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相處這么多天,我們好像還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呢。”我歪了歪頭,試圖找個新的話題讓氣氛變得輕松一些。
他愣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該不該回答,過了幾秒才輕聲說道:“何云楚。”
“何云楚。”我低聲重復了一遍,“名字挺好聽的,像是……某種柔軟的東西,帶著云和雨的味道。”
他微微抬頭看了我一眼,嘴角彎了彎,但最終沒有完全展露笑容,只是平淡地回應:“謝謝。”
“我叫夏念冬。”我自我介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四季中的兩個季節。名字雖然普通,但聽起來也還算湊合吧?”
何云楚的目光稍稍有些專注,像是在認真記住我的名字:“夏念冬……四季的交替,有點特別。”
我沒想到他會認真回應,愣了愣,隨即笑了一下:“謝謝夸獎。”
他看著我,沒有說話。隨后,他把目光轉回畫板,繼續描繪著什么。
我看著他的側臉,心里浮現出一種莫名的安心。。
或許,有些人天生帶著某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即使他自己可能從未意識到。
“何云楚。”我輕聲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他停下畫筆,偏頭看了我一眼:“怎么了?”
“沒什么。”我搖了搖頭,眼中卻帶著一絲笑意,“只是覺得這個名字挺好記的,想多念幾遍,不然哪天忘了,豈不是很尷尬?”
他低頭笑了一下,很輕,但這一瞬間的柔軟似乎讓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這是第42天,我發病了。
深夜的病房里靜得像一片死水,但我的思緒卻是一片混亂的洶涌海潮。我抓著自己的頭發,感到無數種無法言說的情緒如針刺般涌上心頭。
絕望、憤怒、無助……所有的情緒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吞噬著我。我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無意識地用額頭一下一下地撞向冰冷的墻壁,試圖用疼痛驅散那些侵蝕靈魂的混沌。
“砰。”
“砰。”
每一下撞擊都帶著沉悶的痛楚,但我感覺不到太多,只覺得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夏念冬!”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怔了一下,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卻發現視線已經模糊得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
是何云楚。
他醒了,應該是被我吵醒了吧,我想。但我已經沒有力氣和他說話了,只能僵硬地靠在墻上,大口喘著氣,試圖平息內心的狂躁。
他走了過來,腳步輕得幾乎沒有聲音,但每一步都似乎踩在我的心上。他停在我面前,伸出手,但又懸在空中,似乎不知道該如何碰觸我。
“別……這樣。”他的聲音低而急促,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慌亂,“會受傷的。”
“受傷?”我嗤笑了一聲,聲音顫抖得像斷了線的琴弦,“你以為我怕受傷嗎?何云楚,我連死都不怕了……”
“可我怕。”他突然打斷了我,聲音微微發顫,卻帶著一種我無法忽視的堅定,“我怕你真的就這么毀掉自己。”
我愣住了,怔怔地看著他。
他的眼里有一種讓我無法直視的情感,那是一種復雜的、濃得化不開的珍惜,像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湖水,將我整個人吸了進去。
他聲音低啞,卻帶著一絲懇求,緩緩蹲下身子,與我視線平齊,“我不知道該怎么做,但至少……別再傷害自己了。”
他的語氣中有一種陌生的力量,讓我僵硬的身體稍稍放松了一些。
我靠著墻,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下來,像決堤的洪水,將所有偽裝徹底沖垮。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慢慢靠近,用他小心翼翼的擁抱將我包圍在一種微妙的安全感中。
何云楚等著我徹底平靜下來,低頭從床頭柜里拿出一個老式的MP3播放器,戴上耳機試了試,然后摘下一只遞向我:“聽聽看吧。”
我愣了一下,看著他手中的耳機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接了過來。耳機貼在耳邊的瞬間,一段熟悉的旋律緩緩流淌進我的耳中。
《Fix You》。
Coldplay的聲音輕輕地揉著我心里的裂縫。
When you try your best but you don't succeed...
When you get what you want but not what you need...
這首歌也曾放入過我的單曲循環,每一句都像在述說著我的人生,既沉重又讓人無法自拔。我抬頭看向何云楚,他靜靜地靠在墻邊,微微閉著眼睛,似乎完全沉浸在旋律中。
“你也喜歡這首歌?”我忍不住輕聲問道。
他睜開眼,點了點頭:“嗯,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歌。”
“為什么?”
“因為它讓我覺得,盡管生活很難,但總有一絲希望存在。”他頓了頓,目光輕輕落在我身上,“就像我們現在這樣。”
我的心猛地一顫,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擊中。我從未想過,他會用這樣的話來形容我們。
“我也很喜歡。”我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溫柔,“很久以前,它救過我一次。”
他有些意外地看著我,嘴角微微揚起:“所以命運的巧合下,它現在又來了,救我們第二次。”
這句話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盡管我的身體依舊有些虛弱,笑聲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真切。“我們還挺像的,喜歡同樣的歌,也在同一個地方找到了些微的平靜。”
他輕輕點頭,嘴角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或許,這就是某種靈魂的共鳴吧。”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和他之間的距離仿佛又拉近了一步。我們的痛苦和掙扎雖然不同,但在這一首歌里,我們找到了彼此的影子。
旋律緩緩流淌,時間也仿佛靜止了。我靠著墻,他坐在我身邊,我們共享著耳機和一首歌的安寧。窗外的夜風輕輕吹過,好像把我們的靈魂也拂得柔軟了一些。
這并不是一個偉大的時刻,但卻是我許久以來,感受到的最真實、最溫暖的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