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調動錦衣衛的人多了。正好你們都在,把吳慶帶過來?!?
吳慶被兩個錦衣衛架上來,惶恐不已:
“馮公公,這小相公是誰?不是,這不合規矩啊!我要找干爹!”
馮保哼道:
“你祖宗來了都沒用,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這是太子殿下。”
李瓶兒為之一震,倒吸一口涼氣。
小臉上充滿了驚詫。
她在街上隨便撿了個人居然是太子?
她來不及細想。
隨即帶著李老漢行覲見禮:
“民女參見殿下。”
李老漢一跪不起,趴在地上嚎啕痛哭:
“太子殿下!太子爺?。∧獮槔蠞h做主啊,我大閨女當年就是被他們逼著賣進青樓,現在他們又來打我小閨女的主意了?!?
吳慶頃刻間臉色慘白,篩糠一樣發抖:
“太子爺,奴才有眼無珠,冒犯了太子爺?!?
說完便癱軟在地,仿佛來到了鬼門關。
朱翊鈞瞧著李瓶兒頭上傷口,臉上有幾分慍怒:
“吳慶打你了?”
李瓶兒道:“他逼我跟他對食兒,我不愿意,就尋了短見?!?
朱翊鈞一臉嚴肅:
“瓶兒姐,你先前說吳慶在民間抓人送給王九思,都被那妖道糟蹋了,是真是假?”
李瓶兒臉頰騰地一紅:
“殿下折煞民女了,豈敢應姐。”
朱翊鈞看著她:
“你救了我,叫聲姐還是應得的。”
馮保打個哈哈,嘿嘿笑道:
“殿下,宮外私下這么叫叫倒也無妨,但是到了宮里可不敢叫她姐。”
“知道了?!敝祚粹x坐直身子,目光如電看向吳慶:“你個狗奴才,身為宦官竟然逼迫民女對食兒?!?
語氣一頓,朱翊鈞問道:“什么是對食兒?”
他只是預感到不是好內容,但究竟什么意思并不清楚。
李瓶兒臉更紅了,沒想到太子不知道這個,自己又不好意思說。
馮保小聲說:“殿下,對食兒就是那個……沒有硬弓,全靠嘴上功夫?!?
朱翊鈞緩緩點頭:“原來是這個意思,馮大伴在宮里有對食兒嗎?”
馮保哪料到火焰這么快燒到自己這里,汗顏道:“老奴慚愧,有……一個。回去老奴就跟娘娘認罪,以后再也不做這些勾當?!?
朱翊鈞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不止一個,問道:“有規定讓太監宮女對食兒嗎?”
馮保道:“沒有明文規定,武宗皇帝當年不管,有時候知道了,甚至還送太監宮女賀禮?!?
朱翊鈞道:“沒有規定就是不允許?!?
馮保尷尬一笑:“是。”
李瓶兒悄悄抬頭,偷偷望一眼朱翊鈞。
發現他正在看著她。
李瓶兒趕緊低頭,懷里踹了個兔子般怦怦亂跳。
朱翊鈞覷了覷天色,時候不早了,不能在外耽擱太久。
“吳慶,這兩年你的罪行已經記錄在東廠。
“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話,孟沖的罪證你了解多少?”
敢如此問,朱翊鈞自然心里有數。
作為孟沖干兒子,吳慶幾乎全都知道。
這一點各種史料都有記載。
按正史,隆慶駕崩,高拱孟沖倒臺。
高拱這一派被張居正清算。
孟沖那一派被馮保趕盡殺絕。
在朱翊君未來的規劃里。
吳慶這種小角色無足輕重。
沒有吳慶他也有的是辦法收拾孟沖。
今日遇上吳慶,乃是因緣際會,既是公事公辦,也是個人恩怨。
因此。
他不會跟吳慶繞圈子。
他配合最好。
不配合就直接要他半條命。
吳慶腦袋嗡嗡作響。
太子這一開口讓他驚愣住了。
他就說殺雞焉用牛刀,又是馮公公又是太子爺,原來是沖著干爹孟沖來的。
“奴才不知道,孟公公為人一向規矩,深得皇上寵信,不然也坐不到那個位子上去啊,您說是嗎殿下?”
吳慶不傻,到這地步,絕不可能出賣孟沖。
孟沖現在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要孟沖不倒,他就有翻身的希望。
“問你話呢,你敢反問殿下?”
馮保沖上來就是一個大電炮,一拳把吳慶打成了烏眼青。
“把他耳朵割下來?!?
朱翊鈞心里有氣,自己要是晚來一會,李瓶兒怕是要被吳慶逼死。
“讓咱家親自來?!?
馮保推開錦衣衛,拿著小刀就要割吳慶耳朵。
他對孟沖的恨猶如滔滔江水,今日終于能釋放一下了。
“殿下為何上來就給奴才用刑?這不合規矩啊殿下,奴才要見孟公公!”
吳慶嚇得臉色煞白。
“本宮就是規矩。”
朱翊鈞眼神示意馮保。
馮保二話不說揪住吳慶耳朵尖,一刀切了下去。
傷口先是發白,而后有血滲出。
錦衣衛灑上止血藥粉,用布頭包扎好。
“殿下,割一個還是一對兒?”
馮保沒過癮,還想再割一個。
朱翊鈞本不想理他的惡趣味,但是想想剛才李瓶兒受了委屈,便道:
“一對兒?!?
“好咧!”
馮保咬著后槽牙,順手就把另一只耳朵割了下來。
吳慶殺豬般仰天嚎叫。
地上淌了一片鮮血。
馮保也不嫌他臟,左右血糊糊扇了兩巴掌,“閉嘴!”
朱翊鈞繼續問道:
“吳慶,孟沖貪贓枉法的事你清楚嗎?如果清楚,愿不愿意在皇上面前作證?”
吳慶滿頭大汗,心里敲鼓一樣。
這話問的跟剛才相似,只不過多了一句在皇上那作證。
他現在知道,太子就是個惡魔,一言不合就動刀。
于是不敢再敷衍周旋。
瞪著一雙牛眼,一臉渴望活下去的誠懇:
“奴才什么都知道!孟沖這些年串通高拱,里應外合,將皇權架空,他所犯罪行罄竹難書!”
朱翊鈞滿意的點頭:
“先帶回東廠好好養傷吧。”
現在手里已經有了兩張牌。
全都關在東廠。
一張是假太監,可以鉗制隆慶。
一張是吳慶,可以隨時當做炸彈炸死孟沖。
孟沖是高拱的橋頭堡。
孟沖垮了,高拱自然也面臨唇亡齒寒的覆卵局面。
當然僅有兩張牌是不夠的。
宮里宮外,現在接觸的都是這個時代最精明、最權勢的人物。
他可不想當那種一心想打高端局,結果一回合敗下陣來的菜鳥。
必須有足夠多的底牌,才能上桌跟他們對局。
只要二十萬兩白銀到手,新區建起來,也是一張強勁底牌。
朱翊鈞的方向很明確,不搞空頭政治。
先把經濟拉起來,兜里有錢,心里有底。
“回宮。賞李瓶兒五百兩銀子。還有附近所有被吳慶抓走的民女,每家每戶賞銀一百。”
朱翊鈞大方的道。
“殿下,奴婢大概知道王九思抓了不少人,每家都賞嗎?”
“都賞?!?
“殿下……”
“支支吾吾干什么,就算幾十戶人家也才幾千兩銀子?!?
“殿下,內庫已經沒錢了。”馮保用極小的聲音說道。
“錢呢?皇莊和礦稅這兩項,內庫每年至少能收入幾十萬兩銀子,錢都去哪了?”
“殿下英明,每年是有幾十萬兩進項,但宮里開銷一年比一年大,今年尤甚,皇上給后宮各妃子的頭面首飾錢花了二十萬兩,定制的兩件龍袍十八萬兩銀子,就這兩下內庫便空了?!?
聽到皇宮如此捉襟見肘,李瓶兒低下了頭,假裝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