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洲安靜地待在地下室的角落，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里沉默著。他直到此刻也不相信平時人畜無害的人兒竟然是史迪斯的“合作伙伴”，而且那個史迪斯看起來并不情愿。

是墨妍在強迫他？這怎可能。

時間在黑暗的空間度過的格外漫長，嚴洲不知道過了多久，樓梯上的鐵門終于被打開了。

隨著光亮一同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甜美俊俏”的臉，嚴洲閉了閉眼。

墨妍看著他已經“自由”了的手腳，勾了勾唇，地下室的燈光是昏暗的，僅僅算是有些光亮。他閉眼，倒不是因為燈光晃眼，而是因為不想見到自己吧。

想是這樣想，但她沒有這么說，也不會這樣說。

“憑嚴警官的本事，這點手段還困不住你吧。為什么不走，真看上那位史迪斯了？”

墨妍自顧自地拉開他面前的椅子，按住靠背，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

嚴洲睜開眸子，淡淡地望著她：“我看上誰了，你不懂？”

墨妍輕笑：“我懂？我不懂。你怎么會認為我會懂？”

嚴洲：“你沒愛過我？”

墨妍覺得好笑，反問道：“我為什么會愛上你？你有什么值得我愛上的點？”

嚴洲有些茫然，無措地眨著眼，許久又扯著嘴角，不死心的問：“那我們之前的一切算什么？”

“你跟我提以前？既然你提到之前，那我們好好的談一談。這里只有我們兩個。絕對私密的空間。”

墨妍挪步，坐到椅子上。

嚴洲暗自松了口氣：“你還在生我的氣。”

“什么氣不氣的。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一邊說著愛我，一邊騙我。”

嚴洲：“我沒有。”

墨妍不在乎他的狡辯，直截了當的問道：“你一次見我說要追我，到底是不是一時興起？”

“不是。我當時是想……”

「砰！」

子彈擦過他的耳邊，嵌進墻里。

墨妍扯了扯嘴角，眼里不見任何笑意：“說實話。我現在的心情沒有很好，不知道還能不能顧及和嚴家的關系，留下你這條命。”

嚴洲看著她，嘆了口氣：“我在那之前見過你。不是畫展，也不是晚會。是在寧凌身邊，你陪她去過奧數班，很多研學活動你也在。你很奪目，但我當時也沒想那么多，也不知道你小時候救過我。是后來我和她一起去找你，我覺得是緣分。所以，我才提出想要追求你。”

“沒印象。姑且算你是真的。”墨妍的情緒沒什么變化，已經沒什么耐心，“所以，你追求我是為了兒時未完成的愛戀？”

嚴洲：“不是的！我是想像我爸爸媽媽那樣，和你能有一個家，和你能有……”

墨妍冷笑著，慢慢舉起了槍：“你還騙我？”

嚴洲舉起手來：“我沒騙你，真的！我們第一次之后，我是打算上門拜訪的。”

墨妍：“可你沒去。嚴警官對我到底有沒有實話？”

嚴洲：“因為當時你還在上學。而且我聯系不上你，問了寧凌才知道你被家里關了一周禁閉。我怕……”

“我就知道。算了。”墨妍的喉嚨動了動，打斷了他要說的話，“你們的計劃是什么？”

嚴洲：“什么？”

“嚴洲。我懷孕了。史迪斯是被我綁過來的。所以，你到現在還要選擇瞞著我？”

墨妍笑了笑，將槍放下，聲音很輕，像是妥協了。

嚴洲驚愕的睜大了眼睛，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什么時候的事？”

“還是個胚胎，隨時可以拿掉。不會傷到身體。史迪斯在會堂，平時住在海邊的小屋，但他從不靠近海。我的人可以留下配合你們的工作，任何事情聯系Lanli。我累了，早點回國接受調查也好。”

墨妍撇開了他拽向自己的手，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

“你這樣回去想好該怎么辦了嗎？”

嚴洲伸著手，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她。

墨妍：“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沒有相信過我，問太多，只會徒曾煩惱。”

嚴洲：“我沒有不相信你。”

墨妍很坦蕩：“你很介意林陽在我的生活中出現，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就像我介意你讓我忘掉你一樣。但我沒辦法真的不管他，那是我欠他的。”

嚴洲抿了抿唇：“你到底欠了他什么？！如果不是他，周家的事根本牽扯不到你。”

墨妍回過頭來，神色平淡地看著他：“是因為牽連到你了吧。這件事情是我故意的。我綁架人也是需要時間的，是需要有一些事情牢牢的扣住你們。至于林陽，你不是查過我們嗎？”

嚴洲自嘲一笑：“我知道，你們談過。”

墨妍糾正他，盯著他的眼睛：“我們沒談過。但他的情史確實是足夠豐富多彩。你查到的我們高中畢業的那件事，不過是甩開他的手段，我不介意借周知揚的手解決掉一個大麻煩。當初和你說這件事，是因為你看起來比較蠢，還算有趣。如果當時你知道我其實不像你想象的那般簡單，你還會喜歡我嗎？”

嚴洲看著她，沉默著。

墨妍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你們喜歡的我，單純、善良、是集結世間最美好的一切，圣潔的像一位天使。很抱歉，我并不是。我是我自己，一切以我的利益為優先選擇，我不愛世間，我愛我自己。”

嚴洲：“林陽對你比我要好。所以，你一直只覺得我有趣？和我在一起，只是因為覺得我有趣？！”

“林陽就是個瘋子，他對我的偏執已經威脅到了我的生命安全。被拋棄是必然。”墨妍笑了笑，“那你呢？你和我在一起，是為了什么？別跟我說是為了和我有一個家，太過虛偽和冠冕堂皇了。”

“你能理解我對你的愛嗎？是愛。”

嚴洲笑的有些苦澀，或許是覺得墨妍聽了他的話又會覺得好笑，像是在騙人。

墨妍果然一副不想聽的樣子，轉過身去。可嚴洲卻繼說著，他怕再不說以后就沒機會了。

“你介意我讓你忘記。也是，你忘了。你冒死跟去了那所會館，因為在行動前我跟你打了通電話暴露了行蹤，你不放心非要跟過去。因為我，讓你差點留在那。”

“我也不想讓你忘了，我們說好了，你畢業后就結婚。可我，不敢再讓你冒險了。那次行動，不管是你遠程狙擊位置暴露，還是后來那群人對你緊咬不放，后果我都不敢再想了。”

“你說，你一切都是以你自己的利益為首，可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了解的你不是的。你愿意看我犯傻，愿意陪我加班，愿意和我一起給老奶奶找貓、找狗，愿意陪我去社區，默默在背后安置那些人。”

“在我眼里，你就是善良的、美好的。我愛你，毋庸置疑。”

“但如果我只會讓你一味涉險，不如分開。讓你忘記我們之間的一切，等我處理好了，再去找你。我們踏踏實實的過日子。”

墨妍站在地下室的鐵門前，握住把手的手一頓，輕笑一聲，朝他看了過來：“那個時候，我都是裝的。”

是俯視。

嚴洲看著她開門出去，清晰啲感知著自己重歸于黑暗。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呢，算什么？”

黑暗的空間，忽然出現一聲呢喃，角落忽然冒出一絲光亮。但不久，黑暗吞噬了一切聲響，空間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