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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初遇墨軒 (隔世重逢,曲苑知己)

秋意漸濃,江南的暑氣被一場場細雨滌蕩得干干凈凈,空氣中都帶著幾分清冽的桂香。自那日“繡藝對決”之后,沈如織與她的“霞光龍鳳云錦”以及“落針玲瓏機”的名聲,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了整個江南,甚至連鄰近的幾處州府都有所耳聞。她所倡導的“江南茶布同盟”也趁勢而起,吸引了眾多不甘被大商賈盤剝的中小織戶和茶商的加入,聲勢日益壯大。

趙澈和容淮雖然對沈如織恨得牙癢癢,卻也因其聲望日隆,民心所向,以及顧昀在暗中的制衡,一時間難以找到直接下手的機會,只能暫時隱忍,暗中積蓄力量,等待時機。江南的織造界,暫時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沈如織深知這種平靜只是暫時的,真正的風暴還在醞釀。她并未因此而有絲毫松懈,一面加緊完善“落針玲瓏機”的各項細節,督促紙鳶嶺的匠人們盡快量產;一面則在“江南茶布同盟”內部推行統一的質量標準和技藝培訓,鞏固聯盟的根基。同時,她也沒有放松對柳家舊案的追查,只是苦于線索稀少,進展緩慢。

這一日,恰逢中秋佳節前夕,江南名城姑蘇城內最大的昆曲戲園“漱玉樓”為了招攬人氣,特意從各地請來了幾位當紅的昆曲名角,舉辦為期三日的“中秋雅集”匯演。江山行念及沈如織連日操勞,心神緊繃,便特意送來了漱玉樓雅間的戲票,邀她一同前去聽曲散心。

沈如織本無此意,她如今滿心都是復仇與事業,對這些風花雪月之事早已沒了興趣。但轉念一想,漱玉樓乃是江南名流雅士聚集之地,或許能從中探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或是結識一些意想不到的人物,便應了下來。更何況,昆曲……對她而言,承載了太多前世柳清婉的血淚與記憶,那種深入骨髓的熟悉與悲愴,總是在不經意間牽動著她的心弦。

當晚,華燈初上,漱玉樓內早已是賓客滿座,熱鬧非凡。沈如織與江山行在二樓臨窗的雅間內落座,小桃則侍立一旁,為二人添茶。透過雕花窗欞,可以將樓下戲臺上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鑼鼓家伙點兒一響,好戲開鑼。今晚的頭牌,是來自金陵的當紅小生白玉郎和旦角水芙蓉,演的正是那出經典的《牡丹亭·游園驚夢》。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當水芙蓉扮演的杜麗娘,身著一襲淡雅的素色羅裙,水袖輕舒,唱出這段纏綿悱惻、哀婉動人的【皂羅袍】時,沈如織的心,如同被一根無形的絲線狠狠揪了一下,瞬間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與悲涼。

前世,她柳清婉化名柳依依,在長安“春風得意樓”賣唱為生,這出《牡丹亭》,便是她最常演、也最能引人共鳴的劇目。戲中杜麗娘的傷春尋夢,對鏡自憐,與她當年的心境何其相似!她也曾有過豆蔻年華,也曾對未來有過美好的憧憬,卻最終落得個家破人亡,含恨而逝的凄涼下場。

一曲未罷,沈如織已是眼眶微濕。她強自按捺住翻涌的情緒,端起茶杯,想要借著品茶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失態。

就在此時,雅間的門被人從外面輕輕叩響。小桃上前開門,只見門外站著一位身著月白色暗紋杭綢長衫的年輕公子,他身后還跟著一位青衣小廝。

那公子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身形頎長,面如冠玉,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唇邊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溫和笑意。他手中執著一柄玉骨折扇,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儒雅清貴、卓爾不凡的氣質,宛如從水墨畫中走出來的人物一般。

“在下李墨軒,方才在樓下聽曲,無意間瞥見此間似乎有故人,冒昧打擾,還望海涵。”那公子對著江山行微微一揖,聲音清朗溫潤,如玉石相擊。

江山行一見來人,連忙起身笑道:“哎呀,原來是墨軒賢弟!真是巧了!快快請進,我為你引薦一位朋友。”

李墨軒?沈如織聽到這個名字,端著茶杯的手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這個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江山行已將李墨軒讓進雅間,指著沈如織笑道:“墨軒賢弟,這位便是我常與你提及的,沈家大小姐,沈如織姑娘。如織姑娘,這位是京城信國公府的二公子,李墨軒李公子,他可是當今文壇年輕一輩中的翹楚,詩畫雙絕,更是個不折不扣的戲癡呢。”

李墨軒的目光落在沈如織的臉上,當看清她的容貌時,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艷與……困惑,仿佛在哪里見過,卻又十分陌生。他隨即恢復了從容,對著沈如織深深一揖:“久聞沈姑娘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方才在下失禮,還望沈姑娘莫怪。”

沈如織亦起身回禮,聲音平靜無波:“李公子客氣了。如織一介女流,蒲柳之姿,何敢當公子如此盛贊。”

她的心中卻在飛快地思索著。李墨軒……信國公府……京城……難道是他?!

前世柳清婉的記憶中,似乎也曾有過這樣一個模糊的身影。那是她在“春風得意樓”唱《牡丹亭》時,臺下總有一位年輕的公子,靜靜地坐在角落,默默地聽完整場戲,然后留下一錠價值不菲的銀子,悄然離去。他從未與她說過話,也從未表露過身份,但她卻依稀記得,蘇三娘曾私下提過,那位常來聽戲的神秘公子,似乎與京城某個顯赫的公府有些關聯。

難道……就是眼前的這個李墨軒?

“沈姑娘過謙了。”李墨軒微微一笑,目光坦蕩而溫和,“方才聽聞沈姑娘在曲至情深之處,似有感懷,墨軒斗膽猜測,姑娘亦是此道中人?”

他的目光落在沈如織略顯紅腫的眼眶上,帶著一絲探究。

沈如織心中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李公子見笑了。如織不過是聽曲入神,被戲中人物的悲歡離合所感,一時情難自禁罷了。”

她不想在這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面前,泄露太多自己的情緒和過往。

江山行見狀,連忙打圓場笑道:“墨軒賢弟有所不知,如織姑娘不僅精通織繡技藝,于這昆曲一道,亦有極高的品鑒之能呢。說不定,日后你們二人倒能成為真正的曲中知音。”

“哦?果真如此?”李墨軒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看向沈如織的目光更多了幾分熱切,“那真是太好了!墨軒平日里最愛的便是這昆腔雅韻,只可惜知音難覓。若沈姑娘不棄,改日墨軒定當登門拜訪,向姑娘請教一二。”

沈如織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她對這個突然出現的李墨軒,心中充滿了警惕與疑惑。信國公府……李姓……他與前世那個背信棄義的李逸,究竟有無關聯?亦或是,這僅僅是一個巧合?

在這個敏感的時期,任何一個來自京城、身份顯赫的人物,都足以引起她高度的警覺。

就在此時,樓下戲臺之上,杜麗娘因尋夢不得,憂思成疾,已至彌留之際。那如泣如訴的唱腔,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更添幾分悲涼。

“……畫中愛寵,是誰家嬌俊?寫入丹青,神瞌睡,可人兒,不說話,只常陪。把心事傳過眉黛,未語先含態。這些時,把沉香薰透,將花片輕挨。我點點愁,和雨蓋……”

聽到此處,沈如織的指尖再次不受控制地輕輕顫抖起來。這詞,這曲,這情境……與她柳清婉前世臨死前的絕望與不甘,何其相似!畫中人,夢中情,終究不過是一場虛幻的泡影。

李墨軒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他沒有再多言,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似有同情,似有惋惜,又似有某種更深層次的……共鳴。

一曲終了,余音繞梁。

李墨軒輕嘆一聲,對著沈如織和江山行拱了拱手:“今日天色已晚,墨軒就不多做打擾了。改日若有機會,定當再向二位討教。告辭。”

說罷,他便帶著小廝,轉身離去。

望著李墨軒離去的背影,沈如織的眉頭微微蹙起。這個李墨軒,究竟是什么人?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他對自己的態度,為何帶著幾分莫名的熟稔與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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