不想這時候拖累你?!?

當她說到‘重要的事’,臉上竟然閃過欣慰的表情!

我頓時趴到她的病床前,眼淚再也遏制不住。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我失業了,她知道我不是去出差……而是去追求一個女孩子了!還為了不打擾我而隱瞞自己的傷情?!?

他又停下來,神色格外精彩,既幸福又唏噓的說道:“我想,一個兒子的小心思乃至一個最細微的動作,都是瞞不過最了解他的母親的?!?

“我很贊同你的話!”我也突然想到母親,便很是歡快的回應道。

“隨后,我當然是對著媽媽一頓牢騷,怪她不該瞞著我。還是第一天的時候,我很不自然的向妍子道了謝,我內心十分害怕某種可能,并且也竭力抑制它。

妍子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她在病房外低頭摸了摸香兒的腦袋,輕揚起秀雅的臉,眉眼含春,活像個姑娘,又理所當然的說:‘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

‘妍子……你怎么知道我媽媽受了傷,不,你是怎么認識我媽媽的?!?

我連忙岔開話題,并問出我的疑惑。

‘嘻,陳陽,你沒聽過有其母必有其子這句話嗎?’她腦袋一撇,輕掩著嘴,嬌笑道,‘媽媽半個月前就見到我了。她可喜歡我的香兒了,對她可不比你對她差呀。’

我頓時驚呆了。第一我知道媽媽已經掌控了一切,第二我意識到妍子照顧媽媽單純是因為媽媽。

然后,過來一個個頭不高又消瘦的很不自然的男人,還有一個面黃肌瘦頗為憔悴的女人。我看到這兩人立刻躲起來,因為一個是我的爸爸一個是我的姑姑,對于我帶著媽媽搬出來這件事他們一直掛在心上,我當時實在羞于見他們。

他們進了病房慰問起媽媽來,我才從門后出來,慌忙的拉著妍子說出去走走。

等我們走到醫院門口時,妍子忽然對我說:‘要不要去家里坐坐?’

我一時間不明白妍子的意思,去她家還是去我家?等到妍子輕車熟路的領著我回到我和媽媽當時的新居時,我才恍然大悟,也對她這熟悉的步調感到異常驚訝。

等到了家門口,更讓我吃驚的是,妍子居然有鑰匙,那鑰匙圈上有只紅色的小兔子,那正是媽媽的鑰匙圈。

妍子一打開門,我就驚覺到家里變了!比往常收拾的更干凈……簡直是一塵不染。而且當我走到媽媽房間里時,里面擺滿了很多各種各樣的嬰兒用品。但媽媽喜愛的那些亮晶晶的首飾,綠油油的盆栽,一雙雙锃亮的皮靴,以及我給她買的那個祈求平安的觀音菩薩像都通通不見了!

我驚呆了,不可思議的看著妍子。妍子卻笑了笑,自顧自的跑到陽臺晾起洗衣機里的衣服來。

香兒又過來要我抱抱,我將她一把抱起,心里竟感到害怕了。我預感到媽媽也正如柔子那樣遠離了我,并且她的這種遠離是我無力改變的。

等到傍晚的時候,家里來了人,首先是爸爸和姑姑。我沒有去看爸爸,因為我對他心里有氣,但我首先更加仔細的看清了姑姑那微微泛黃的憔悴的嚇人的臉容。我上去抱住她,問她為什么變成這樣。

姑姑一邊說著叫我不要擔心,一邊摸著我的頭,我感覺到她還是那個從小對我疼愛有加的姑姑。

爸爸在一旁盯看著我,說出了一句令我感到震驚的話。

‘小陽,爸爸錯了,爸爸不會在拖累你了,’他居然用懇求的語氣對我說,‘上次那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我跟你發誓,如果我再打了媽媽,你就帶媽媽跟我離婚!’

這是爸爸第一次跟我低頭道歉,我頓時有些羞愧。又看到爸爸消瘦的臉孔與紅潤的眼眶,我上前抱住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等到爸爸姑姑都離開了,媽媽才有條不紊的從屋外進來。

‘媽媽?你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

‘商量什么呀?’

‘您回去!我也得跟您一起回去!’我上前抓著她的手,不安的說,‘萬一爸爸又喝了酒呢?萬一他老毛病又犯了呢!總得有人看著你呀!’

‘傻瓜,這是我和他的事,’媽媽停頓了一下,說,‘你現在要考慮自己的事!’

‘考慮自己的事?’我想到柔子,便很驚訝的問道,‘您知道我回去是找柔子的?’

她掩著嘴笑了笑,我知道那笑容的意思。

‘您就不怕我真把柔子帶回來?’我頓時什么都明白了,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問,因為我害怕被妍子聽見。

‘你做不到?!瘚寢層脹]受傷的那只手輕撫著我的發梢,用理所當然又無所不知的口氣說道,‘傻孩子,你做不來這樣的事兒。’

媽媽什么都知道,媽媽也什么都預料到,并且也已經替我安排好了一切。

‘媽媽,您要珍重,我會去看您的!’我又感動又苦惱的盯著媽媽,隨后又咬著牙說道,‘但我不會做對不起柔子的事!’

媽媽笑了笑,沒有再說話,而是進到里屋和妍子親熱的道了別。”

他停了下來,用平靜如水,又隱隱帶著自嘲的口氣問我:“不知我講清楚了沒有。就是如此,在媽媽的安排下,我和妍子帶著香兒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了……”

“你講的很明白,如果有機會……”我對他親切的說道,“我很想見一見你那位無所不知的母親?!?

“哈哈,會有機會的,她是位了不起的母親?!彼院赖男α?,又純潔又感佩。我聽他繼續說道,“在那之后,我家里的事兒就算告一段落了。

而我對妍子則一直刻意保持著距離。她是位姿容秀麗的姑娘,又和柔子長的有幾分相似,后來我還知道,她跟我母親性情相似,待人溫柔,又很喜歡打扮自己。

她帶著香兒住在原先媽媽的房間,而我住在另一個房間。但由于香兒的緣故,我們總免不了要一起帶著香兒出門。香兒那時已經一歲余兩個月了,她開始不坐嬰兒車,而更喜歡穿著小球鞋蹦蹦跳跳了。

于是我們每次出門,香兒一手拉著我,一手牽著妍子,一會兒坐在我背上叫爸爸,一會兒賴在妍子懷里喊媽媽。我當時確實感到一種莫名的情感,既滿足又充實,但我知道這不是愛情,而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相愛相親的幸福感。

直到那天……那個晚上……”

他突然停止了講述,驚疑不定的看著我,似乎在懊惱該不該講述這件事。而我敏銳的直覺已經意識到“戲劇性”的狀況,好吧,我當然知道要發生什么“風流韻事”了,只是期待的看著他,但那眼神已不言而喻。

“好吧,我說過要坦誠相待的……”他將冷掉了的牛奶一飲而盡,熱烈又不安的說道,“那天晚上,已是十二月的下旬,我和妍子也已經同居將近一個月了。

就是那天,妍子去上了班,我則打算過年之后在著手找工作的事,于是我在白天就帶著香兒出門了。那天我帶著香兒路過我與柔子重逢時的天橋下的平臺,很開心的問道:‘你還記得柔子媽媽么?!?

香兒乖巧的撇著腦袋,說:‘柔媽媽出遠門啦,妍媽媽說過年就能看見她了?!?

我激動的在香兒臉上親了一口,就背著她講起她柔媽媽的事。我說柔媽媽現在嫁人了,嫁了個好人家,現在在家里享清福呢,以后她會生個可愛的弟弟妹妹,那也是你的弟弟妹妹,我會帶你去看柔媽媽……

說著說著,我的眼淚掉下來,自己卻不知道。

‘爸爸,你怎么哭了?’

‘爸爸這是高興的眼淚呀!’

我把眼淚一擦,不想讓香兒看到我多愁善感的樣子。但我的眼淚確實是因為喜悅而流的。

‘爸爸,為什么柔媽媽要嫁給別人呀?我想和你還有柔媽媽永遠在一起?!?

‘因為你的妍媽媽回來了呀!小孩子只能有一個媽媽嘛?!液逯銉赫f。

‘那你要和妍媽媽結婚嗎?’

‘啊,你很想我和妍媽媽結婚嗎?’

‘當然想呀,爸爸你要是能和柔媽媽還有妍媽媽都結婚那就太好啦……’

‘傻香兒!’

我被她童言無忌的話逗笑了,眼淚卻一刻不停的流出來。

我背著她走了好一會兒。天上忽然下起了暴雨,雷聲鼓鼓,香兒有些害怕。我于是把她抱在懷里,雨傾瀉而下,我淋著雨,就抱著香兒回家了。

香兒回去之后,我給她洗了臉,喂了奶粉,她很快就睡著了。于是我也便洗了個澡,那時我感覺到呼吸有些不暢,頭也有些昏沉,但我并未在意,回到房間就立刻入睡了。

我那天睡得非常糟糕……真的,窗外不斷吹來凜冽的寒風,噼啪作響的拍打著窗臺。我首先夢到了柔子,我夢見柔子伏在房間里哭泣,她的爸爸用虛弱的眼睛看著她……朦朦朧朧,我又夢見媽媽,我夢見媽媽挨了打……而我既不在柔子身邊,也不在媽媽身邊。我頓時直接嚇醒了,鬢間不斷冒出簌簌的冷汗。

可我一醒就更驚訝了。我身邊緊挨著一個柔軟火熱的身體,我看了一眼,妍子正安然的睡在我身側,穿著淡粉色的珊瑚絨睡裙。我驚訝的……不,我慌亂的從床上坐起來。她醒了,用理所當然的嗔怪的口氣對我說:‘陳陽,你發熱啦。真不會照顧自己。’

然后她起身,從櫥子里拿出退燒藥,又給我打來熱水,并且……她居然要喂我喝。她對著杯子輕吹幾下,像吐出幾口仙氣,白蒙蒙的水霧散開,我忽然覺得她實在很美。我嚇了一跳,往后退到床靠板上。

‘妍子,你不必這樣?!?

我很痛苦的對她說。朝夕相處了一月有余,我對這個溫柔秀美的女子已經感到不安了。這種不安來源于我越來越意識到這是一個好姑娘,一個世間難尋的好女子??晌业男囊呀洀氐捉唤o柔子了,就算我同她發生什么,或者真的同她結婚,我也不可能摸著良心說:我愛的人是她……因為我愛的人只是柔子而已,這是不言自明的事兒。

所以我不能和她發生任何不該發生的事兒,也不該產生除了共同照顧香兒之外的關系。

可人怎么可能拒絕一個極美好的人呢!無關愛情,珍惜一切美好的事物……這恐怕是一切人生來的本能。

我不曾想象,我小小的動作給她帶來如此大的傷害。她難以置信的看著我,一雙眼睛云霧朦朦,囁嚅道:‘你說什么?’

‘我……妍子你知道!我們……’

‘你不需要我照顧是么?’她垂下臉容,帶著哭腔說,‘我什么也不求,只是照顧你,你都不愿意么?’

‘我……’

‘我一回家,你一直發抖。我一摸你的頭,知道你發熱,你一再出汗,我就用冷毛巾一次次給你擦干。你在夢里還叫著柔子……還叫了阿姨……可你就是沒想到我……’

她的手抖得厲害。我連忙撲上去,接過熱水,生怕她燙到。

‘我只是想照顧你呀!’她終于忍耐到極點似的,挨在我的懷里,委屈的大哭起來……我真沒想到……她接下來的話真叫我動容。

‘我們這樣帶著香兒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已經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事兒了……’她像是回憶起自己的整個人生似的,用嬌艷動人的又幸福洋溢的臉斜視著我,然后……她痛苦得閉著眼睛,就想起身離開?!?

他又停了下來,年輕的臉上似乎洋溢著神圣的光彩。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我傾訴,他說道:“我想:人與人的幸福這件事恐怕是不能類比的,我無法給妍子最真摯的愛情。可如果我真的能夠給她帶來幸福的話,我想,我應當,并也愿意為了她這樣做,因為她是一個值得幸福的姑娘?!?

“朋友……”我打斷了他的話,因為我內心實在感到驚詫,我激動的問道,“你不承認你也愛著那姑娘嗎?”

“不……我不想采取這樣的表達。我很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她的一切都無可挑剔,但是……我覺得任何人都會喜歡上她。真的,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的好女孩……所以我才覺得這與愛情無關……這大概是一種命運吧……我必然要成為她的伴侶。”

他用了“命運”這個詞,我心里感到好笑,也很不服氣,但沒有再同他爭辯(作者注:看破不說破——我當時不由得想到這句老話),而是請他繼續往下說。

“嗯……她痛苦得閉著眼睛,就想起身離開??晌乙言贌o法松開她了,我極為動容拉著她的手,并從桌臺上拿起那杯熱水。

‘妍子,你還要照顧一個發熱的病人,不是么?’我的聲音熱烈而激蕩,頓時把妍子驚到了。她回過神來,淚水又涌出來,眼里卻蕩漾著陣陣柔波……

我乖乖的任她喂我吃了藥。她突然笑了,又要離開,我下意識的抓住了她的手。她露出驚訝的神氣,實際上我自己也很驚訝。她俏臉含春,盈盈的眼睛里滿溢著柔情,用壓低的嬌澀羞恬的聲音說:‘可以嗎?’

我點了點頭,她留了下來。那天晚上,寒風還不斷的拍打著窗臺,卻不再喧囂。我輕摟著妍子,她安嫻入睡的模樣像極了一個孩子。我的心空明而剔透,如一面光潔無染的鏡子。我想到了柔子,我想到了媽媽,我看著妍子安嫻的睡顏,親吻了她的臉頰,于是,我的心悠揚的仿佛升入最幽曠美麗的云霄!我下定了決心:我要同這個女人結婚!我的愛人是柔子,我有一個愛我的媽媽,現在我還將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最美好的妻子……老天吶……世上可沒有再比我更幸福的人啦!”

似乎發覺到自己幾乎帶著唱歌的聲調,他又停了下來,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晌以趺磿炙兀乙脖凰v得喜上眉梢,幸福洋溢……簡直想抱著他親上兩口!

我們相視一笑。他又繼續說道:“那天晚上,我暢想著將自己整個淹沒的幸福,又忍不住親了她一口。妍子感覺到什么,不禁輕顫了下,我知道她醒了——她嘴角微揚,正在裝睡。

可我沒有點破,我也仰了個身,帶著笑容睡去了。到了第二天早上,朦朧之中,我感到臉上的酥麻的觸感,便繼續裝睡。過了一會兒,我又感覺到了……然后,等妍子出門工作了,我才起床。雨過天晴,陽光明媚的如含春的姑娘,我把窗戶全部打開,帶著香兒出了門。在去游樂園的路上,我望著路邊綠林之上升騰的漫漫云霧,與那煦煦東升的朝陽,不禁吟誦起海子的那句詩:活在這珍貴的人間……太陽強烈,水波溫柔。”

他輕舒一口氣,似乎講完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隨后,他靜靜的注視著我,又似乎在發愣,好半天都沒有開口。

“朋友,這就是見到你那位柔子前的事嗎?”我不禁問道。

“是…是的?!彼K于回歸神來,那種幸福洋溢的神氣恍然消失了,兩道眉毛十分痛苦的擰巴起來。又過了好一會兒,他似乎又平靜下來,用寂寥又痛苦的聲音說道,“我再一次見到她……那還是過完年……過完元宵之后的事。

先前我和您說過,我老家在鄱陽,離南昌十分接近。那一年,我已經帶著妍子一起回老家了,我與她的事兒幾乎是順利的如有神助。盡管她帶著個孩子,卻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我的家人都很喜歡她。

但是過完元宵之后,我心中一動,想去南昌看看柔子。我當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只是想去看一眼柔子過得好不好。

我將我的計劃告訴妍子,并邀請她一起去,還說香兒也會想見到柔子的,可妍子笑了笑,說她先回杭州等我回來。

我料想到,妍子是怕自己在場影響了我和柔子敘舊。并且她是那么的信任我,于是我打定注意,只是遠遠的瞅一眼柔子,知道她過得幸福就足夠了。甚至我不能讓她知道我還來看過她。

我懷著這樣的心情坐列車去了南昌。等離開車站,來到劉村以后,我發現劉村村口聚集著很多人,又是上訴又是平反的。我搞不清狀況,也懶得理會,只想快點見到柔子。

等到走在熟悉的當初拐走柔子的劉村鄉道上時,我的心情又發生了變化。我激動的跑起步來,心想著馬上就能見到柔子,她如今是什么模樣?劉顏肯定把她照顧的很好吧?也許她會變胖一些?總不至于胖得我認不出來吧?

我忽然傻傻的笑起來,等我趕到劉顏家里時,老遠就瞅見院子里有人。我走到大門口,門是半開的,我透過大門的空檔看去……天吶,我簡直嚇了一跳!

一個男人,不是劉顏,瘦瘦高高的,臉色紅暈的不正常,一副煙酒過量,血壓異常的樣子。他站在院子里對著柔子拉拉扯扯,并且有意毛手毛腳的抓著柔子。

‘去他娘的!’我哪里還能保持理智,飛奔過去,一下子就撲到那人身前。那人身虛體弱,見我這幅健壯挺拔,氣勢洶洶的樣子,頓時嚇了一跳。

‘你他媽……你是哪位呀?’他剛想罵我,可我已經揪住了他的領子,如果我愿意的話,也許我可以把他整個提起來。

‘我哪位?’我很快的思索了一下,便擺出一副兇狠的樣子對他吼道,‘我是劉顏的朋友!你想干嘛!’

‘劉顏的朋友?’他頓時臉色煞白,又紅又白的臉上,臉盤子不斷抽動?!覜]干嘛!’他叫起來,‘劉顏出了事,我來探望下他老婆!你別誤會?!?

我早就聞到他身上一股又熏又嗆的老煙味兒,并且早就想把他丟出去了,于是我罵道:‘滾!趕緊滾!別再讓我在劉顏家看到你!’

我一松手,他就慌不擇路的跑了。

這時候,我才忽覺柔子好半天沒說話,我抬眼仔細瞧她,真是叫我心痛。她臉色憔悴,頭發亂蓬蓬的,用那雙疲憊的失去光澤的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我,直過了好一會兒,她仿佛才意識到真的是我……她又撲過來,不斷喊著我的名字,有時又喊著劉顏的名字。我緊緊抱著她,如鯁在喉,什么話也說不出口。

她哭了許久……仿佛幾個世紀那么久……等到她冷靜下來,才發覺自己儀容有失,低著頭跑上樓,同時叫我不要跟去。

我等了又有一刻鐘左右。她下來了,臉色依然憔悴,但頭發扎的整整齊齊,我看她臉上還補了一點淡妝,可她這又是何必呢!我莫名感到悲傷,拉著她說:‘在我面前,你什么都不用在意!你什么樣子都好看!’

她頓時低下頭,似乎有些羞澀,那動人的紅暈似乎把憔悴之色也沖淡了些,我感覺那個活潑的柔子又回來了。我開始向她問起詳情。

她幾乎是抽抽搭搭的講完了事情的經過。我一邊聽著她的講述,一邊緊緊掐著自己的大腿脖子,心里的悲愴與憤慨之情簡直難以遏制。我也才明白剛剛在村口為什么聚集著那些人。

事情是這樣的:早在過年的時候,村里就出了件不小的事兒。據說村里新上任了個叫劉敬的村長,年紀不大三十來歲,但不管是為人還是做事都出了名的壞。

他哥哥在市里當官,他也靠著哥哥的關系不知怎么混到了劉村的村長。

結果一到過年,他就搞了個什么新政策,說要賣掉村里幾十畝大的幾座山的產權,然后用賣來的錢給村里做點有益的事。起初村里人都支持他,可是后來,山確實是賣掉了,可是錢一分也沒有,也根本沒什么新建設。說白了,就是被他私吞了。

起初大家對這事兒憤憤不平,劉顏也一樣,但一想到劉敬哥哥是市里的高官,大家便也不敢得罪他。

直到后來,有幾個年長的村委會的老人家,去找劉敬,逼著他將賣山的憑據還有錢都交出來。

劉敬被逼急了,竟直接找了幾個年輕人,將老人家們痛打一頓。其中一個老人據說現在還在醫院里,生命垂危。

這事兒一出,劉顏就再也繃不住了。他帶著村里一幫比較仗義的年輕人去找劉敬說理。劉敬嚇得跑沒了影,等到他在外面集結了一幫人,才氣勢洶洶的回到村里時,劉顏已經召集幾乎全村的年輕人,準備跟他大干一場了。

這幾乎是必定要打群架了??蛇@個時候,兩邊幾十號人正要打起來時,一個老頭子過來攔。那是劉敬的爸爸,劉敬的爸爸攔在劉顏面前,給自己兒子說情,說這件事他會管好兒子,并且當場就要給大兒子打電話。

劉顏那時已經心軟了,并且只要大家的錢不被私吞,能討個說法,他也不想鬧的沸沸揚揚。

可劉敬那犢子見自己爹爹要給哥哥打電話,怕哥哥知道后發火來教訓他,就搶過老子的手機,罵老頭子胳膊肘往外拐。老頭子氣的幾乎要昏過去,當著全村人的面打了劉敬一個大嘴巴子。

結果劉敬那犢子,他當時大概喝了點酒,惡上心頭,竟然把自己老子猛的一推,直接推倒在村里動工時挖開的大溝里。

老頭子重重的摔下去時還沒有咽氣,但是劉敬慌里慌張的趴在溝旁叫爹的時候,他死看了劉敬一眼,大概是想到眼前這畜牲還叫自己一聲爹,便當場氣死了。

可劉顏他們卻再也忍不住了,大罵了幾句畜牲就和劉敬他們打了起來。

最后,這個事情徹底發酵,曝光出來,村里賣山的錢也是挨家挨戶的分發了下來。

但是劉顏卻是免不了落了個聚眾斗毆的罪名。這個案子審來審去,給劉顏判了一年的刑期。

而村口那幫人就是嚷嚷著要上訴,要給劉顏平反。

柔子講完她那仗義又可憐的丈夫,又雙目無神的呆看著前方。我忽然覺得她那么柔弱,那憔悴的嬌容既美得格外動人又哀慟的叫人憐惜……我突然很想抱住她,可我不敢。

‘剛剛那老流子……’我轉過臉不去看她,同時詢問道,‘他是劉敬那一伙的人吧?’

‘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輕點了點頭。

‘不會天天有人來騷擾你吧!’見她那副猶猶豫豫,不太敢承認的模樣,我心里又驚慌起來。

‘沒有……沒有!’她突然站起身來,把臉轉到一邊,一邊不住的抽搭一邊說著,‘我沒事!我沒事!’

我上前抓住她的手,她就把臉扭到另一邊。我心里頓時冷的像跌到冰窖里打滾,朝她叫道:‘劉顏出不來,你家里又沒別人,你怎么辦!’

她咬著嘴不回我,我心里更傷心了。

‘你難道打算天天挨著欺負……然后苦等你那丈夫從牢里出來嗎!’我湊近她,緊盯著她澀澀發白的小臉。

可她突然被我激怒似的,居然抬起臉來,用羞惱的神氣沖我叫道:‘陳陽!這跟你有什么關系!’

‘跟我沒關系?’我心痛的簡直喘不過氣來。

‘你干嘛要管我呀!’她哭得稀里嘩啦,一邊掙脫我的手,一邊氣哄哄的說,‘我是劉顏的老婆,我等他是應該的呀!你管我干嘛!你不要管我啦!’

‘好?。∪嶙?!’我仿佛一盆冰水從頭淋到腳,并用一副死了親娘似的口氣說,‘我走了,我這就走,我不該來看你。’

我松開她,就往屋外走,轟隆一聲,我又回頭了。柔子渾身無力的癱坐在客廳的木椅上,緊抿著嘴,倔強又柔情的盯著我。

‘我……’

‘我求你了……你快走?!?

她虛弱的像要斷了氣,我眼角翻淚,繼續往外走。

等我終于跨出門外時,我突然想給自己兩個巴掌。柔子叫我走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我能走嗎!她不叫我走,難道叫我留下來過夜嗎?她嫁了人……可她心里還……所以她更加不能讓我留下,因為我們之間的愛已經不需要任何行為乃至任何曖昧舉動來證明了。

‘可是你怎么辦!’

想明白這一點,我走到門口,用哀求的目光盯著她。

‘陳陽,這和你無關!’她又站起來,我知道她更生氣了。她眨著眼睛,羞惱的像只懷孕的母貓,她幾乎是命令的說道,‘你現在就走……不要再……’

可她話未說完,我嚇了一跳,根本顧不上什么命令。她伏下身子,很難受得吐著氣,卻什么也吐不出來。

‘你……你懷孕了?’我知道這大概是孕吐,連忙扶住她,同時更激動的抓住她的手,‘劉顏坐了牢,你又懷了孕,我怎么能丟下你!’

‘那你要我怎么辦呀!’柔子死命掙脫我的手,用憔悴又無助的眸子盯著我,她幾乎是一顫一顫的說道,‘難道要村里人看著一個陌生男人天天來照顧我嗎!’

好像嫌這句話對我的傷害不夠大似的,她又捂著臉啜泣道:‘劉顏還在牢里,他知道了會怎么想!’

我痛苦得幾乎想當場去死,我對柔子絕望的說道:‘那我呢!我關心你都是錯的……?我真不如去替你老公坐牢!’

柔子凄涼的看了我一眼,她把嘴唇咬的的緊緊的,好像隨時要咬出血似的,她緊緊的吐出幾個字:‘那你就去呀!你去換劉顏出來!’

天吶,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既不明白柔子為什么這么絕情,也不想再明白了,我當時只想離她越遠越好,腳步趔趄的就出了院子??晌覄偝鲈洪T,卻聽到屋里傳來的異常高亢的哭泣聲。我頓住了,這究竟是為什么呀?她如此絕情的趕我走,又為什么要嚎啕大哭呢!

我無力的坐在柔子家的院墻外,我當時絕望的想: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就讓我凍死在柔子家院前好了!

我直到深更半夜都在院子外面瑟瑟發抖,可我就是倔強的不想離開。我的身體越冷一分,我的心里就越舒坦,因為這樣我就不會想到柔子的絕情,不會感到內心撕心裂肺的疼痛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當時已經是意識恍惚了,黑夜之中我感到燈光照過來,緊接著聽到很嬌氣的怒罵聲。我手腳幾乎都凍僵了,實在不知道柔子是怎么將我背到二樓的房間的。

她一定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等到我躺到床上,意識清醒些時,才感覺到……我當時真沒想到……我完全想不到,在房間里……柔子整個人都緊緊貼著我,她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衣,我幾乎能感受到她身上灼熱的體溫。她一雙眼睛一刻不停的盯著我,無奈,柔情,嗔怪,憤怒,所有的情緒都交織在那雙若美若幻的眸子里。

‘陳陽……你究竟想要我證明些什么呢……?’她的聲音又無奈又悲傷,又泛著絲絲心痛。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所措的盯著她。我一邊起身,想要逃開,一邊喃道,‘我也不明白?!?

可我還沒爬出被子,柔子卻一把抓住我。她一邊緊摟著我,一邊把我摁在身下。我驚呆了,她揚起那張動人的卻微微發顫的嬌容,說了句叫我吃驚的話。

‘你這個笨蛋!你為什么不能乖乖回去陪著妍子呢!你不是還要和她結婚嗎!可你為什么……!’

我當時沒心情追究柔子為何知道我和妍子的事,我只想再度確認她真實的心意。

‘所以呢!你就是為了這一點才趕我走,才故意傷我的心嗎!柔子?是不是這樣!’

柔子的眸里泛起痛苦,她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卻緊緊依偎在我的胸膛上。

時間靜的可怕,等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到柔子伏在我耳邊輕輕的說:‘這是最后一次,我不會再向你證明什么了?!?

證明什么?我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把燈關了,在一片黑暗之中,一種嬌澀而柔軟的東西貼住了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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