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放出風(fēng)去
- 朱標(biāo):扶蘇不當(dāng)皇帝我來當(dāng)
- 荊楚小吏
- 2289字
- 2024-12-21 10:19:00
蒙恬盯著正在奸笑的朱標(biāo),思緒不知不覺飛回到昨夜。
那是一個徹夜難眠的夜晚。
公子的貼身婢女派人傳來消息,扶蘇終于蘇醒了。
高懸多日的心徹底放了下來,萬一始皇帝長子在他蒙恬軍中死去,那可就百口莫辯了。
別看這父子倆時不時就吵嘴,畢竟還是血濃于水啊。
到時遭殃的只有我蒙家,甚至常隨皇帝身側(cè)的弟弟蒙毅也要遭受賊人攻訐!
蒙恬匆忙趕到扶蘇營帳,噓寒問暖一番。
卻不曾想,久居病榻的公子凈絮絮叨叨說些怪話。
“蒙恬將軍啊,此番天使傳詔,吾等只怕兇多吉少誒。”
“父皇身體每況愈下,孤猜測趙高李斯二人必有密謀,欲置我二人于死地。”
“明日,詔書會指定王離代轄三軍,請將軍務(wù)必做好準(zhǔn)備!”
蒙恬只當(dāng)公子大病初愈,腦子犯糊涂了,不過還是留個心眼,提前點了五十名心腹短兵,以防有失。
今日看來,公子似乎有未卜先知之能?
“餌夠重,不怕他不來,先派細作放出風(fēng)去!”
朱標(biāo)輕飄飄的話語將蒙恬拉回現(xiàn)實,隨即點頭稱是,轉(zhuǎn)身離開。
朱標(biāo)撓了撓頭,這餌得加多少料才稱得上有吸引力呢?
……
眼前的危機化解,朱標(biāo)看著士卒將昏睡的王離抬出去,收殮天使的尸身,擺了擺頭,走出大帳。
他仰著頭,盯著高懸的太陽,不知不覺間,瞳孔刺痛,流下了幾滴眼淚。
始皇帝就像這烈日一般,乍一看,光輝普照,萬物生長。
可時間若久,則湖澤干涸、草木衰敗。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如若孤來做這月亮,孤月凌空,群星隱退,百姓的日子會好起來嗎?
總比那愚蠢暴虐的胡亥合適!!
始皇既沒,孤也重生為扶蘇,那就在這大爭之世,開創(chuàng)一番超越祖宗的事業(yè)吧!
事雖難,做則必成;路雖遠,行則將至!
回到居所,扶蘇便找來大捆大捆的典籍,了解當(dāng)下的情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
首要掌握的,便是大秦軍制和軍功授爵制度,這是老秦人崛起的立身之本,也可能是未來的禍亂之源。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兩三個時辰后,扶蘇吟了一句不屬于這個時代的詩句,閉上雙眼,食指虛揉,他已心中有數(shù)。
秦一統(tǒng)天下后置二十等爵位,由低到高分別是公士,上造,簪裊,不更,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五大夫,左庶長,右庶長,左更,中更,右更,少上造,大上造(大良造),駟車庶長,大庶長,關(guān)內(nèi)侯,徹侯。
律法明文,士卒斬獲甲士首級,賜公士、田一頃、宅一處、隸臣妾一人。
級別越高,賞賜越大,獲爵的難度也水漲船高,匹夫憑借一腔武勇翻身做地主也不是天方夜譚!
對內(nèi)大刀闊斧變法的商君公孫鞅、對外屠滅六國大軍的武安君白起,都曾被封為大良造,威名遠揚。
而軍制則與大明差異不大。
五人為伍,設(shè)伍長一人,轄五人;
二伍為什,設(shè)什長一人,轄十人;
五什為屯,設(shè)屯長一人,轄五十人;
二屯為百,設(shè)百將一人,轄一百人;
五百將,設(shè)五百主一人,轄五百人,其中五十人為短兵,設(shè)短兵屯長一人;
二五百主,設(shè)二五百主一人,轄一千人,其中一百人為短兵,設(shè)短兵百將一人;
若二五百主為曲,設(shè)軍侯一人;
若干曲為部,設(shè)校尉一人。
五百主及以上可擁有短兵(親兵)。
拿下王離二人的士卒便是蒙恬的親衛(wèi)短兵,驍勇非常,忠心耿耿。
“稟公子,蒙恬將軍已在城中遍灑細作,安排專人照管王離將軍。另外,這是將軍令我轉(zhuǎn)交之物。”
身披玄甲的中年漢子走進帳中,恭敬地承上兩個木牌和一套衣服。
“下去吧。”
扶蘇接過來瞅了一眼,上面記載有一些個人信息。
性別:男
體貌豐偉,長七尺三寸。
家住上郡,膚施縣,明月鄉(xiāng),滿月亭。
始皇帝三十年參軍入伍,
在王賁將軍麾下參與滅楚之戰(zhàn),拜爵不更。
這便是老秦人的身份證——“驗”,籍貫、姓名、住址一應(yīng)俱全,甚至連相貌特征也有粗略描寫。
若無此物,行走在外,很可能被抓住判為“將陽罪”。
重要性比之后世的身份證,也不遑多讓。
這張“驗”的姓名部分則是空白,應(yīng)該是蒙恬特意留給扶蘇填寫。
他認認真真地刻下了兩個字。
“朱標(biāo)。”
做人不能忘本,就當(dāng)是與千年之后的大明留個羈絆吧。
也不知道我死之后,老爹又干掉了多少人。
以后我便是扶蘇,始皇帝長子,扶蘇!
另一張竹片則是“傳”,類似于后世的通行證明,由本人所居住的鄉(xiāng)亭長親自撰寫,上面刻錄姓名、目的地、事由。如若違法,出具“傳”的亭長連坐。
商君便是因此才未能逃出秦國,慘遭五等分的吧。
不愧是以嚴(yán)刑峻法著稱后世的大秦!
亭是大秦的最基層暴力機關(guān),常常設(shè)置在道路兩旁,管轄方圓十里的治安,頭頭稱作亭長。
劉邦這會大抵還沒在沛縣混上泗水亭長的位置呢。
蒙恬送來此物倒也周密,畢竟我現(xiàn)在已是個“死人”,在軍中還則罷了,若是外出行事,則以扶蘇的名義就頗為不便了。
“去,請蒙恬將軍隨孤微服私訪,察看這大秦邊境百姓的生活起居。”
扶蘇招呼兩個婢女前去通知蒙恬,穿上了那套獨屬于不更爵位的服袍。
不多時,蒙恬換上簪裊的服飾趕來。
“蒙弼見過公子,不知公子現(xiàn)在名諱?”
柱石之臣,宜民輔弼。
倒也稱得上貼切!
“哦,朱標(biāo),喊我標(biāo)即可。”
二人相視大笑,一前一后策馬沖出軍營。
這人吶,一旦共同做了幾件壞事之后,感情就會急劇升溫,稱兄道弟、勾肩搭背不過如是。
朱標(biāo)很久沒有如此盡興地騎馬了,大明的那些腐儒,早已沒有了修習(xí)君子六藝的習(xí)慣,反倒約束弟子,生怕玩物喪志,不能靜心攻讀四書五經(jīng)。
“吁——”
路過上弦里某個矮小的房屋,朱標(biāo)瞥見一道黑影從窗戶竄出來,左顧右盼,似在確認有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而后便扎進了樹林子里,不見蹤影。
朱標(biāo)翻身下馬,問蒙恬道:“可曾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像是賊人偷盜!?”蒙恬蹲下來摸了摸那人留下的腳印,不敢確定。
“走,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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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虎地秦簡中的“將陽”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游蕩”,而是秦漢時期一個特定的法律用語。“將陽”就是“將陽亡”的省稱,它是相對于“邦亡”、“闌亡”而特定的一種犯罪程度最輕、處罰也最輕的一種逃亡。
——陳松長《中國古代史研究睡虎地秦簡中的“將陽”小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