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曼格爾當晚,勞倫告知我酒館老板于下午通知我們到酒館商議工作方面的安排。
“普郎戈那兒的分店計劃在后天開業,我留在本店,勞倫,我打算安排你過去那兒暫時擔任店長的職務”老板說。
“倫瀚不去嗎?”勞倫問道,他看起來有點兒沮喪。
“去,但我現在在跟你說話”老板回答說。
他躬起身調整椅子的朝向,以便他可以跟我面對面交流。
“倫瀚,在普郎戈的分店,計劃在后天開業,我留在本店暫時脫不開身,我打算安排你過去那兒和勞倫一起分擔事務。”老板說。
他總喜歡將一句話可以說完的事拆成兩句,我不理解他為什么這樣,可能這會起到一些強調作用。
去那里的路程夠我去博爾茲的一趟來回,據我所知那里治安并不完善,此外還可能還會多出來一些室友和社交,我想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他看到我在猶豫,笑了笑,接著說:“你去那可以增長工資,提高你在店里的地位,我想你沒有什么理由拒絕我,畢竟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他的語氣讓我感覺他對我會猶豫早已是意料之中。我一時想不到什么理由回絕,應下后,他從抽屜里拿出兩張明天早上八點到普郎戈的車票,與其說是商議,其實這更像是通知,確實在工作安排層面,我想他也沒有什么需要和我商議的。
一切安排好后,我想坐車回公寓,勞倫提議走回去,順道再看看曼格爾的景色,畢竟下一次回來不知是什么時候,由于現在也沒用什么事要處理,我答應了。經過海邊時,勞倫指了岸邊的一處礁石,他告訴我那是他經常來散心的地方,現在天空一片黑暗,看不到什么風景,可以讓我們知道自己置身海邊的只是海浪翻涌的聲音。勞倫跟我提起他兒時的趣事,我并不感興趣,但他自顧自說的很盡興,我沒有打斷他。現在這個時間有很多人出來散步,街上有很多情侶,我看著來來往往的人走了神,要是現在在我身邊的是涵馨而不是勞倫,我想這會變得很有趣。我點了根煙,勞倫說他也想試試,結果嗆得不成樣子。他跟我差不多高,身材要比我強壯很多,按理來說,他的性格應該會比較有男子氣概一些,可我卻總在他身上發現不該在他身上體現出來的柔弱。他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一直到公寓門口還意猶未盡。
走了一天,我感覺很疲倦,洗完澡后就躺在床上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勞倫喊我起床,我想多睡會,他告訴我要起來收拾行李和趕車,這些事情我大約只需要一個小時就能解決,他一直在催促,我不想說話,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想到要出發去普郎戈,他很興奮,甚至笑了起來,大早上起床我不會有一丁點兒想笑的沖動,我們像是兩個世界里的人。在去車站的路上,我順道買了一條面包,考慮到要在車上待很久,我又買了一份當日的報紙。我計劃留一小時看沿路的風景和報紙,再留幾小時補覺。勞倫心情不錯,這是我從認識他到現在見他最開心的一次,路上都伴著他時輕時重的口哨聲。
到羅波時是下午三點,這兒離海邊很遠,下車的一瞬間就有股熱浪鋪面襲來,天空沒有一點可以用來遮住陽光的云朵,滿地的水泥被曬得像是一面沒放油的煎鍋。按照他提供的地址,我找到了我們在羅波的住所,這是一棟被兩座高樓夾著的老式公寓,樓道陰暗又潮濕,導致了這兒有很多蚊子,在一處稍干燥點的地方還趴著兩只貓。
我和勞倫住兩個房間,中間隔著走廊,我們變成了鄰居。房間不大,準確來說只是一個臥室大小,內有兩扇窗戶,但不通風,上面懸掛著由兩根鐵釘和一塊布組成的簡易窗簾。
關于室內的擺設,有一張木質雙人床,一張長方形的雙人書桌和兩張木凳,一面貼在墻壁上的僅有巴掌大小的圓鏡,一個懸掛在天花板上轉起來嘎吱作響的風扇,除此之外別無他物,也正因為這樣,空間不會顯得擁擠,多一件家具都會給人空間狹隘之感。
按照計劃,我要和勞倫以及一個未謀面的酒館員工在今晚搞定店內的衛生工作,我想盡快解決,將房間簡單收拾后就打算前往酒館,出門時正好碰見勞倫,他看我上鋪空著,提議要搬進我的房間,我不想錯過獨居的機會,便拒絕了他。到酒館時,有一個身材壯實,眉毛濃密,皮膚黝黑的年輕人在門口等候,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覺得討厭,我想是因為這種形象通常在霸凌者身上體現,而我厭惡這類人的緣故。他是分店新招的員工,弄清我們的身份后,他向我們介紹自己,他表現得很熱情,言行中順帶也要將我們的情緒變得熱情,勞倫跟他聊的很投機,我沒有聊天的興致,便自顧自收拾起了衛生。
弄完所有工作后,我隨手給涵馨寫了封信,他們想去吃晚餐,但我想先把信寄出去,我們分了兩路走。現在已是傍晚,街道還沒有完全冷卻,帶著點兒熱氣的風和我身上的汗液剛好中和,總得來說,還算涼快。從郵局出來后,沿路途徑了一個飯館,人不是很多,我想在這兒解決晚飯,這家店的老板是一對夫婦,看起來和藹可親,唯一的缺點就是喜歡找我搭話,我臨時改變在店里吃的打算,按照慣例,我找了個人少的地方,與博爾茲的公園不同,這的椅子沒有靠背,我不得不將手肘撐在膝蓋上吃,一旁的路燈一閃一閃的,時不時還會冒出電流的滋滋聲,讓人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在公寓的樓梯里,我碰見一個自稱是樓上住戶的人,她很瘦,眼眶向內凹進去,面澤白里透黑,但她很活潑,她的性格與她病殃殃的樣子完全搭不上邊,她以將是鄰居為由,邀請我共進晚餐,因為我吃過了,其次我不想和她有過多交集,便拒絕了她,她聽后沒有離開的意思,反倒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她又說了些讓我重新考慮的話,聽多了我覺得很煩人,勞倫聽到動靜后打開門從房間走了出來,身后站著那個新來的員工,她又邀請勞倫,我記得勞倫已經吃過了,但他還是答應了,勞倫讓我一起,她也跟著附和起來,我又謝絕了勞倫,接著關上了門。
我想在一個開闊點的地方抽煙,為了避免出門時碰上他們,我把地點改在窗戶邊上。洗過澡后,我還不想休息,就找了些紙,回想著之前看過的文學作品,盤著腿坐在床上,學著寫起了小說,但很快就被重復率極高的字眼和滑稽的劇情逗笑了。沉浸之余,我隱隱約約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回頭發現勞倫已經走到了我的身后,他已經喝醉了,滿臉通紅,張口閉口都是酒味,
“倫瀚,我喜歡這!”勞倫說,“這的每個人似乎都很友好,我再也不用擔心沒有朋友了”
“他們走了?”我問。
“沒有,新員工以后就是我的室友了,”勞倫回答說,“他們讓我來喊你過去”
由于我們兩個房間的門相對著,在我坐的位置可以看到勞倫的房間,我看到他們趁勞倫背對他們的時候翻著勞倫的東西,發現我后,他們又裝著若無其事,拿起旁邊的紙巾,說:“原來在這”。
“那兩個人好像沒把你當朋友”我說。
“你錯了,我們將是很好的朋友,”勞倫說,“你不過去的話我走了”
走到門口,他又回頭跟我說:“你將會錯過一個愉悅的夜晚”,他走路都是搖搖晃晃的。對于他所說的,我并沒有感到惋惜,反而有些慶幸。我過去鎖上了門,即使隔著兩扇門和一條走廊,還能聽到他們的笑聲,我感覺得到他很開心,據我所知,他在曼格爾沒有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