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就不勞你操心了，六少爺有晏大夫照顧，會好的！”

晏修儒？

師云婳的手一頓。

很快，她便笑道。

“晏大夫的確不錯，不過，他還沒有半路接手過重病患吧。”

安濟坊里的病人大都是從發病開始就在吃藥了，很多時候，病還沒發起來就被壓下去了。

像師月驕這種，拖到發痘了才請大夫，簡直就是作死。

銅鏡里，洪嬤嬤的眼神明顯開始慌亂了。

師云婳的笑意加深。

“看來，我剛才那句話也不算咒他，最多三日，我這位好六弟，就該去見閻王了。”

“你不要在這里危言聳聽！六少爺福澤深厚，會沒事的。”

“那你們趕緊多燒點香，求菩薩多降點福澤，遲了可就用不上了。”

洪嬤嬤氣得一句話說不出來，氣呼呼地走了。

臨走時，還不忘狠狠下令。

“把門鎖好！”

師云婳冷笑。

洪嬤嬤壓根不用多此一舉。

就算門開著，她也不會出去。

當初他們關她的時候，態度有多傲慢。現在要把她請出去，就得多謙卑！

——

春暉堂

聽完洪嬤嬤的話，老太太也得臉色慘白。

“那死丫頭真這么說的？”

洪嬤嬤連連點頭。

老太太頹然地靠進軟塌。

“晏大夫進府也這么久了，可驕兒的病沒有絲毫好轉，難不成真要去求那死丫頭？”

“五姑娘現在山窮水盡，誰求誰還不一定呢。”

老太太眼前一亮。

“行，這事你去辦，讓她來給驕兒看病，看好了既往不咎。看不好，有她好果子吃！至于從她院子里跑出來的那些人……”

老太太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兇狠。

“扔出去。”

洪嬤嬤抹了一把冷汗，領命退下。

知非院，東廂房

聽完洪嬤嬤轉達的命令，師云婳眼皮都沒抬。

“不去。”

“這可是老太太的命令！”

“我離經叛道，祖母又不是不知道。”

洪嬤嬤吃了癟，不得不放緩語氣。

“五姑娘，您這又是何苦呢，你不答應，怎么活？”

“啪嗒”一聲，師云婳把手里的筆扔進筆筒里。

“我的事，就不勞洪嬤嬤操心了。春禾，送客。”

春禾把洪嬤嬤送到門口，剛準備轉身，被洪嬤嬤叫住了。

“春禾，你們家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要怎樣才肯出手？”

春禾眨眨眼，意味深長地看向洪嬤嬤。

“你真想知道？”

洪嬤嬤忙不迭點頭。

春禾朝她勾勾手指，低聲道：“我家姑娘說了，只有六姑娘親自來求，才肯出面。”

春暉堂

老太太頭疼地看著伏在她腿上哭哭啼啼的師月憐。

“好了，你別哭了。”

“祖母，您也知道五姐姐一向看不起我，之前還讓下人住憐嬌閣來羞辱我們，怎可讓她來給驕兒看病。”

以前若是師月憐在她跟前哭，老太太都會覺得心疼。

可如今，只剩心煩。

“現在除了她，你還有別的辦法嗎？你請的那個晏大夫來了幾天了，驕兒的病半點起色都沒有。難道你和小五那點恩怨，比你弟弟的命還重要？”

師月憐一怔，抬頭看向老太太，發現對方神色里明顯已經有不耐煩。

她趕緊做小伏低，抽抽噎噎地小聲回道：“自然是驕兒更重要。”

“你知道就好。”

“孫女只是擔心，五姐姐就算來了，也不見得是真心實意為驕兒治病的。”

她的話音剛落，洪嬤嬤就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老太太，五姑娘不肯來。”

一聽這話，老太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賤貨，給她臉了！”

“祖母，您瞧我說什么來著，五姐姐壓根就不是真心要來給驕兒看病的。”

說著說著，她又捏著帕子，哭泣起來。“她怎樣羞辱我，我都不在乎，可她怎么可以拿驕兒的命來玩笑啊。”

她這話，無疑是在老太太的火頭上澆了一盆油。

“把我的披風拿來，我親自去看看，問問她到底想干什么！”

沒想到洪嬤嬤一個閃身，攔在她面前。

“老太太，您去可能不行。”

“你什么意思？”

洪嬤嬤朝師月憐的方向瞥了一眼，回道：

“要六姑娘親自去請，五姑娘才肯來。”

……

師月憐到底還是扛不住老太太的壓力，帶著丫鬟，憤憤不平地來到東廂房。

此時，東廂房里一片寂靜，燈火昏暗，看著還有幾分陰森。

“六姑娘，這五姑娘……不會設埋伏害我們吧。”畢竟師云婳這個瘋女人，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她敢！”

話雖然這么說，但師月憐的腳步卻越來越慢了，再靠近主廂房的時候，她更謹慎，前后確認了幾遍，才對丫鬟使了個眼神。

丫鬟伸手，剛想敲門。

門“咯吱”一聲，自己從里開了。

門外的兩個人都嚇得一顫。

再看清門后站著的是春禾時，才算撿回心神。

師月憐清清嗓子，趾高氣揚地問。

“你們主子呢。”

“我們主子歇下了。”

師月憐氣急。

“這才一更天，她睡什么覺！況且，明明是她自己要我來的，現在跟我說睡覺了，這不是耍我玩呢！”

春禾依舊是一副冷漠的，公事公辦的態度。

“我家主子沒有下帖請姑娘來。”

師月憐吃癟，氣得轉身就想走。

春禾又說道。

“不過，我家姑娘在睡覺前，給六姑娘留了一句話。”

雖然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話，但一想到那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弟弟，和已經極不耐煩的老太太，師月憐只能強迫自己回頭。

“什么話？”

“我家姑娘說，求人，得有求人的態度。”

師月憐一口銀牙都要咬碎！

行，她師云婳不是要態度嘛，她給！

以后，師云婳有犯到她手里的時候！

“行，我等她起來！”

師月憐說著就要往房間里走，剛邁出一步，就被春禾攔住了。

“不好意思六姑娘，我家姑娘睡覺不喜歡被人打擾，姑娘既然要等，請隨我來。”

春禾把師月憐帶到下人房。

師月憐身邊的丫鬟一看就怒了。

“你居然把我們帶到下人房？！”

“不好意思六姑娘，咱們這兒只有這個條件。姑娘如果不滿意，還可以去茅房，那里不漏風，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