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出！蒼鷹落！

一時間贊嘆聲此起彼伏。

“好手段！”

“真不愧是我大秦鐵騎！”

眾人放眼望去，那褐色猛禽徑直墜落，片刻便砸到地面，血肉模糊的翅膀艱難地向上舒展，可只顫抖兩下，眼看是不活了。

一眾騎手隨即收回目光，專心駕馭胯下馬匹，跨越一個連著一個的障礙。

作為始作俑者，竹心下竊喜，下意識握緊手中短弓，追著前方的騎手而去。

眾目睽睽之下，必然無人搶奪功勞，一箭之功已然入手。

而扶蘇下發的任務還未完成，竹必須從一而終，自然不可能貿然脫離隊伍。

時間往回撥一些。

耳聰目明的蒙恬聽到云層中似有猛禽啼叫，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起來。

“難道是……他們？”

他仰頭遠眺，犀利尖銳的目光似乎要洞穿一切，卻也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或許是聽錯了罷？”蒙恬輕捏著眉心，心思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自打扶蘇公子提出屯田兵之策后，吾便再未睡個完整的安穩覺，滿腦子都是軍政改革之舉。待毅弟來此坐鎮調度，定要好好休息上幾日！”

正當蒙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扶蘇伸出胳膊肘，連續捅了他幾下。

“蒙將軍，速看！”他的公子滿眼贊嘆之色，手指著遠處馬匹上一員小將，正是竹。

蒙恬定睛一看，那少年郎扯住馬兒，雙腳蹬直，拉滿弓弦，正對著空中。

“他要做什么？”扶蘇嘖嘖稱奇，摸著下巴。

“他在射鷹！”蒙恬解釋道，“相傳，匈奴人逐水草而居，憑借強大武力占據肥美之地。當一處聚居之地的水草被牛羊馬匹消耗殆盡，他們便會另尋他處。”

“為了更快地尋找到藏身之所，匈奴突發奇想，發明了訓鷹之術，令如此猛禽利用高空優勢，幫助尋覓，事半功倍。”

“而匈奴部落中，箭術最為出眾的神射手，也會被冠以“射雕者”的美名。”

扶蘇耐心聽著這些秘辛，終于忍不住，提問道：“如此說來，此類猛禽便是匈奴部落的精神圖騰咯？”

“公子所言不錯！恬與匈奴人打交道多年，早已對其了如指掌。倘若它是野生倒還則罷了，若是匈奴人馴養而成，只怕……”

“只怕什么？”扶蘇雙眉挑動，口吻似有幾分不屑意味。

“大戰將起！”

蒙恬再度為扶蘇解釋其中緣由。

如果說，匈奴利用猛禽來尋找水草豐茂之地，算是一種民用技術的話。

那如此迅捷方便的高空探頭不能就地轉化為軍用簡直是天理難容。

每當雙方大規模調度軍隊時，匈奴一方便會早早地派出訓鷹人，偵探敵情。

高天之下，一雙雙敏銳的鷹眼將戰場態勢一覽無余。

不過，世間萬物總有利弊。鷹這類猛禽本就當翱翔于九天之上，能被馴服者少之又少，匈奴縱然傳承許久，也不會有太多訓鷹用于戰場偵察。

將蒙恬所言逐漸消化的扶蘇冷哼一聲，洶涌戰意似乎要沖出雙眸，厲聲開口道：“哼！正愁找不著他們呢！豈敢送上門來？”

“蒙將軍，孤有一策，姑且聽之……”

“如此這般，北地定能一戰而定。從此之后，胡人只不過是疥蘚之疾，若再度反復，我大秦舉手可滅！”

二人轉身離開，不再觀看比武。

你一言我一語說上許久，最終皆撫掌大笑，算是逐步敲定了匈奴部族的最終命運。

這一世，扶蘇的身體被朱標所占據，他爹朱元璋可是把滅絕胡人的宏愿寫進名字的狠人，耳濡目染之下，朱標的心性可想而知，仁厚純孝也要是看針對誰，與誰比較！

匈奴人可以收拾收拾領便當，不必再等大漢的帝國雙璧下場剿滅了！

竹那邊也緊跟大部隊，駕馬跑完了全程，與眾人相差不大。

“呼……總算是不辱使命！”竹急促呼吸著，感受胸膛的劇烈起伏。

他左手拎著墜落而下的黑鷹，右手牽著高大駿馬，雙手不自覺有些顫抖。

身旁的馬兒連打幾個響鼻，擺了擺頭，似乎還未奔跑盡興，一雙棕色大眼睛不屑地盯著身形削瘦的竹。

竹感受到來自寶駒的不滿，只得無奈地低頭看著自個瘦弱身板，想到：“這還只是軍中比武，若是群敵環伺的戰場上，恐怕我已然力竭。打熬身體，提升耐力，必須盡快提上日程。”

在軍法吏處搞定成績登記的竹，按照腦海中的模糊記憶，往扶蘇的營帳而去。

不久前，黑甲衛士前來傳達扶蘇的期望，他正好也需要將馬兒歸還，稟報馬鐙等物之妙用。

“便將此物獻給公子罷，只可惜未能活捉。聽阿母說，這些大人物結婚的賀禮便是一對大雁什么的，蒼鷹比之大雁應該過猶不及。”竹看著手中之物，心下盤算。

……

“煩請稟報于公子，斥候營簪裊竹前來求見！”竹彎腰行禮，將手中韁繩遞給站崗的衛士。

“進來罷！”

話音剛落，面容姣好的婢女輕輕掀開帳門，做了個請入內的手勢。

竹開門見山，向扶蘇進行第一次工作匯報，將比武的具體情況事無巨細地描述清楚。

說罷便低頭站定，聽候扶蘇點評，只是將獵鷹之事暫作隱藏。

殊不知，他的老板已然對此了如指掌，神色如常。

“此為何物？”扶蘇好奇地探出頭，盯著少年手中血肉模糊之物，他長這么大還未近距離看過猛禽，頗感興趣。

“啊？”竹很明顯還未做好進獻禮物的準備，被扶蘇突然一問，一時無語。

扶蘇臉色一板，問道：“孤說，你手中之物，可是比武之時射落的蒼鷹？”

竹立馬跪伏在地，慌忙解釋道：“公子明察秋毫，此為湊巧捕殺，本欲獻給公子。”

冷汗一時間浸透后背，竹生怕此事會讓二人之間漸起嫌隙。

瞞而不報，為臣大忌！

“毋要慌張，比試之時孤也在場。俗話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孤怎么會派人監視于汝呢？”扶蘇見竹臉色有異，慢條斯理地解釋道。

他起身走上前去，頗為贊賞地說道：“小時擲石子打鳥，大了便要控弦獵鷹。有志氣，好手段！”

“此禮，孤收下了！”

“本次比武，表現上佳，孤為你請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