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手無意識地掐著馮玉的胳膊,有些疑惑地歪頭:“哪個永平?”
馮玉愛憐地把太后花白的頭發挽在而后,道:
“就是當年你跟著你們大夏皇帝親征,你我偷偷私會,后來被一個半大的小毛孩撞見了,她就是永平。”
太后死魚一般的眼珠緩緩轉動,回憶起來:“我想起來了,若不是因為她是公主,我早就把她滅口了!”
太后舔了舔嘴唇,緩緩道:“她之前來過,當時我垂簾聽政,幸好她沒看到我的臉,不過二十多年過去了,她應該忘了吧……你是為此事而來?”
馮玉搖搖頭,下巴上鐵絲般的白胡茬密密匝匝,他眼神陡然心陰鷙:
“你們這里有個叫秦川的小子,搞兩國貿易,我派了一個人埋伏在他身邊,不知怎么的被他發現了。”
太后一心沉浸在失去兒子的痛苦中,輕飄飄道:“一個奸細而已,不承認就是了。”
馮玉冷哼一聲:“原本我也是想找人將他滅口了事,沒想到你們的女帝還有兩下子,竟然直接找了永平去,我來的路上聽說永平把他活活抽死了。”
他嘆了口氣,道:“這個小丫頭片子一直在找我的把柄,我留在大夏的痕跡和線人太多,不能不過來處理一下。”
太后仿佛沒聽見一般,目光呆滯地靠在馮玉胸膛前,后者輕輕拍拍她的臉,提醒道:
“永平若是再進宮,千萬不要讓她看見你。”
假如永平是最強大腦,到時候再把太后認出來,他就麻煩了。
“知道了。”太后木然地回答,隨即又自嘲一般輕笑一聲:“我如今身在冷宮,誰會踏足看我這深宮老婦呢……”
她說到這里,逐漸恢復了理智,眼中散亂茫然的光漸漸聚焦:
“馮郎,我信上說的,讓你準備兵馬進攻,你都準備妥了嗎?”
馮玉目光微微閃爍:“準備妥了。”
才怪。
要不是永平突然來大夏,他都懶得過來,雖然跟太后有些舊情,但他還不至于為一個女人沖動。
別說沖動了,就是大勢所趨需要犧牲太后,他也會毫不猶豫親自手刃了她。
馮玉就是憑著這顆比毒蛇還要狠毒的心,才能從區區一個先帝派到高麗的臥底,一步步爬上丞相之位!
但是,他這回是真的準備進攻大夏了,因為女帝害死了他唯一的兒子!
他雖然憑借老岳丈一步登天,但他的夫人卻是個不下蛋的雞,他與太后偷情所生的譽王,是他的獨苗,女帝讓他絕后,他怎么可能放過女帝!
“咔嚓——”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短暫地照亮了這片陰森鬼地。
馮玉平復了一下心緒,對太后道:
“我現在就回去,最多超不過半月,我必說服高麗王進攻大夏,即便做不到,我拼了這把老骨頭,也會找人把女帝挫骨揚灰!”
“轟隆隆——”沉悶的雷聲在云中炸開,雨點聲由小及大,悶了許久的天,終于痛痛快快地下了一場雨。
……
第二日清晨,永平跳出轆轆作響的馬車,步伐輕巧地走在濕漉漉的青石板上,時不時低頭,童趣地看著水坑中的倒影。
一夜暴雨之后,清晨的天空格外湛藍清新。
秦川騎著高頭大馬,有些嫌棄地看著她:
“你們高麗不下雨嗎?還是你們的官道不鋪青石板啊?褲腳沾著泥見陛下,那是大不敬。”
永平滿臉不在乎,紅潤的小嘴一勾,小鹿一般的瞳仁中閃過一絲狡黠道:“我昨晚想了一晚上。”
然后一臉期待地等秦川問她。
秦川哼哼兩聲不理她,劉林探出腦袋,忍不住道:“想啥啦?你要回家了嗎?”
永平沖劉林踢起一小片水花,叉腰道:“你再盼著我走,我就在秦府住一年!”
她哼了一聲,清清嗓子,對秦川道:“關于咱倆的交易,只要你能助我鏟除哈木,任何條件,只要不過分,我能做主的都可以答應你們,就算不能做主的,我也保證說服我父王。”
秦川挑眉,輕笑道:“公主敞亮。”
永平努著小嘴:“先說好,鏟除哈木,意思是徹底瓦解他的勢力,不是說只殺了他本人這么簡單,否則他死了,再上來個哈樹掌權,白忙活一場!”
秦川點頭,瞇眼看著前方,微微勾唇:“明白。”
沒想到小東西還挺精明。
“哎哎,放下!”他扭頭對著小攤前付錢的永平道,一個不留神,她買早點去了。
永平嘴里叼著韭菜盒子,腮幫子鼓鼓囊囊,口齒不清道:“咋了?我都……唔,都咬了,不能不買。”
秦川嫌棄地“嘖”了一聲:“不許吃!一股韭菜味,再熏著陛下!劉林,給她收好,出宮了再吃。”
劉林摩拳擦掌,終于能報奪屋之仇了!
“嘻嘻,你先抓到我再說吧!”
永平擼起袖子,興高采烈地跟劉林打鬧起來。
一行人熱熱鬧鬧地來到皇城腳下,劉林在門口侯著,秦川帶著一股韭菜味的永平,覲見女帝。
御花園中。
女帝正帶著一大群人,在池邊喂鯉魚。
張宜笑瞇瞇地捧著魚食:“陛下,您看這條長得真肥……哦喲,鯉魚躍龍門!奴才也跟著沾沾龍恩。”
聞語,女帝被逗笑,唇角微微勾起,批奏折帶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女帝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捻著魚食。
不得不說,秦川找的這個大太監真不錯,既不像那群文官一樣惹人厭煩,也不像楊淼那般不知分寸。
女帝嘆了口氣,這個秦川也不知道忙什么,好幾天不來了,不想要媳婦兒了是吧?
女帝正想著,一個小太監來報:“陛下,秦川與永平公主求見!”
秦川來了?
女帝絕美的鳳眸亮了亮:“快請!”
張宜不動聲色,一邊琢磨陛下為什么聽到秦川來了如此高興,一邊屏退左右,為女帝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