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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番外3

  • 誰人心上念
  • 小七紫嘖
  • 3081字
  • 2025-08-12 23:36:18

當趙慎言的名字被丁杰提及,他推開院長辦公室的門,陽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時,虞欣感覺時間驟然凝固,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十年了。那個被她親手埋葬在記憶最深處的名字,那個讓她午夜夢回時心口抽痛的身影,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闖了回來。

「只是,高中同學而已。」

她說出這句話時,舌尖嘗到的是鐵銹般的苦澀。劃清界限?不,是倉惶筑起一道搖搖欲墜的堤壩,試圖阻擋那洶涌而來的、名為“過去”的潮水。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在那熟悉的溫柔里,看到一絲憐憫,或是更可怕的——遺忘。

他眼中的探究和那句“十年”,像針一樣扎在她心上。十年……是啊,十年。從父親確診那天起,她的人生就被切割成了兩半。前一半是陽光、教室、相機快門聲和少年帶著笑意的眼眸;后一半是消毒水味、催款單、夜校昏黃的燈光和無邊無際的疲憊與絕望。

她恨他嗎?不。分手是她提的,狠話是她放的。她親手斬斷了聯系,像丟棄一件負擔不起的奢侈品。她恨的是命運,恨的是自己的無能,恨的是在那場滅頂之災面前,她唯一能保護他的方式,就是將他推得遠遠的,連同自己那份狼狽不堪的愛意一起埋葬。

所以,當張院長將拍攝任務壓下來,強迫他們搭檔時,虞欣內心是抗拒的,甚至帶著一絲恐慌。她像個驚弓之鳥,豎起全身的刺。他每一個靠近的腳步,每一句試圖拉近關系的話語,每一次鏡頭對準她的瞬間,都讓她如坐針氈。她只能用更冰冷的態度、更快的腳步、更多的工作來武裝自己,仿佛只要跑得夠快,就能把那些翻涌的記憶和不該有的悸動甩在身后。

夜深人靜的值班室,消毒水的氣味也無法驅散心底的寒意。趙慎言發來的短信,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圈圈漣漪,又迅速被更深的黑暗吞沒。

「還記得高中時的攝影社嗎?」

怎么可能忘記?那是她灰暗青春里屈指可數的亮色。跟著他穿梭在校園的角落,看他調試光圈快門時微蹙的眉頭,聽他絮叨著構圖光影,陽光落在他發梢……那些畫面清晰得如同昨日,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美好。

她點開加密文件夾里唯一的那張照片。陽光下的少女笑容燦爛,懷里的小狗憨態可掬。那是他給她拍的第一張照片,是她青春里最明亮的定格,也是她十年漂泊中唯一攜帶的“行李”。每次看到它,心口都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揉搓,又酸又脹。

丁杰的關心,張媽媽的小米粥,呱呱細微的呼嚕聲……這些細微的暖流,是她獨自支撐時唯一的慰藉。她像一座孤島,拒絕著外界的靠近,卻又在夜深人靜時,渴望著一點點微光。而趙慎言……他的目光,他的存在,像一道強光,讓她無處遁形,既讓她恐懼,又讓她內心深處某個早已冰封的角落,感受到一絲異樣的、危險的暖意。

那個失控的夜晚,像一場颶風,將她苦心經營的壁壘徹底摧毀。他的吻,帶著十年積壓的思念和絕望的占有欲,將她卷入情欲的漩渦。身體的沉淪是那么輕易,仿佛從未分離。可當晨光刺破黑暗,巨大的羞恥感和自我厭惡瞬間將她淹沒。

「就當是一夜情。」

她用最冰冷的話刺向他,更像是在刺向那個失控的、軟弱的自己。她像個逃兵,只想立刻逃離那個證明了自己不堪一擊的現場。她恨自己的軟弱,恨自己在他面前永遠無法真正保持冷靜。

然而,趙慎言沒有如她所料地退縮。他帶著早餐和咖啡,用“一輩子”的宣言,堂而皇之地闖入她的工作空間。他的眼神不再有試探,只剩下志在必得的占有和一種讓她心慌的認真。她羞憤交加,卻又無法否認,內心深處有一絲隱秘的角落,被那句“一輩子”輕輕觸動。

樂樂的死亡和家屬失控的耳光,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臉頰火辣辣的疼,遠不及心里的冰冷和絕望。她把自己關在雜物間,像只受傷的野獸獨自舔舐傷口。失敗感、無力感、被當眾羞辱的屈辱、對生命的脆弱無力……所有負面情緒洶涌而來,幾乎將她吞噬。

門外,趙慎言的聲音穿透薄薄的門板:

「這些,都不是你的錯。」

「你是個好醫生。」

「挨打很疼……但更疼的是那種屈辱和委屈,還有……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他的話語,沒有空洞的安慰。他精準地戳中了她心底最深的痛處——那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那種被誤解、被攻擊的委屈,那種強烈的自我苛責。他甚至……分擔了她昨夜失控的責任。他理解她,以一種她從未預料到的深度。

當他說「昨晚……是我沒忍住,是我……強迫了你。如果你恨我,怨我,打我罵我,我都認。」時,虞欣筑了十年的冰墻,終于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壓抑的哭聲再也控制不住。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那份被理解的痛楚和……那份沉重的守護。

他沒有破門而入,只是靜靜地守在門外,像一座沉默的山。這份無聲的陪伴,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那管他留下的藥膏,成了她混亂心緒中唯一的錨點。她最終沒有用,卻將它放進了口袋,仿佛握著一點微弱的暖源。

火場,是煉獄,也是熔爐。

當刺鼻的焦糊味和濃煙彌漫時,獸醫的本能讓她第一時間沖向危險。但當她看到設備間門縫冒出的濃煙,想到里面的危險氣罐時,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她不是不怕死,只是責任讓她不能退縮。

趙慎言沖進來的那一刻,她看到他眼中那種近乎毀滅性的恐懼——是怕她出事!那句「你出來!危險!」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卻也泄露了他心底最深沉的在乎。

踹門、沖進火海、并肩滅火……在生與死的邊緣,所有的偽裝、心防、顧慮都被徹底撕碎。身體的本能超越了理智的藩籬。她看到他擋開掉落的火星,他看到她撲過來將他推開。汗水、煙塵、刺耳的警報聲、灼熱的高溫……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彼此,以及保護對方、一起活下去的原始本能。

當火勢被控制,劫后余生的巨大沖擊讓她腿軟。被他緊緊擁入懷中的那一刻,他滾燙的胸膛、狂亂的心跳、顫抖的聲音「欣欣……別再推開我了……好不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她搖搖欲墜的心防上。

十年的分離、沉重的過往、刻意的疏離、失控的親密、此刻的生死相依……所有的情感混雜在一起,如同熔巖般噴涌而出!那句「好……不推開了……再也不推開了……」幾乎是脫口而出,帶著泣音,也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決絕。

那個在濃煙火光中的吻,激烈而絕望,帶著失而復得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承諾。它徹底焚毀了她心中最后一道壁壘。她不再掙扎,不再逃避,只是攀附著他,熱烈地回應著,仿佛要將這十年錯失的愛與痛,都融入這個帶著煙塵味道的吻里。

同居的日子,像一場遲來的美夢。清晨的陽光,他笨拙的早餐,上班路上的交握的手,下班后溫暖的燈光和依偎的身影……這些平凡到極致的日常,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開始習慣他無處不在的氣息,習慣他專注拍攝時微蹙的眉頭,習慣他偶爾孩子氣的笨拙,甚至習慣了他鏡頭下自己不再躲閃的笑臉。她不再害怕在他面前展現疲憊,因為知道會有一個溫暖的懷抱等著她。她也不再執著于獨自扛起一切,因為他會自然而然地分擔,用行動告訴她“有我在”。

當他在那個承載著青春與離別的湖畔單膝跪地,拿出戒指時,虞欣看著眼前這個褪去青澀、眼神堅定而溫柔的男人,看著他眼中盛滿的十年深情與期待,心中再無一絲猶豫。淚水模糊了視線,但答案無比清晰。

「我愿意!」

這三個字,不僅僅是對未來的承諾,更是對過去的徹底和解,是對自己終于敢于擁抱幸福的一份宣告。

無名指上的戒指,沉甸甸的,卻帶著熨帖的溫度。它圈住的不僅是手指,更是那顆漂泊了十年、終于找到歸處的心。客廳墻上那張取代了“未完待續”的結婚照,照片里她依偎在他懷中,笑容是從未有過的燦爛和安心。旁邊是【安心家園】的紀念證書和“溫暖歸途墻”上新的笑臉。

虞欣知道,生活的挑戰不會停止,工作的壓力依然存在。但她的內心,不再是一座孤島。因為身邊有了他,有了并肩的戰友,有了可以安心停泊的港灣。那些曾經的傷痛,化作了生命的厚度;那份遲來的愛情,在經歷了烈火淬煉后,沉淀為最堅實的依靠。

她終于可以對自己說:虞欣,你不再是一個人。你值得這份“安心”,也值得這份“溫暖”。而這,就是最好的歸途。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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