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寧帝國主義論的當代實踐價值

汪洪濤　翟佳欣　徐承志[1]

（同濟大學；共青團黑龍江省委；上海財經大學）

一、帝國主義在當代的新發展

（一）壟斷財團嬗變為跨國公司

當今世界，壟斷財團對世界的統治，是以跨國公司的全球經營形式展開的，今天的跨國公司主導并推動形成了一種新的世界帝國主義體系、一種《資本論》中并沒有明確說明的全球剝削體系、一種掠奪弱勢地區勞動力價值和使用價值的剝削新范式。

跨國公司是當下資本主義全球化的主要經濟主體，不同于過去帝國主義世界體系中殖民地提供原材料、帝國主義國家加工銷售賺取利潤的簡單供應的互補關系，當今的跨國公司可以憑借對高科技和高素質人才的占有優勢，創新運用其系統集成能力將全球高價值商品進行模塊化生產（即全球化流動的主體是由市場交易機制協調的投入要素而非直接產品，加工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碎片化特征）來攫取高額壟斷利潤。

（二）新帝國主義占據著一家獨大的統治地位

當今世界，伴隨著蘇聯的解體，“統治著技術領域和生產領域的美國，成為全球最具支配力量的國家，擁有著至高無上的美元和遠遠領先于其他國家的軍事力量”。一家獨大的帝國主義用盡各種手段維持其自身的國家利益，在排他性的基礎上更具有獨斷性和破壞性。

（三）過度金融化成為帝國主義國內經濟的主要特征

在列寧的帝國主義理論中，金融寡頭的統治是帝國主義的基本特征。列寧指出“帝國主義，或者說金融資本的統治，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可見在列寧的語境里，“金融資本”與“帝國主義”有著共同指向，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同義替換的。在新帝國主義時期，金融資本已經“脫實向虛”，衍生為缺乏實質物質支持的虛擬資本。

（四）資本邏輯形成文化霸權進一步強化了帝國主義對世界的控制力

當代帝國主義對世界的控制是通過資本邏輯操縱民眾，利用國家利益綁架民意，是帝國主義在文明學和人類學意義上的隱性空間擴張。資本邏輯在“贏者通吃”的叢林法則和“無限增殖”的擴張趨勢中培養“新自由主義”意識形態，正是這種意識形態使中心和依附、宗主與殖民、統治與服從等“二元對立邏輯”被固化為國際格局。

二、當代帝國主義發展的新特征

（一）壟斷組織掌控了國家政權

帝國主義是壟斷的資本主義，隨著生產和資本的集中越來越高度化，實施資產階級民主化政治運作的國家政權在民主選舉的政治操作流程中，通過民間捐款的方式實現了“大財團捐助候選人——候選人當選后回報捐助人”的壟斷資本集團同政府的“聯合”，進而實現了壟斷資本集團對國家機器的掌控，成為資產階級民主國家的實際統治者。超級大國的這種由隱身家族（金融寡頭）通過向“政治行動委員會”注資，并由“政治行動委員會”向總統、州長候選人和國會議員參選人提供資金、介入選舉的模式在事實上把控了選舉的整個過程，從候選人的產生到意中人的當選，都是寡頭集團聯合或博弈的結果，當選者當選后的施政綱領都是以捐款人（即壟斷集團）的利益導向為優先考慮，充分體現了以資本家利益為中心的帝國主義國家政權運行的本質?！叭龣喾至ⅰ?、相互制衡的政治表象背后的實質是立法、行政、司法三方面的權力都受壟斷資本的操縱，國家機器實際上是掌握在各大壟斷組織手中的。

（二）金融資本成為當代帝國主義國家的主宰

二戰后，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貨幣體系確立，金融資本成為帝國主義國家整個社會系統的主宰，也成為帝國主義國家主宰世界的核心武器。隨著作為貨幣、商品和生產資料三種形態的資本在不同的空間內流動，金融資本改變了整體資本積累的空間動態，作為一種全新推動力，金融資本加劇了國家地緣政治性和貨幣流動性的矛盾，或者說政治的領土邏輯和財富的資本邏輯之間的矛盾，使得資本邏輯對相關區域的政治有著更強的制約能力。

（三）資本輸出在積累的社會結構變動中規模大增

二戰以后資本輸出的規模與之前相比，發生了空前的飛躍，發達國家之間的相互輸出成為主流，對政局穩定的發展中國家的資本輸出成為發達國家資本輸出的熱點。同時，科學技術的快速發展也在改變著新帝國主義國家的“積累的社會結構”，進而改變了全世界的工作組織方式。

積累的社會結構變動體現在國際方面，就是全球商品價值鏈的形成，資本、勞動和貨幣在不同地理空間內的流動，區域經濟結構的形成與消解，全球商品價值鏈吸納了新興產業國家的加入。這些新變化一方面擱置了舊有的殖民地爭端等帝國主義國家間的問題，另一方面產生了新的食利者階層的崛起和霸權的競爭與轉移等新帝國主義困境。

（四）當代帝國主義用各種圈子拓展勢力范圍

二戰以來特別是蘇聯解體以后，新帝國主義國家以美國為中心，劃定了“中心—近外圍—遠外圍”的全球等級體系，并設計了不同的針對性交往戰略?！爸行摹鈬笔侵该绹c其傳統盟國如英國、法國等，構成了帝國主義的緊密合作層，在保證中心國美國利益的基礎上，通過合作來共同剝削世界其他國家，分享收益?！爸行摹h外圍”的關系，如美國—中國的關系、美國—巴西的關系，則是根據遠外圍國家的特質來展開的，或是接受安排承接中低端制造業的生產，或是作為資源提供者和產品傾銷地，接受剝削安排，一旦制造業國家出現新技術的突破，就會遭受包括經濟貿易摩擦、軍事極限施壓等措施的打擊，以確保帝國主義國家的所謂安全需要。

三、帝國主義在不同時代的異同

（一）帝國主義的壟斷性大大提高通過布局全球價值鏈實現對世界經濟走勢的控制

隨著壟斷資本由一般私人壟斷發展到國家壟斷資本主義再到今天的國際壟斷資本主義，帝國主義在時間軸上逐漸演變為表現形式、掠奪手段、實現條件、存在范圍等都與傳統殖民型帝國主義大相徑庭的當代帝國主義，也就是新帝國主義。當代帝國主義遵循著生產高度社會化與私人占有制這一資本主義制度的基本矛盾，經濟危機更加頻生，為挽救危機，國家運用貨幣、財政手段強力干預經濟卻形成了大量財政赤字，出現滯脹。為追逐高額利潤，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出現過度金融化傾向，大型壟斷財團對國家機器深度滲透，金融脫離實際產業自我膨脹的趨勢愈來愈顯著，上述特征構成了新帝國主義的新常態。壟斷集團的主體轉化為跨國財團，壟斷組織的活動范圍由國家內部延伸至國家外部，經濟危機的國際延展性被加強，當超級大國發生經濟危機時，其災難性后果很快就會傳播到全球各個國家和地區，形成全球性的災難。基于列寧有關帝國主義基本特征的論述，我們認為，新帝國主義是巨型壟斷財團操縱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政權，運用二戰后的國際貨幣體系、經濟運作機制以及國際間的組織、協議、機制等國際公共產品對世界勞動人民進行控制和剝削的一整套壟斷機制。新帝國主義在壟斷主體、壟斷形式、資本形式和思維模式這四個維度都有了新的表現形式，且達到了新的高度，但是，究其實質，則是基于列寧帝國主義論所述特征來展開運作的。

（二）帝國主義的寄生性和腐朽性更加明顯表現為為維護其霸權而在國際政治和經濟舞臺上利用其實力地位霸凌競爭對手

列寧帝國主義論所論及的帝國主義的寄生性和腐朽性主要表達了生產和技術出現停滯趨勢、食利者階層和食利國的形成、政治上對國際社會的戕害等意思。

（三）帝國主義的垂死性特征伴隨著資本主義為化解危機而展開的社會結構的調整不斷顯性化

列寧所說的帝國主義的垂死性是指其基本矛盾和各發展階段主要矛盾的激化，注定了資本主義必然會被社會主義所取代。其實，自資本主義興起以來，在其發展的每一個階段都會爆發種種危機，每次危機積累到大的爆發階段，都會促使資本主義在其自身體系內進行調整。

四、列寧帝國主義理論的當代實踐價值

（一）有助于正確認識我國正面臨的當今世界變局的性質和任務

列寧的帝國主義論是以構建為目的來展開論述的，是為了構建而批判。列寧從本體論出發，以壟斷作為帝國主義理論的基石，認為只要壟斷資本還存在，就無法改變帝國主義的本質，就無法改變帝國主義對世界其他國家剝削和掠奪的本性，就無法改變帝國主義要把全世界都納入其控制的全球價值鏈體系之中的內在追求?，F代科學技術的發展日新月異，各國間實力均衡的態勢一直處在變化之中，但是，當“我們一旦把資本全球積累格局中出現的新變量帶入列寧帝國主義論的分析框架后，其強大的闡釋能力便立刻呈現出來”，列寧帝國主義論揭示了帝國主義的固有本質、普遍特征、內在矛盾和發展動力，為我們指明了認識資本主義運行規律的路徑。

（二）有助于認清歷次世界變局的實質都是帝國主義征服世界的活動體現

毛澤東同志曾經說過，一切帝國主義都是紙老虎。作為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當代帝國主義的一切活動都是受金融寡頭左右的，資本對利潤和剩余價值的狂熱追求，會驅使它們放下一切偽裝進行赤裸裸的掠奪和欺壓活動。但是，資本家又是“最理性的物種”，當它們的掠奪和欺壓活動遭到狙擊，遲遲不能取得勝利，且損失慘重的時候，基于成本的考慮，它們就會冷靜下來進行妥協和讓步，以確保把損失降到最低。這一“理性”基因決定了“只要我們拿起鋼刀進行戰斗，周邊的強盜就會變成能歌善舞的種群”論斷的客觀實在性。

五、結語

距離列寧寫作《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已經過去了106年，世界格局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列寧所揭示的帝國主義的基本特征和本性并未隨著時間的流逝和生產力的快速發展而有所改變，相反，帝國主義的基本特征和本性隨著時事的變化反而愈加顯性化。

綜合考察當今世界的發展格局，美國作為世界唯一超級大國繼續領先世界，歐洲特別是西歐國家的發展受其自身發展格局的特征影響而陷入衰弱態勢，歐洲特別是西歐國家追隨美國步伐的總體格局未有根本性轉變，但是，二戰以后美國限定其追隨者發展框架和步伐的國策也造成了歐美緊密型一體行動的內在動力在歐洲國家開始松動。新興國家的崛起和歐美之間的矛盾，造成了二戰后的秩序規則開始失范，重構國際公共產品成為各主要國家都在緊鑼密鼓地謀劃和行動的主題。總體來說，就是二戰后的國際秩序和經濟格局正在被打破，新的格局正在孕育和形成，大國競爭及其競爭結果正在重塑著人類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正在發生。

美國作為當下唯一的超級大國，希望繼續保持其世界霸主地位，希望通過重新構建新的“圈子”來打造能夠維持其絕對領導力的國際公共秩序，提供相應的國際公共產品，即各種可以維護其利益的國際往來機制，維護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中心貨幣體系，在全球價值鏈的重新構型過程中，利用其實力的優勢地位，繼續著壟斷全球高端核心技術、控制高端產業核心環節的行為，美聯儲發揮著全球經貿大循環的“心臟”供血作用，其金融資本對世界的統治在當今時代達到了頂峰，跨國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大多集中在美國，跨國公司同盟瓜分世界已經從二戰前的實際控制殖民地升級為直接控制全球供應鏈體系，進而比殖民地時代更加高明地、更加多地攫取超額壟斷利潤，對世界的瓜分升級為對全球利潤的掌控，全世界已經沒有一寸土地可以擺脫由帝國主義國家跨國公司所掌控的全球價值鏈系統的左右，戰爭成為帝國主義國家金融寡頭可以隨心所欲使用的手段，對新興國家的刻意打壓也成為帝國主義國家在當下的主要任務。

當下，我們要更加清醒地認識到，一百余年來帝國主義的實質和本性依然如舊，夢想帝國主義可以放下屠刀的夢想注定不會實現，必須拿出進行斗爭的決心，開展偉大斗爭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這一偉大夢想的唯一途徑。

開展偉大斗爭，就是要牢固樹立文化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道路自信，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指引下，與國內外一切阻礙我們發展、阻礙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障礙進行堅決的斗爭；在黨的領導下，從列寧帝國主義論的論述中掌握帝國主義的基本特征和本性，結合當下的實際，綜合運用我黨革命戰爭時期、新民主主義建設時期和社會主義建設初步探索時期以及改革開放時期形成的、經過實踐檢驗的斗爭方式與各種敵人和困難進行堅決的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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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基金項目：2021年度同濟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院內項目《習近平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的邏輯架構》（TJMYKT2021A005）。作者簡介：汪洪濤，經濟學博士，同濟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生導師，同濟大學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員；翟佳欣，法學碩士，共青團黑龍江省委選調生；徐承志，上海財經大學法學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