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凌晨三點，陸世昌正對著電腦屏幕，眼神空洞。他的桌上堆滿了項目報告和投資人的反饋，咖啡杯旁放著未拆封的延平體檢報告。他不敢打開，因為直覺告訴他，那里面藏著更大的麻煩。

手機屏幕亮了，是一條簡短的微信：“我們決定了，下周做手術(shù)?！獣跃辍！?

陸世昌的手顫了一下，微信發(fā)來的時間是兩小時前。他長吁了一口氣，腦海里閃過和吳曉娟最近的爭吵，還有延平天真的笑容。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種深刻的無力感，像是置身于一條湍急的河流，無法控制方向。

二

清晨，陸世昌回到家，發(fā)現(xiàn)吳曉娟已經(jīng)收拾好行李，準備帶延平去國外治療。她沒有和他商量，只是留了一封信在桌上。

“世昌，我知道你永遠不會認同我的決定，但我沒有時間等待你的猶豫。延平是我的一切，如果我不行動，現(xiàn)在的他，或許連未來都沒有。我不需要你的支持，只希望你不要阻攔我們。曉娟。”

信寫得冷靜而疏離，像是宣布了一場無聲的戰(zhàn)爭。

陸世昌沖進臥室，卻只看到一個空空蕩蕩的衣柜。他撥通吳曉娟的電話，但對方早已關(guān)機。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追過去，然而手放在車鑰匙上時，卻忽然停住了。他意識到，追上她又能怎樣？他并沒有真正的答案。

三

一天后，陸世昌接到公司技術(shù)團隊的通知，新的癌癥早篩技術(shù)算法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可以大幅度提高檢測的準確率。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延平：或許這項技術(shù)，正是他所需要的。

“世昌，你的直覺是對的。”韓頌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激動說道，“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幾個投資人，他們都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這個項目，終于有希望了?！?

陸世昌微微一笑，卻帶著疲憊，“太好了。接下來需要加速臨床實驗的推進，我會盡快安排?！?

然而，當他走出會議室時，卻感到一種無法擺脫的空虛。這份成功似乎來得不合時宜，甚至像是對他個人失敗的一種諷刺。

四

就在公司忙得不可開交時，陸世昌接到了陳秀蓉的電話。

“世昌，我聽說曉娟帶著延平出國了？”她的聲音低沉，卻透著一絲關(guān)切。

“你怎么知道的？”陸世昌警覺地問。

“我有朋友在曉娟聯(lián)系的醫(yī)療機構(gòu)工作。世昌，你真的允許她這么做嗎？”陳秀蓉試探地問。

陸世昌苦笑，“我還能怎么樣？阻止她嗎？我們已經(jīng)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但延平是你的兒子，你有權(quán)利知道他的治療情況，也有責任去關(guān)心?！标愋闳氐穆曇艉鋈蛔兊眉鼻?，“不管你和曉娟之間有什么問題，延平需要你?！?

這一刻，陸世昌沉默了。他知道陳秀蓉是對的，但他無法忽視自己內(nèi)心深處那股復(fù)雜的情緒：是對吳曉娟的憤怒，還是對延平的愧疚？

五

一周后，陸世昌接到了國外醫(yī)療機構(gòu)的電話。

“陸先生，我們是吳曉娟女士的治療團隊。我們發(fā)現(xiàn)延平的身體對基因干預(yù)有一定的排異反應(yīng)，需要您的簽字確認，以決定下一步治療方案?！?

電話那頭的醫(yī)生用流利的英語解釋著情況，但陸世昌的腦袋一片空白。他感到手中的手機似乎越來越沉重，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敲在心上。

“我需要時間考慮。”陸世昌艱難地回答。

掛斷電話后，他坐在辦公桌前，久久無法平靜。吳曉娟的決定已經(jīng)帶來了后果，而這些后果，將由誰來承擔？

六

晚上，韓頌來到陸世昌家，帶來了一瓶酒和一份新的合作提案。兩人坐在陽臺上，俯瞰城市的燈火。

“世昌，我聽說了你家的事情?！表n頌開口道，“我們這一代人，好像無論多成功，總會有某些方面無法掌控?！?

“是啊。”陸世昌輕聲說，“你覺得，如果一個人不斷逃避責任，是否還有資格說自己愛家人？”

韓頌愣了一下，隨后沉吟道，“責任這種東西，有時候并不是你主動承擔，而是它自己找上門。你不選擇它，它也會選擇你?！?

陸世昌沉默了，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七

第二天清晨，陸世昌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聯(lián)系了國外的醫(yī)療團隊，并訂了一張飛往吳曉娟所在城市的機票。

“我要去看我的兒子?！彼麑n頌說道，“也許，我的確無法改變過去，但至少，我能面對現(xiàn)在?！?

走進機場時，陸世昌感到一種久違的平靜。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游離于家庭之外的局外人，也不是那個疲于奔命的工作機器。他只是一個父親，試圖為自己的兒子爭取最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