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嘀哩哩”“嘀哩哩”一陣陣黃鸝的鳥叫聲吵醒了睡夢中的趙好靈,好靈艱難的把被褥拉到頭頂,將整個人都蜷縮進了被褥里,希望能隔絕這惱人的鳥鳴,讓她再多睡一會兒。
過了會,好靈猛然起身,這一個月來的風餐露宿,她幾乎未曾安穩睡過,生怕熟睡后遭遇不測,昨夜,在無憂棋社用過晚飯后,她躺在偏屋房中的床上,享受難得的安逸,心神一放松便不自覺的睡著了。
知道現在日上三竿了才被黃鸝的旋律聲喚醒。起床后,好靈將被褥整理好,這才慢慢打量屋內,昨日太過疲憊,未曾仔細打量這屋子。現在再仔細看看,屋內物品雖都不是貴重物品,但女子所需的物品一應俱全。
走到銅鏡面前,只見銅鏡上的人,頭發凌亂,內襯滿是褶皺,清秀的臉龐上也是一副朦朧的神色,這人是誰!
趙好靈閉眼吸氣平復內心的波瀾,這時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好靈,起床了嗎?我要進去了”侯芯的叫喚聲也隨敲門聲一同進來,昨夜和侯芯一同吃了晚飯,兩人的關系也是近了些。
“起床了,侯芯姐姐,我現在正在洗漱,你在屋外等我一會。”好靈有點急促的回道,女子愛美,雖好靈非是那么庸俗之人,但也不想讓外面的人見到自己現在這般模樣。
門外的侯芯聽到這般回答,偷笑道:“我現在就是給你拿你等會要穿的衣裳,我昨夜看你包裹里的衣裳都已經有些破舊了,我看你身形和我差不多,就把我自己的一些衣裳拿來給你,等會去見我父親,總不能穿你那些衣裳去見吧。”
“那就謝謝侯芯姐姐了。”好靈有些慚愧的打開房門。
侯芯拿著衣裳直徑的走了進來,看著好靈此時的模樣,打趣道:“你現在這模樣,參加國手賽,都能把對手嚇跑了。”
好靈有些不好意思,走到梳妝臺面前,打量上面的東西來,雖然都認識,但怎么用的有點不清楚,侯芯看著好靈猶豫的樣子,又笑了起來:“廣印先生的來信都已經把你的情況告訴我了,說你自幼長在山中,雖明敏伶俐,但女子之物接觸較少,在信中特意囑咐我父親讓我多幫幫你,你先洗漱,好了后,我幫你裝扮裝扮。”說完,侯芯把衣裳留下后就出門去了。
好靈看侯芯出門后就笑了笑,感覺侯芯就像姐姐一樣在照顧她,真好,這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長幼之愛。好靈洗漱完畢后,侯芯就進來讓好靈坐在梳妝臺面前,開始為她裝扮起來。
當侯芯將好靈裝扮好后,好靈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頭發盤成燕尾髻,落到腦后,兩頭燕尾在后頸處自然下垂,顯得端莊大方。臉上肌膚白皙,沒有過多的胭脂水粉,眉上畫的是細長眉,宛如一朵出水芙蓉,配上淺青色的衣裳,讓人心生好感,在人群中不浮夸且引人注目。
好靈看著鏡中的自己,侯芯看著眼前的美景。十八,真是大好年華,還有當棋道國手的理想,這比當初只沉浸在情愛中的自己好上太多,滿腔熱情海誓山盟到后面的談婚論嫁終究敵不過滔天權勢。新婚之夜暴斃而亡,也算是那人的報應吧。
思緒回籠,侯芯看著眼前已經裝扮好的好靈,便讓好靈同她一同到后屋去看望候父。
當好靈同侯芯來到后屋,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屋內景象,一老者倚靠在床榻上,全神貫注的盯著床角墻上掛著的一幅巨大棋盤,棋盤上的棋譜顯然是他在病床上構思出來,再讓人掛上去的。床頭邊上的柜子上面,散落著幾本翻開的棋譜,盡管沒有其余棋道物品,但好靈一眼就認出,廣印先生所說的棋癡便是這位老者。
“父親,您怎么又起來打譜了?大夫讓您多休息,少費神,這樣身體才能好轉。”侯芯埋怨道,走到床邊,將翻開的棋譜一一整理好合上。
侯民業看著女兒關切的模樣,無奈回到:“我下了一輩子的棋,想了一輩子的棋,你現在讓我不下棋,你又不嫁人,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侯芯有些頭疼,自從父親身體大不如從前后,每次自己勸他別下棋休息,他總是拿她的婚事說事。“不嫁人,您身體沒養好,我就不會嫁人,想我嫁人,你就早點休息把身體養好,說不定身體養好了,我就嫁隨便找個人嫁了。”侯芯敷衍道。
隨后,她指著身后的好靈向候父介紹:“她就是你那好友廣印先生的弟子,叫趙好靈,是涼州十位棋道代表之一。這次來京就是為了參加下個月的國手賽,她京中無親無故,我就讓她在家中住下了。”
“好好,我現在只能躺在病床上,芯兒,你就好生招待啊,廣印和我相交了大半輩子,他的弟子就是我的弟子,你參加國手賽,一定要拿個好名次,給你師父增光”候父依靠著床榻,欣慰地對好靈說道:“好靈啊,這里你就當自己家一樣,別客氣。”
好靈有點尷尬的向候父打聲招呼說:“廣印先生不是我的師父,他是我師父的棋道好友,家師在京中無好友,廣印先生就代為安排。”
“無事,廣印能讓你來我這,就是相信我,我也相信廣印,客套的話就別說了”候父忽然興奮指著那副棋盤說道:“你是來參加國手賽,那你來看看我這盤棋怎么樣。”
好靈看了看侯芯,眼神詢問她的意思,侯芯理解她的顧慮,畢竟剛剛她才說過,父親要多休息。侯芯看了好靈那希望的眼神,后又看父親渴望的神情,嘆了口氣就轉身出去了。
好靈和候父對視一眼相視而笑,好靈趕忙拿起邊上的凳子做到床邊,和候父一同看向那副棋局,兩人激情的討論起來。
屋外,侯芯聽到里面雙方那興奮的討論聲,多少也是有些開心,自從父親病倒,把棋社賣給他人后,京中以前那些時常走動的棋友也來的少了,來看望的也都是老一輩已經下不了棋的人,能下棋的也是盯著那幾本棋譜來的,這也是昨日侯芯一開始對好靈冷態的原因。如今有個年輕棋手同他交流棋藝,聲音都顯得格外不同。
自己雖在棋社長大,卻不善也不喜圍棋,盡管父親從小到大教了她許多遍,卻還是個臭棋簍子。有段時間自己特別喜歡下棋,父親開心的又教了好幾遍,但她的棋藝依然沒有絲毫提升。只因當時的自己喜歡的是兩個臭棋簍子一起下棋,并不是喜歡下棋,只不過是喜歡的人剛好喜歡下棋而已,雖然他的棋比她的還臭。
午時,侯芯在廚房中把早晨出去買的菜分類開始生火做午飯,以往家里只有父親和她兩人,父親有時又吃的很少,菜量不好把握,現在家里多了個人,就可以多做一些的,心疼的把早晨買來的半只雞放進鍋里燉,燉些雞湯給父親,也想讓長途跋涉的好靈妹妹好好補補。
好靈從后屋出來,沒看到侯芯,心想去哪了?找著找找就聞到一股香味,便循著香味來到廚房。侯芯填完柴火起身看見好靈在邊旁,有些疑惑,正要詢問,好靈好似知道她想問什么似的,開口回道:“候伯父剛剛睡下,我們探討了許久,候伯父還想繼續,但身體有些乏了,我和他說等他睡醒再探討,他便睡了。”
伯父?就聊了一會棋,就變成伯父了,看來喜歡下棋的人關系都會變得很親近,侯芯有點回憶的感慨了一下。
侯芯回聲應了好靈說的話,沒想到好靈竟然問道:“對了,候芯姐姐,在屋內的時候,我不好直接問伯父,伯父他是怎么中的毒啊?”
?中毒!侯芯楞了下,怎么會是中毒呢?這一年來京中名醫都看了遍,都是斷言是因為年紀大了,身體早衰,才會這樣的只能躺在床上嗜睡。
但看著好靈一臉詢問的神情,侯芯試探的問道“你怎么看出我父親中毒的?我父親年紀大了,身體不行躺在床上也是正常吧”
“候芯姐姐,你就別瞞我了”好靈覺得候芯有些見外,“廣印先生是我師父棋道的至交好友,你父親是廣印先生棋道的至交好友,我們雙方自然是至交好友啊。”好靈有些不滿的說道。
“那你給我說說,我父親中的是何毒?說出來我就告訴你。”侯芯隨口問道,心中有些算計。
如果是正常的趙好靈,只怕早已發覺候芯的不對勁,只不過這一個月來好靈從涼州一路走到中京,對外人心防太重,到了此處,一切防心都放下,不對勁之處也就忽視了,只因她相信候伯父和候芯。
“雖然候伯父年紀大了,身體有些差,有早衰是正常的,但候伯父和我聊棋時的思路還有定式變化,都讓我受益匪淺,讓我錯以為是和廣印先生在交流,早衰都是身體力不從心,頭腦變遲鈍,但不可能只有身體變差,頭腦正常的。我雖不是大夫,但基本的醫理還是有接觸的。”
好靈停頓了一下,緩緩說出了另一個決定性的推論:“而且伯父的左頸后方有類似植物根莖狀的疤痕,有這樣的癥狀加上這疤痕,應當是關外北齊的連根草。這種草上面無毒,反而適合牛馬的放牧,根莖深長在地下,且有毒,曬干研磨混入食物后,會讓人四肢無力,呈現早衰之相,服用過多最后會體虛而亡,就算是只食用一點,身體也會不斷衰弱,只不過時間可能會很久才會發作。”
候芯驚了,沒想到居然真的是中毒,但是是什么人下的毒?而且好靈居然剛好知道這毒的來歷,難道和這事和好靈有關?不不不,有關就不會說出來了,候芯的心中不知不覺轉過好幾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