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線:趙慎言接下寵物醫院宣傳片拍攝任務,與虞欣在醫院重逢,但虞欣對他極其抗拒冷淡的那段日子。
趙慎言像個無頭蒼蠅。重逢的狂喜被虞欣冰冷的抗拒澆得透心涼。他不明白,就算當年分手鬧得難看,十年過去,何至于恨意如此之深?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他試圖追問,換來的只有虞欣更加冰冷的眼神和那句“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
這種壓抑和不解,幾乎要把他逼瘋。他迫切地想知道,十年前那個夏天,究竟發生了什么,讓那個曾經會對他笑得毫無保留的女孩,變得如此決絕。
轉機出現在一次偶然的高中同學小聚。趙慎言原本對這種聚會毫無興趣,但鬼使神差地,他想也許能遇到虞欣的舊友,打探到一絲線索。他去了。
聚會上推杯換盞,回憶青春。趙慎言心不在焉,直到一個當年和虞欣關系還不錯的女生,林薇(此林薇非彼程序員林薇),喝得有點多,拉著旁邊的人唏噓。
“唉,你們說虞欣,當年多可惜啊!明明考上了A大,結果……”
趙慎言的耳朵瞬間豎了起來,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A大?虞欣考上了A大?他記得她當年明明說發揮失常,只上了本地一所普通大學!這是怎么回事?
他不動聲色地湊過去,裝作隨意地問:“林薇,你說虞欣考上了A大?我怎么記得……”
林薇醉眼朦朧地看了他一眼,認出是趙慎言,表情頓時有些復雜,帶著點同情和埋怨:“趙大攝影師,你當年拍拍屁股走了,當然不知道!欣欣她爸……就在高考完那個暑假,查出來是……是肝癌晚期啊!”
轟——!
仿佛一個驚雷在趙慎言頭頂炸開!他手里的酒杯差點沒拿穩,酒液灑了出來。
“什……什么?”他的聲音干澀發緊,“她爸……肝癌?”
“是啊!”林薇嘆了口氣,聲音低了下去,“還是晚期。那醫藥費……跟流水一樣,把家底都掏空了。欣欣她媽身體也不好,家里就她一個頂梁柱……她瞞著所有人,把A大的錄取通知書鎖進了抽屜,白天去夜校上課,晚上打兩份工,周末還去做家教……整個人瘦得脫了形,我們看著都心疼死了!”
趙慎言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沖向了頭頂,又在瞬間變得冰涼。他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穩。那個暑假……那個他因為虞欣堅決分手而憤怒遠走、甚至沒有回頭的暑假……她竟然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山!
“那……那她為什么不……”趙慎言想問“為什么不告訴我”,但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問!他想起了分手時自己的口不擇言——“分手分手,你到底要我說幾遍?”“好,虞欣,你別后悔!”“我才不會后悔呢!”——那些傷人的話,此刻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回他自己心上!在她最絕望、最需要依靠的時候,他不僅沒能成為她的支撐,反而用最刻薄的話,在她鮮血淋漓的傷口上又狠狠捅了一刀!他甚至……還去國外找了所謂的“深造機會”!
“告訴你?”林薇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帶著醉意嗤笑一聲,“告訴你有什么用?讓你放棄大好前程,回來跟她一起扛那看不到頭的巨額醫藥費?欣欣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倔得像頭驢!她寧可自己累死,也不會拖累你!更何況……你們那時候不是分手了嗎?分得……還挺難看的。”林薇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責備。
趙慎言如遭雷擊,臉色慘白。所有的謎團瞬間解開!她突然的冷漠分手,斷絕所有聯系,謊稱只上了普通大學……這一切都有了答案!那不是不愛,不是任性,而是她用自己瘦弱的肩膀,硬生生扛起了整個家,把他推出了那片絕望的泥沼!她用最決絕的方式,保護了他自以為是的“前程”!
巨大的悔恨、心痛和自我厭惡,像洶涌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找了個借口,倉惶逃離了聚會現場。
坐進車里,他趴在方向盤上,肩膀劇烈地聳動。十年來的思念、尋找、重逢后的不解與委屈,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滔天的愧疚和撕心裂肺的痛!他算什么?他有什么資格去質問她?有什么資格去要求她的原諒?他才是那個在她最黑暗時刻,親手將她推開,甚至可能在她傷口上撒鹽的混蛋!
從那天起,趙慎言看向虞欣的眼神徹底變了。
他不再只是帶著重逢的愛戀和被她抗拒的委屈。他的目光里,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痛楚、深不見底的心疼和濃得化不開的愧疚。
***在她專注給動物檢查時:**他的鏡頭會捕捉她低垂的、帶著疲憊卻依舊溫柔的側臉。他會想,當年在病床前照顧父親時,她是不是也這樣專注又疲憊?那瘦弱的肩膀,是怎么扛起那么重的擔子的?
***在她和丁杰說笑時:**他會貪婪地看著她臉上短暫浮現的笑意,隨即心頭又被巨大的酸澀淹沒。這十年,她還有過這樣輕松的笑容嗎?在她父親病重、獨自打拼的那些年,她是怎么熬過來的?
***在她深夜獨自整理病歷、揉著酸痛的肩膀時:**他站在診室門外陰影里,心像被針扎一樣疼。這習慣性的疲憊,是不是當年熬夜打工、照顧病人留下的后遺癥?
***在她面對無理取鬧的寵物主人,依舊保持專業克制時:**他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拳頭緊握,恨不得沖上去保護她。他想起自己當年分手時那些傷人的話,是不是比這些外人的指責更讓她痛徹心扉?
***在她偶爾失神,望著窗外發呆時:**他會屏住呼吸,猜測她是不是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想起了病榻上的父親?想起了那個……被她親手推開、卻也狠狠傷害了她的自己?
每一次偷看,都是一次凌遲。他看到她獨立堅強背后的脆弱,看到她專業冷靜下可能深藏的傷痕。他看到她的疲憊,她的隱忍,她偶爾流露出的、被生活打磨過的滄桑。這一切,都像一把鈍刀,在他心上反復切割。
他不再試圖用言語去靠近她,因為任何語言在沉重的真相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他只能笨拙地、小心翼翼地用行動去彌補:在她需要搬重物時“恰好”出現;在她錯過飯點時默默放一份餐食;在她值夜班時,借口拍攝夜景在醫院外徘徊,直到她辦公室的燈熄滅才離開;甚至在她被醉酒的寵物主人糾纏時,他第一時間擋在她身前,承受著對方的推搡和辱罵……
他知道,這些微不足道,遠遠無法抵消她承受過的萬分之一。但他不知道還能做什么。他不敢再提過去,不敢再問“為什么”,甚至不敢讓虞欣發現他已經知道了真相。他怕看到她眼中的傷痛被再次揭開,更怕看到她因為他的“知情”而更加疏遠。
他只能像個虔誠的贖罪者,沉默地守在她身邊,用鏡頭記錄著她堅強又讓人心疼的身影,用笨拙的方式傳遞著他無法言說的悔恨和遲來的守護。這份沉重的愛意和刻骨的愧疚,像一團烈火,在他心底日夜灼燒,也成為了他無論如何也要留在她身邊、用余生去彌補的、最強大的動力。
而這一切小心翼翼的注視和無聲的守護,都被精明的張院長看在了眼里。也正是趙慎言眼中這份沉甸甸、幾乎要溢出來的痛苦與真心,最終打動了她,讓她愿意放下疑慮,成為了那個關鍵的“推手”。因為張院長明白,只有真正知曉了全部真相、背負著巨大愧疚卻依舊選擇靠近的趙慎言,才可能擁有融化虞欣心中那座十年冰山的、足夠熾熱和持久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