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地步，師月憐也沒什么能挑的，她一邊在心里把這筆賬記下，計算著以后遲早要找師云婳討回來，一邊指揮春禾。

“去，給我生個炭盆來。”

春禾站立在一旁，態度冷漠。

“沒有。”

“你什么意思？”

“院子里的炭早就用完了。至于為什么沒炭，六姑娘應該比奴婢更清楚。”

師月憐和丫鬟的面色都很不好看。

“那……沒炭火，茶總該有一杯吧，你們家五姑娘，就是這么待客的嗎。”

這次春禾倒是不再說沒有，轉身走了出去。

沒多久，她就回來了，手里多了一個托盤，托盤上，端著一個白瓷蓋碗。

蓋碗揭開，里面竟然是還沾著污泥的雪。

師月憐氣得一把掀翻托盤。

“你們別太過分！”

春禾無辜地眨眨眼睛。

“過分嗎？我和五姑娘喝的也是這個呢？那些下人都說，是六姑娘您吩咐的。”

“行了行了。”

師月憐頭疼地擺手。“滾出去。”

“好的，您慢坐。”

春禾轉身往門口走，走到門邊，頓了頓，回頭。

“對了，忘記提醒六姑娘了，今日我家姑娘教訓幾個不聽話的下人，用的力氣大了一些，把這門踹壞了。”

大冬天的，沒有炭盆沒有熱水，門還是壞的，這和在冰窟里有什么區別！

但師月憐此時也清楚，如今這一切，都是師云婳故意的，求師云婳是不可能的。

等春禾走后，她吩咐貼身丫鬟。

“你去搞點炭火和被子來，這屋子里冷成這個鬼樣子，怎么住人。”

“是。”

丫鬟領命，急匆匆地往外跑。

不過，剛走出月亮門，身后就突然竄出一個人來，那人用沾滿迷藥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很快就把她給放倒了。

師云婳拍拍手，對春禾吩咐道。

“把她丟到柴房去。”

春禾領命照做。

此時，正忙著處理丫鬟的兩個人并不知道，屋檐之上，有兩個黑衣人，正盯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季秋澤詫異地看向身邊的季北宸。

“三哥，你不是說這師姑娘病得很重，你得親自來看看，不然不放心嗎？就剛才她把人迷暈那勁兒，可不像是個臥床不起的病人。”

季北宸瞇了瞇眼，腦海里浮現的，是昨天晚上她抱著他，哭著喊娘親的場景。

那么柔弱，那么可憐，像個被丟棄的小貓兒似的。

人生第一次，動了惻隱之心。

他把自己用來續命的人參養榮丸給她喂下，又因為擔心，所以才半夜來看她。

她倒是恢復很快。

就在此時，那個正忙著干大事的小姑娘，猛然抬頭，朝他們的方向看過來。

屋頂的兩人趴伏下去。

還好，冬夜無月，夜色沉沉，師云婳好像沒有發現端倪，很快回房了。

季北宸和季秋澤也轉身，跳下房梁，離開師府。

這一路上，季秋澤都不停叨叨：“我說三哥，你這大老遠跑過來，不和師姑娘打聲招呼再走？”

季北宸瞪了他一眼，只丟下兩個字：“話多。”便加快腳步，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而此時，已經回到房間里的師云婳，依舊覺得奇怪。

剛剛她的余光分明好像掃到了兩個人影，等她抬頭看過去，屋頂上什么都沒有。

難道真的是自己看錯了？

搖搖頭，趕走自己腦海里的那些奇怪想法。

師云婳取下掛在衣架上的狐裘披風，剛披上，春禾就推門走進來了。

“姑娘，您要出門嗎？”

“嗯，師月憐那邊你盯緊一點，她折磨咱們這么久，可不能輕易放過她。”

“是。”

……

師月憐在屋子里煩躁地走動著，只有這樣，她的手腳才不至于凍僵。

又等了一刻鐘，師月憐實在是受不了了，于是不得不頂著寒風，走出下人房。

剛走到東廂房門口，冷不丁竄出一個人來。

是春禾。

“六姑娘，您不等我們姑娘了嗎？這才半個時辰都沒到呢？您就等不了了？看來，您壓根就不是誠心來求我們姑娘看病的。”

春禾這絕對就是故意的！

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大門，師月憐只能咬牙，再次回到下人房。

……

熬到四更天，師月憐已經被凍得有些迷迷糊糊了。

她揉了揉僵硬的腳，實在是受不了了。

她搓著手，一溜煙小跑出去。

這一次，她沒有遇到阻礙。一路暢通無阻地回到春暉院。

一抬頭，發現自己院子里卻燈火通明。

就在她還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時候，老太太怒氣沖沖地走過來。

“你去哪兒了？！”

師月憐被罵得很委屈，眼淚刷的一下就落下來了。

“我去請五姐姐了，沒想到她不僅不肯來，還羞辱我。”

“不肯來？”

“她連面都不露，只派一個丫鬟打發我。我知道五姐姐不喜歡我，她要折磨我作弄我，我都能忍。可是驕兒的病拖不得啊！”

師月憐一邊發泄心中不滿，一邊打量著老太太的反應。

怎么回事？祖母為何一點反應都沒有。

就在師月憐想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的時候，一道她想都不敢想的聲音從屋里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