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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意外來得猝不及防。

蘇雨歇和夏騏陽結婚第三年,夏氏集團海外公司上市,春節過后,夏騏陽馬不停歇地忙了大半年,天上飛地上跑,除了端午節和五一假期回家和妻子團聚幾天,其它時間,基本都沒怎么好好休息,殫思竭慮,身體日漸消瘦,胃部經常隱隱作痛。

他以為最近半年忙著公司上市,睡眠不規律、飲食不正常,導致胃病犯了,沒在意,只是疼痛難忍的時候,吃點止痛藥應付了事。

夏騏陽感到胃部疼痛越來越頻繁,一次比一次痛得厲害,吃了止痛藥效果也不明顯,直到忙完上市敲鐘,夏騏陽回國,才去市立醫院檢查。

到醫院做完抽血化驗等常規檢查,醫生看過化驗單,面色凝重地給他開了胃鏡檢查單。

第二天,夏騏陽自己到醫院做胃鏡。胃鏡檢查結果是第四天上午拿到的,診斷結果是胃癌晚期,已經失去手術最佳時機,且有了轉移跡象。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好的話,半年,快的話,最多三個月。”醫生直截了當,沒有對他做任何隱瞞,建議他通知家人,立刻住院治療。

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夏騏陽第一個念頭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蘇雨歇!擔心他死后,如何讓蘇雨歇堅強活下去?

夏騏陽一直在國外,他們夫妻已經有兩個月未見面了。夏騏陽國外回來,蘇雨歇出差在外。蘇雨歇出差回到家,看見夏騏陽,她發現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精神萎靡不振,臉色很不好。

蘇雨歇嚇得不輕,摸他的額頭:“老公,你不舒服嗎?是不是發燒了?要不要去醫院?”

“沒事,就是最近忙得吃不好睡不香的,估計是累的,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夏騏陽看見她焦急的表情,笑著安慰她,摸了摸她的頭。

蘇雨歇懊惱自己對他關心不夠,和他視頻居然沒發現他已經瘦得那么厲害。

他有時候工作起來,都是不要命的,作為妻子,即便不能時刻在身邊照顧他,最起碼,可以提醒他按時吃飯、睡覺的啊。

蘇雨歇再三央求,夏騏陽答應她老老實實在家休養一個星期。蘇雨歇特意請了年假,每天對著視頻學做飯,想方設法給他做飯熬湯,用心調理他的五臟六腑,督促他按時睡覺。

經過一段時間調理,夏騏陽精神和臉色恢復了正常,體重也增加了些。

蘇雨歇一直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夏騏陽看似安安心心在家休息,其實,他的大腦并沒有真正休息。他時刻憂思竭慮,為夏氏集團未來的發展思謀良策、計劃如何安排蘇雨歇在他走后的生活、考慮誰來接替他擔任夏氏集團下一任掌舵者……

他想,既然一切都不能改變,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就順其自然,把握好最后的時光,能瞞一天是一天,讓蘇雨歇開心一天是一天,所有的痛苦都讓他一個人承受。

夏氏集團今后的規劃,他思謀許久,考量許久,確定了最佳人選,自信他選定的人,一定會帶著夏氏集團昂然闊步、再創輝煌。

休養得差不多了,他們夫妻又恢復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狀態。生病的事,夏騏陽除了和他的律師說過,沒有再向其他任何人透露。他接下來所有的工作,無一不是圍繞他去世后夏氏集團的走向做準備。

夏騏陽之所以和律師說,是讓律師為他起草遺囑,他簽字,叮囑律師等他去世后再公布。

病魔并沒有因為夏騏陽心事未了,停止它的恣意生長,兩個月后,夏騏陽開始靠不停地吃止痛藥、打止痛針抑制隨時襲擊他的劇烈疼痛。

意識到不能再耽誤了,夏騏陽決定去F國,是時候和夏騏駿交代后事了。

去F國前,夏騏陽召開了一次股東大會和高管會議。

這兩個會議本應該是年底舉行,夏騏陽自知這次去F國,不知道何時能回來?能不能回來?決定將會議提前召開。

股東大會主要內容是夏氏集團下階段總體規劃和發展方向。

高管會議在股東大會之后開的,會議進行了四個多小時。

會上,夏騏陽聽取了各部門高管匯報本部門重點工作和下一步工作思路。根據各部門匯報情況,夏騏陽做了一些調整:“今年,難度較大新項目,還沒有啟動的,暫且全部停下,力求把現有的業務在原有基礎上穩扎穩打,保持上升態勢,千萬不要冒進。”

新項目暫停,讓參會的高管們不明就里,心里都在暗自嘀咕:“夏總裁向來是雷厲風行,說一不二,既定的計劃向來不會輕易改變,是集團出了什么事了嗎?”

夏騏陽不說,他們也不敢問。

會后,夏騏陽特意留下人力、財務、銷售、采購等幾個關鍵部門的親信,輕描淡寫和他們講了自己到F國看病的事,沒有具體講自己病到何種程度,怕消息外泄,引起股價波動。

知道夏騏陽還要去F國,蘇雨歇看夏騏陽胃口不是很好,就托人介紹一位腸胃方面的中醫專家,臨走前,硬拉著他看了中醫,讓他把中藥帶到F國,每天按時熬制、按時服用。

中醫望聞問切的時候,夏騏陽找個理由把蘇雨歇支開,把自己的情況如實告訴了專家,病已至此,專家搖頭嘆息,只能根據他目前身體狀況,給他先開了三個月的方子,慢慢調理,延緩病情。

蘇雨歇開車送他去機場,一路上,她千叮嚀萬囑咐:“老公,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照顧好自己,千萬別再熬夜,少量多餐吃飯,多吃一些好消化的健胃的水果,按時服藥,不要喝酒。”夏騏陽一一答應。

登機前,夏騏陽眾目睽睽之下,突然緊緊擁抱蘇雨歇,機場播音員一遍又一遍催促沒登機的請盡快登機,夏騏陽充耳不聞,他眼睛死死盯著妻子的臉,雙手一遍遍撫摸著她的眼睛、鼻子、嘴巴,一次次親吻她的額頭,搞得蘇雨歇很不好意思,掙脫不得,只好紅著臉任他依依惜別親吻她。

到了F國,夏騏駿開車去機場接的夏騏陽。看到夏騏陽那一刻,他意識到哥哥肯定病得很重,非要拉著他到醫院住院治療。

夏騏陽堅決拒絕了。他想既然已經開了藥,沒必要到醫院西醫治療。誰都知道,晚期癌癥病人,放化療能殺死癌癥細胞,同時也會對正常細胞造成不良影響,除了加重病情,延緩個把月,還有什么意義?

夏騏陽不想每天形容枯槁躺在床上等死,他沒有那么多時間,浪費在無任何意義的治療上,他要和時間賽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安排,太多未完成的心愿,他不想這么留下遺憾,匆忙離去,他要從容地安排好身后事,才能安心地走。

夏騏駿清楚二哥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第一次,他當著他的面流下眼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沒到傷心處。

二哥病入膏肓還在為夏氏集團操勞,他為二哥好容易和心中摯愛走到一起,美好的生活才剛剛開始,就不得不面臨生離死別,難過得不能自己,此情此景,反倒是夏騏陽不停地安慰弟弟。

蘇雨歇不管再忙,每天都不忘和夏騏陽視頻,一次次提醒他別忘了吃藥、吃飯,按時睡覺。還定期給他寄去新鮮食材、藥材。

夏騏陽到F國一月有余,或許是心有感應,夜里,蘇雨歇做了一個噩夢。夢中夏騏陽形容枯槁,臉色蠟黃,氣若游絲,拉著她的手說不出話,只瞪著眼睛看著她,慢慢起身,一步一回頭地遠去,任由蘇雨歇怎么哭喊,他都沒有停下腳步,直到身影一點點隱沒在黑暗之中......

驚醒過來,蘇雨歇早已淚流滿面。

蘇雨歇突然感到一絲不詳,回想起這幾個月,夏騏陽的日益消瘦,明明看他皺著眉捂著胃,見她過來,趕緊松開手,笑臉相迎,在機場分別時戀戀不舍的目光,視頻中,他疲憊不堪的面容……

蘇雨歇猜想夏騏陽肯定身體出了問題,只是瞞著她,怕她擔心。

她認為夏騏陽既然沒和她說實話,再問什么也是問不出結果來,當機立斷,辭職去工作,親自去F國照顧他。

她拒絕主編的再三挽留,工作丟了可以再找,愛人身體垮了,不是說好就好的。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無論如何,他都要和夏騏陽一起面對,決不能再讓他獨自承擔。

她很快辦理完辭職手續,飛向F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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