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摩拳擦掌
- 朱標:扶蘇不當皇帝我來當
- 荊楚小吏
- 2131字
- 2024-12-28 18:14:40
眼看高臺上的袍澤們只是拼著一膀子力氣,便能獲得一甕美酒,大部分士卒頓時眼紅心熱,開口嚷嚷著。
“乃公力氣不比那蒙十五弱,俺也要上臺試試!”西邊有個腰圍二尺的胖子高聲叫道,說話間臉上的肥肉還隨之晃動,滑稽非常。
“豕,你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是誰訓練時扛著長戈沒跑幾百步就喘呀!”身旁瘦高個舉起細長的胳膊錘了錘胖子,揶揄道。
見有人領頭,站在前排的其他士卒也坐不住,生怕上臺比試的機會被其他人搶去,失去品嘗美酒的好機會。
“俺也是,俺也是!”
“我的爵位是不更,你個公士就別來瞎摻和了!”
“切,不更有什么了不起,乃公還是大夫呢!閃開閃開!”
扶蘇和蒙恬看著爭先恐后自薦報名的自家士卒,相視一笑。
有些害群之馬愛攪混水、帶壞行伍風氣,但總的來講,老秦人爭相立功的精氣神還沒有消散,軍心依舊可用。
“肅靜!”扶蘇不緊不慢地返回長案前跪坐下,神色威嚴地傳遞命令。
掌旗兵隨之揮舞手中旗幟,慢慢平息校場上此起彼伏的嘈雜聲。
扶蘇掃視全場,緩緩開口說道:“拔河比武展示雖未能分出勝負,但眾將士已然知曉規則,不再命人示范。
至于蹴鞠、摔跤,各部曲將官自行向孤的侍衛討教,一應規則技巧,孤均傳授于他。七日之后,第一屆秦軍比武大會,決賽開始!諸位各憑本事!”
說罷,便與蒙恬一同離開。
將士們見沒有機會上臺拿到參與獎,一時悻悻無比,唉聲嘆氣。
大家陸續離開校場之時。
東門虎懷里抱著個陶缸,眼睛都瞇成了條縫,不時低頭深深地聞一口濃郁酒香,享受至極。
有個黃臉漢子摸到東門虎身邊,只見他橢圓腦袋上頂著幾根稀稀拉拉的頭發,走路一晃一晃,雙眼狹長細小,一張大嘴巴包著滿嘴齙牙。
怎一個丑字了得!
“虎兄,小弟想請教請教,這拔河可有什么訣竅?我看兄長在場上如定海神針一般穩若泰山,真是令小弟佩服不已咧!”黃臉漢子諂媚地夸贊起來,唾沫橫飛,黑眼珠子直勾勾盯著東門虎抱著的酒缸,不時偷偷吞咽口水。
東門虎發現身旁忽然冒出個丑人來,下意識抱緊酒缸:“你是何人,俺不認識你!某不是要搶俺的美酒?”
黃臉大漢暗自苦笑,且不說秦律嚴禁私斗,就你這塊頭,誰打得過你啊?一拳打出來,十個我都不夠嘞!
“誒,虎兄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初參軍,咱倆分到同一個營帳,那時我還給虎兄嘗了嘗老娘親手做的餅,你可是一口氣吃了仨呢!”
“噢,原來是老鄉哩!多年前的事俺著實記不太清。”東門虎揚起蒲扇般手掌撓了撓腦袋,不太記得吃餅的事,又怕是自己忘記了,只得拍拍黃臉大漢的肩膀。
“俺想跟著虎兄學學拔河。上吏說了,在曲部內優勝也能有獎賞嘞!”黃臉大漢一面表明來意,一面暗自叫苦。東門虎這莽漢的力氣著實大得驚人,拍了兩下,肩膀便一陣生疼。
“好說好說,隨俺來,邊喝酒邊教你!”
黃臉大漢臉上露出丑陋的微笑,連忙拱手答謝。
嘿嘿,雖然我沒那一膀子力氣,還不是能搞到酒喝!
可憐這憨厚的東門虎,剛拼盡全力搏得的美酒,平白無故便要分潤些給他人。
其他獲得美酒賞賜的短兵,也有許多人前去攀附,沒有多少男人能抵抗醇香的誘惑。
蒙恬跟在扶蘇身后,手扶腰間長劍,一同進入營帳。
“所謂比武大會,公子所謀并非如此罷?”蒙恬忍不住開口道。
扶蘇轉過身來,點頭肯定道:“那是自然,孤花費如此心力,可不只是讓將士們玩玩而已。”
“可還有其他籌謀?”
扶蘇并未正面回答,將外袍隨手遞給一旁的婢女,問了一個問題:“蒙將軍。這三十萬大軍,精兵幾何?普通士卒幾何?不堪一戰者又幾何?”
蒙恬沉吟許久,所謂三十萬大軍,不過是唬人罷了,區區上郡之地很難供養規模如此龐大的脫產士兵,即便從他處運糧,受限于交通條件,也得不償失。
“百戰未死的精兵大致有三四萬,普通士卒七八萬,剩下的只能壯壯聲勢,硬仗一觸即潰。”蒙恬很艱難地開口回答道。
統管三十萬大軍,聽上去風光無限,只有蒙恬才能知曉治理之難,這不是三十頭豬,每日喂些吃食便能放任不管。
這是三十萬活生生的人!背后更是三十萬個家庭!
大秦便是由成千上萬習俗各異的家庭構成。
小家庭搖搖欲墜,大秦能穩當嗎?
他們想法各異、欲望各異,凝聚起來,為了官老爺們的目標浴血奮戰,即便是名將蒙恬也很難做到。
只是律法之劍高懸于頭頂,他們害怕被變為城旦、害怕臉上刻上恥辱的墨痕、害怕白白死去罷了。
一旦機會來臨,戰場起義也毫不意外。因為他們不知道為何而戰!
這些士卒大都是年邁父母疼愛的長子、新婚妻子思念的丈夫、垂髫小兒盼望的父親。
可能對于某一場戰場而言,他們的作用微乎其微。
可對于個人而言,他們便是贍養父母讓其頤養天年的孝子,是為妻兒遮風擋雨的男人。
這便是扶蘇一直在思索的問題。
俗話說,兵貴精,不貴多。不是任何人都如韓信一般天賦異稟,統起兵來多多益善。
“公子是想裁軍?”蒙恬回過神來,再次確認道。
“是,也不是!”扶蘇并沒有正面回答,摩挲著下巴陷入沉思。
“蒙將軍,黔首黎庶最渴望什么?”
“也許是父母康健、愛人相伴、兒女孝順罷?”自幼成長于將門的蒙恬也不確定,他與百姓打交道的次數少之又少,也許弟弟蒙毅能有一番更為高深的見解。
可始皇帝一統天下后是何等光景?
阿房宮,覆壓三百余里,隔離天日。
驪山陵墓,征召刑徒工匠動輒數十萬?
哪朝哪代的負棟之柱,多于南畝之農夫?
哪朝哪代的架梁之椽,多于機上之工女?
哪朝哪代的釘頭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
哪朝哪代的管弦嘔啞,多于市人之言語?
秦愛紛奢,人亦念其家。
奈何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