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最終只有三千余人有資格參與最后的比拼。

可校場外依舊人山人海，將之圍得水泄不通。

扶蘇與蒙恬走下高臺，瞥到如此景象，不禁啞然失笑。

“蒙將軍，我大秦男兒倒有幾分永不言敗的氣概，即使先前被淘汰出局，今日仍然還有許多漢子摩拳擦掌，意欲觀戰。”

“公子言之有理！不過依恬之見，眾將士大抵百無聊賴，軍中亦無其他消遣娛樂，才爭相涌來。”蒙恬補充了自己的看法。

浸淫此道多年，蒙恬自然知曉手底下這些漢子們的娛樂是多么匱乏，逢此難得盛事，自然不會錯過。

扶蘇摩挲著腰間劍柄，不由得順著蒙恬的話思考。

只有軍中士卒缺少娛樂嗎？

我大秦黔首呢?

總不能天一黑就蒙起被子開始造小人罷？

那些膏腴子弟、商賈豪族呢？

斗雞走狗看蛐蛐？

他們那空虛、瘠薄的精神文化誰來填補？

忽然之間，扶蘇腦子里回想起白居易的詩句。

“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日后，就這么辦！大秦國庫需要男人們的支持！

與其搞些有悖人倫、傷天害理的暗黑勾當，不若直接收歸國有，訓練有素的秦吏會將之經營管理得井井有條！

蒙恬見扶蘇神游物外，腦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鬼點子，也不去打攪。

按照原先安排，二人直奔騎兵所在之處。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馬鞍的可靠性，必須由蒙恬親自檢驗！

不遠處，軍法吏充作裁判，正在向眾人講解規則。

“各人牽好馬匹站立于此條墨線后方，此為起點，不得逾越！”軍法吏一絲不茍地指著地上那條筆直的線，“待吾舉起手中旗幟，二三子可進入準備狀態，旗幟揮下之時方可策馬出發！”

“除此之外，在奔襲途中，設置有三個箭靶，射中者額外加分！”

規則對于馬術嫻熟者并不困難，只是這路線設置得似乎頗有深意。

賽道全程大概十余里，以普通馬匹的速度，大致一刻鐘便能跑完。

除了啟程的百余步，剩下均為相當曲折的彎道。

如若速度過快，勢必難以控制方向，馭手們也不便分心張弓搭箭。

如此兩難，全看個人選擇。

這自然也是扶蘇的手筆。

直線，誰不會揮舞鞭子狠狠地抽馬屁股啊？

要想測試出大秦科技的上限，不得上上難度？

這也是他執意讓竹參戰的原因所在。

若是從未接觸過騎馬的普通人，配備上馬鞍，都能與專業騎兵在御馬上試著扳手腕，扶蘇二人也就徹底放心了。

蒙恬負手而立，看著一眾膘肥體壯的騎兵，不禁問道：“此物竟有如此神效？”

若不是扶蘇這些天的神異舉動說服了他，恐怕他才不會理睬如此荒謬的說法。

若想成為騎兵，哪個不是在馬背上摸爬滾打多年，從未聽說過有速成之法。

“蒙將軍，且看好了！”扶蘇抬起右拳，撞在左手掌心，信誓旦旦地說道，似乎在給自己鼓氣。

談話間，首批騎手緊握韁繩準備就位，一共七人，一字排開。

馬匹正隨意地打著響鼻，時不時伸出修長馬蹄刨土。

軍法吏大步上前，準備做最后的身份核實，以免冒名頂替的情況發生。

“二三子，各就位！”一襲黑甲的軍法吏退至墨線一側，從懷中掏出令旗，高高舉起。

只見七名高大威猛的士卒手中韁繩猛地收緊，將高大的馬頭向下拉扯，以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攀上馬背。

令旗猛地落下，在空中發出獵獵聲響。

“出發！”

大部分騎手都是伸出雙臂按在馬背上，猛地起跳，順便借用來自手臂的反作用力登上馬匹。

這七名也不例外，動作整齊劃一，看樣子師出同門，不知能否分出高下？

蒙恬看著馬蹄踏過而濺起的滾滾黃沙，心思一動：“依公子所見，哪位能拔得頭籌？”

“孤兒時騎馬不慎跌落，還修養了好些陣子，前朝后宮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問這個問題，莫不是存心取笑孤？”扶蘇搖了搖頭，開起了玩笑。

“大概是排在首位的騎手罷？此人肩寬體闊，手臂粗壯，想必膂力過人，御馬自然不在話下。”沉吟片刻，扶蘇還是試著給出了自己的預測。

蒙恬只是笑笑，如那些儒生般撫著扎手的絡腮胡子，沒有說話。

扶蘇口中的騎手名叫奔，目前雖位居第一，可他并不能高枕無憂。

且不說既定路線百折千回，光是兩三名緊隨其后的騎手就足以讓他不敢掉以輕心，生怕首位的排序被人奪了去。

西北的狂風如刀子般刮得面龐生疼，奔努力瞪大雙眼，一邊控制胯下馬匹閃轉騰挪，避開馬蹄前的一切阻礙，一邊找尋著軍法吏口中的箭靶。

“必須射中一個以上！”

為了降低迎面襲來的勁風，他不得已將身子伏得更低，雙手握著的韁繩被他歸攏到右手，左手往下一探，抓住短弓。

他已然發現第一個箭靶！就在左前方，不足五十余步！

以胯下寶馬的速度，射箭時機轉瞬即逝，他必須有所動作！

只見奔的雙腿死死夾緊馬腹，稍微直起身來，反手掏出背后箭筒中的箭矢。

張弓如滿月，射！

應該是命中了，奔松了口氣。

隨即后方也傳來羽箭的破空聲——他身后的幾人也完成了快馬射箭的高難度動作。

出于好奇，奔側身一瞥，只見兩支箭矢牢牢地釘在靶子上，還有三支不知飛向何方。

遠處的蒙恬收回視線：“公子設計的項目難度可不小，我大秦的精騎竟然都跌落于馬下。”

在第一個箭靶處，七名騎手都選擇嘗試，可馬背上異常顛簸，松開韁繩連坐穩都難以做到，更遑論精準射箭了。

最后兩名騎手就是在張弓搭箭之時，未能駕馭馬匹的前進方向，在陡坡之處身子后仰，重重地摔落，濺起大片枯黃塵土。

好在后方無人經過，二人免于馬蹄踐踏，堪堪撿回一條小命，斷胳膊還是斷腿就看各自造化了。

七已去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