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幫她請了長假。

想象中的凌遲沒有那么早來，只是溫家的爸媽一直在找她，而溫家瀕臨破產的新聞也登遍了全國報紙，人們都沒有想到，這個聽起來名聲還不錯的家族居然就這樣沒落。

而背后的產業運作，原來一直是背靠薄家命懸一線活著，這次薄野的撤資跟暗中打壓都讓溫家幾乎很快斷了生路。

余杭這才發現不對勁。

溫芝這個人名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了Z城。

她好累，真的好累。

撫摸著微微凸起的小腹時，她才感知到那個生命的存在。

她又瘦了，不穿很緊身的衣服貼在腹部完全看不出懷孕狀態。

夜晚，她剛睡下門口就傳來敲門聲，聲音大到直接把她吵醒。

溫芝害怕極了，聽說這種老式居民樓最招賊，她扒開貓眼一看借著光線卻發現是沈但。

遲疑了兩三秒，她才打開門。

沈但沉寂的臉在看到溫芝的一瞬間立馬蘇醒，他的下巴都是新長出來的胡渣，西裝也因為長時間的交通來往布著褶皺，看起來狼狽多了比前幾天她見到他時。

“芝芝！”

【你怎么知道我這兒？】

“這是你唯一的家，我知道。”

【哦…】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我跟你講講W城那邊的情況。”

沈但僵硬的笑了笑。

溫芝讓開門，倒了一杯水放到男人面前。

沈但簡單掃視屋內四周，屋內家具簡單陳舊，帶著一絲年代感，但卻看起來干凈整潔，一看就知道有人精心打理過。

而電視機下的柜子上擺放著一張相框。

相框里的海報照片中的老人笑得慈祥，而此時，仿佛是在提醒著沈但，要他對她的孫女幫助一把。

而面前的茶幾，是他跟女孩高中時一起寫作業的地方…

言歸正傳，沈但將杯子里的水一飲而盡。

“溫家的人現在四處都在找你，薄野只是微動手指，溫氏內部就已經亂作一團，”

【我知道，是我激怒薄野的。】

“什么？”

沈但驚訝道。

溫芝低頭不語。

【你知道薄野有個小孩在醫院搶救嗎？她現在怎么樣了？】

沈但眼神一轉，“她的搶救跟你有關？”

【我不知道她對牛肉過敏…就…】

【我的安身立命之處只有這里，如果那個女孩出了事我就回W城。】

沈但喉結動了動。

也就是說…

“那個孩子？”

他拖長音一秒，仿佛是在回想。

【是，叫莊穗。】

“她啊，都已經差不多就好了。”

【這么快？】

溫芝疑惑道。

沈但譏諷道，“薄野不缺錢，醫療團隊都是頂級的。”

“我的人都打聽到了。”

【好。】

她相信他。

“芝芝，你想徹底離開W城嗎？”

【想。】

毫不猶豫。

“這里是我給你買好的機票，在法國公寓的鑰匙，手機，貨幣…”

沈但將這些東西一一從公文包中拿出。

溫芝張了張嘴，一時愕然。

“我知道周大師很賞識你，去法國的交流學習你一定報了名，你不想去W城我就送你去法國留學，徹底擺脫溫家，薄野。”

溫芝還是看著他，眼里帶著不可置信，沈但笑了笑，接著說，“芝芝，你相不相信你來W城的每天動態我都關注了。”

“你又拿了個第一名，你瘦了，包括你跟薄野……”

他眼神變的凌厲，“我說過，我現在能力還不足…所以只能帶著你逃，逃到那些壞人找不到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學習喜歡的烹飪，做獨一無二的優秀廚師，孩子你舍不得就生下來，我們一起養。”

溫芝眼睛酸了酸，她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么才會變成如今這樣精明的模樣，震驚之余，全是心酸，大滴的眼淚就這樣奪眶而出。

沈但想把溫芝攬進懷，卻被溫芝的手攔住。

【阿但，謝謝你。】

沈但收回手，他知道溫芝不會接受現在已經訂婚的他，但他會一直等，被拒絕也無所謂，她還愿意叫他“阿但”就說明她的心里起碼還有他的一席之地。

這就夠了，這就夠了。

“那你愿意嗎？”

沈但問。

如果莊穗真的已經痊愈，那她跟薄野算是沒有多余糾紛了吧，她也算重新認識了他。

溫家的一切，她也毫無眷戀，她不想當什么圣母瑪麗蘇，溫家對她的好，從她被溫家人親手送到薄野的床上開始她就已經還清了，何況她后面已經很配合了……

【好。】

溫芝點頭。

沈但笑得像個孩子，又突然想到什么，“芝芝，你還記得這張桌子嗎？”

思緒拉回那時——

矮矮的茶幾，一到夏天他們兩個人就坐在地毯上趴在上面寫作業，前面的老電扇嗚嗚的叫慢悠悠地吐著熱風。

“奶奶也真是的，這么熱的天也舍不得開空調。”

沈但一邊寫作業一邊擦汗。

【還不是你老喜歡到處跑，跟傻子一樣大夏天還跑出去打籃球！】

溫芝說。

“某些人現在義正嚴辭說，偷看我比賽被我當場逮到了吧～”

女孩漲紅了臉，繼續寫著作業，然后用手把沈但狠狠頂開，【走來，你擋在這兒吹的都是熱風！】

沈但痛呼一聲，“謀殺親夫啊。”

溫芝的臉更紅。

夏日炎炎，老舊小區外面的樹枝上的蟬鳴跟少年們的心跳聲頻率一致，高聲又隱晦。

讓人感受到，卻遲遲找不到，那是獨屬于少年之間的心照不宣。

—

溫芝的眸子暗了暗，沒想接他的話，【到了法國等我學習穩定下來我就慢慢還你錢的。】

沈但一副受傷的神情，“我們之間不談錢，只談愛。”

“你還愛不愛我？”

溫芝閉了閉眼，【我承認我喜歡過你，那時我總以為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無限，也以為奶奶會永遠陪著我…奶奶不在了，我也不喜歡你了。】

“那為什么你從來不回復我的喜歡，我從來都只想過娶你。”

【我知道你一直為了我才不回沈家，對吧？】

溫芝說。

【不要為我犧牲什么，沈但，走你自己的路，也不要為了我再搞砸眼前的一切。】

工作，愛情。

我喜歡過你，我喜歡過你…

沈但的腦海中仿佛只剩這一句話。

“你喜歡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