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分院一座酒吧的卡座里,一名眉目生寒、威儀具足的中年男人與一名外貌清秀、身姿中等的年輕男子正在喝酒。
年輕男子喝了一大口酒,感嘆了一句:“這日子過得不錯。最近的暗空很是消停,只領薪水不干活的日子,那是天堂般的生活?!?
中年男人啜飲了一口,憂心忡忡:“你最好不要掉以輕心,龍云帝國現在可不太平,堡壘永遠是從內部攻破的,你說要是哪天龍云城徹底亂了,天帝分院能獨善其身嗎?”
年輕男子道:“只要院長大人在,再多的小丑也只是小丑,不足為慮。”
容空域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君王,他不只是以君王之姿完全碾壓領主,他在君王之中也是強者。
容空域的力量非常奇特,他可以以一敵三、以一敵四乃至以一敵五,除非出現一位更為強大的君王,以絕對的上位之姿碾壓他,方能與之抗衡。
沒錯。
抗衡。
更為強大的君王只能與之抗衡,而不能戰勝,更不可能斬殺。
縱使修為高出那位院長一大截,要戰勝他也幾乎是不可能的,容空域的力量實在太強,強大到了讓人防不勝防。
中年男人道:“龍云帝國的氛圍不對?!?
年輕男子大大咧咧,說道:“天龍會與幾個家族正面硬碰,這氣氛肯定不對。我們現在喝酒,龍云城里說不定正在火拼。”
“不管了,我們是老師,又是領主,大不了離開龍云帝國另尋生路,替那幫龍云帝國的統治者擔心什么,火拼也是他們的損失。”中年男人往喉嚨里灌了一口。
年輕的男子義正言辭:“可不能這么說,羅建仁是我的學生,他平日里孝敬了不少好東西,天龍會要是完蛋了,我不得少拿一份好處了嗎?”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沉重說道:“龍布雨,我希望你明白,天帝分院是龍云帝國的命門要害,我們作為老師,作為人世間的守護者,不要輕易涉足外面的斗爭?!?
龍布雨道:“我記得你姓趙,趙昆侖,傳說是先皇的貼身侍衛。當年,先皇死了,而你不輔佐當下的皇帝,進了天帝分院,為什么?”
“龍云帝國的氛圍不對,這就是我進入天帝分院的理由,我并不是主動加入這里的,而是逃進天帝分院的?!壁w昆侖說道。
“這么坦誠,我們并非生死托孤的鐵關系,為什么要告訴我?”龍布雨懷疑這其中藏了貓膩。
從朋友的邏輯上講,不,從同事的邏輯上講,龍布雨問前面那個“為什么”是不符合邏輯的,明顯越過了底線。
這是背景,這是秘密。
像這個隱藏在幕后的原因……說難聽點,見光死。
兩個人,同事關系,談不上生死與共的戰友,說這個實在是過分了點。
你說了,作何打算?還是給了一個理由誆我。
趙昆侖卻非常坦誠,仍舊坦誠,光明磊落。
“你要是死在了外面,這座天帝分院找不出更多的領主坐鎮暗空。這座學院塌了,院長大人能隨時一走了之,我怕我走不出龍云帝國的邊境線。”
他作為一名領主,離開了龍云帝國,要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輕而易舉。
可問題在于他可能走不出龍云帝國便死了。
“咱們院長大人是講舊情的,你可以讓院長大人帶上你?!?
趙昆侖對著說法嗤之以鼻。
“院長講舊情?他與副院長講舊情,咱們就是外人打工仔。他要是信任我們,為何封鎖了暗空的入口通道,還不告訴我們發生了什么事情?!?
龍布雨躺坐在了椅子上,一只手搭著桌子,一只手舉著酒杯,清潤的眸子里閃爍著清明的光澤。
……
……
在一個黑暗的世界里,天空渾濁之至,灰塵與云霾覆蓋了蒼穹,風起云涌,厚厚的云層里吞吐著詭異的亮光,形態接近雷霆與光明,卻是濃烈的黑色。
濃淡不一的黑色霧氣彌漫在了天地之間,沉邃的黑暗好似可以吞噬一個人的意識。
一頭黑色的巨狼匍匐在了黑色的平原上,一片毫無生命力可言的不毛之地上覆蓋了毛絨絨的草坪,黑色的大草原好似一望無垠,看不到盡頭,因為黑色濃霧的存在隔絕了視野。
這是一頭狼,宛若山岳一般的身軀,渾身的毛發光滑明亮,四肢雄壯得好似擎天之柱,鼻孔里噴吐著渾濁之氣。
它正在沉睡,雙眼合攏,碩大的頭顱散發著高等生命的尊貴與強大。
遠方,一道迅捷的身影好似白色的閃電撕破了濃郁的夜色,帶著無窮無盡的肅殺之氣,朝著那頭黑色的巨狼沖了過去。
感知到了危險,黑色的巨狼低低沉吟了一聲,無盡的黑色氣泡從它的身上涌出,大大小小布滿了黑色霧氣的氣泡充塞了它周圍的空間,這個空間正在不停擴大……
這就是領域!
戰將的存在!
曾經,天帝分院最強大的守暗隊伍曾經朝它發起過狩獵行動,最終卻是大敗而歸。
領域,一旦進入了敵人的領域,一個門師的戰斗力會直接削弱百分之五十,這個綜合實力還會隨時間進一步衰減。
而這個白色的身影卻好似化身為了一把無所不破的白色神刃,用野蠻的姿態切開了這個黑色的領域,驅散了他所過之處的所有黑色氣泡,靠自己的力量打開了一條通路。
黑色巨狼不明白,這個人的修為并不強大,貌似與自己所差無幾,為何表現出的戰斗力這般可怕?
論修為與戰斗力的對比,一隊同一級別的門師方可與它對峙。
因為領域的優勢太大,而人族門師要得到領域可謂是難上加難。
為何他一個人便能爆發出這么強大的壓迫力?
黑色的巨狼睜大了它的那雙狼眸,它的眼眸在充滿黑暗氣泡的領域里如同惡魔的瞳孔,更像是兩盞給人帶去噩夢的燈籠。
它,對準那個白色的身影,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渾濁之氣,這個吐息正好擦著白色的身影掠了過去……
……
……
玉光明的別墅。
白色的空間之門打開。
皇熱從中走出。
他一絲不掛,孔武有力從那道白色的空間之門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全身覆蓋著致密的蒼白色龍鱗,關節與要害的部分鱗甲較為厚實,龍鱗分布在了全身各處,宛若一身白龍鎧甲。
只是,這一身白色的龍鱗鎧甲上分布著很多細微的破碎,不過,細微的破碎隨著時間流逝消失,皇熱的身軀正在康復。
一個美麗的少女不敲房門,徑直推開門,走進了皇熱的房間。
她的面色蒼白,難看之至,汗珠掛在了鬢角。
“怎么了?”運動過量的皇熱淡定得舉起了水杯,淡淡問道。
春風顫著聲,說道:“少爺,馬澤死了,她是我們天龍會的成員?!?
啪的一聲。
水杯碎了。
皇熱看著手里的大塊碎片,輕輕抖落了指縫間的玻璃碎屑。
玻璃碎片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流了一地的水。
皇熱淡淡道:“馬澤,死了就死了唄。這個世界上誰能不死。你退下吧?!?
“是,少爺?!?
春風不敢假做關心,徑直退了出去,倉皇的動作好似逃命。
皇熱吸了一口氣。
右手緩緩合攏,指縫間的水分瞬間蒸發。
他的腳落在了那一灘水上。
白色的氣流蒸發了地面上的水漬。
馬澤。
這是一個小人物。
她是后勤部一個購買零用品的小角色,并非門師,與【天龍會】的中心差了十萬八千里,她只是有了個成員的名分。
底層之中的底層。
皇熱不知道這個名字,也不可能知道這個名字。
現在,他知道了。
皇熱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平靜無奇,渾身上下看不出一點異常,眼神堅定如同一面鏡子。
但……一滴淚水從他的眼角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