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這次多虧了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扛過來。”宋氏道謝后，又開始不住的咳嗽。

福安擺手道：“夫人客氣了，老爺對我有恩，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毓秀坊都沒了，你也別夫人小姐的稱呼我們了。”宋氏咳嗽著說：“李瑞年長你幾歲，你還是叫我大嫂吧，寒韻和靜姝是晚輩，直接稱呼名字就行。”

福安喝了口熱湯，“不過是個稱呼，叫了這么多年突然改口，還有些不適應。”

李寒韻輕拍宋氏的后背，為她順氣，“福安叔，不改口就永遠適應不了。”

福安叔已經不是繡坊的賬房先生了，再夫人小姐的叫她們也確實不合適。

“對呀對呀，我喜歡福安叔叫我的名字，不喜歡叫我二小姐。”李靜姝拖著稚氣的聲音道：“好多人都叫二小姐，但靜姝只有一個。”

李靜姝認真解釋的模樣逗笑了眾人，福安將她抱在懷里，捏捏她的臉頰，“好，福安叔叫我家靜姝名字。”

李寒韻搓了搓宋氏并不熱的手，面色沉重：“娘你身子弱，明天再趕往縣里，身體恐怕熬不住，必須得臥床養病。”

“你寫封信，我帶著身上和福安叔先去縣里聯系外公，再來這里接你回去，也免得你路上受苦。”

“夫，大嫂，寒韻說的對，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讓她們姐妹怎么活。”福安也勸道：“你就在這兒安心養病。”

宋氏嘆了口氣，眼眶莫名又泛起水霧，“福安麻煩多照顧點寒韻，路上小心點。”

她也不想拖著這幅病懨懨的身子，也不想寄人籬下，只是……現在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李靜姝抱著福安叔的脖子，撒嬌道。

李寒韻臉色沉了下來，冷聲警告道：“李靜姝，下來！”

從宋氏的神態來看，她們即將投奔的外公家，大概率是靠不住的。

但就是她有記憶這么多年，宋氏對娘家只字不提的態度，就能知道答案。

但這都是猜測，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需要走趟縣里。

“我不！”李靜姝抱的更緊，被她板著臉的樣子嚇到，哭喊著：“我就要去！”

“去，我們一起去。”福安輕聲哄著，擦掉她臉上的淚水：“本來就是要帶你的，再哭可就真不帶你了啊。”

鄭庭煦說：“靜姝和你們一起去縣里吧，夫人這邊我來照顧，把她留在這里反倒給我添麻煩。”

李寒韻從福安叔懷里抱過李靜姝，讓她不要再哭鬧了，感激的朝鄭庭煦道謝：“多謝鄭大哥，我娘這幾天就麻煩你了。”

麻煩感謝的話她這幾天都說膩了，但除了說這些，她能做的事太少了。

洗干凈碗筷，伺候娘和妹妹睡下，李寒韻躺在有點擠的床上，呆呆的看著房梁。

她握緊拳頭，心中暗暗發誓，她會挺過眼前的困難。

一定會挺過去的！

第二天，李寒韻起了個大早，原本想著到廚房給大家做早飯，但一方面是不知道廚房的位置，另一方面她的廚藝，簡直來說是浪費食物。

做早飯的想法最后還是作罷了，拿過門口的掃帚，將房間里外打掃干凈。

“呦，小娘子起挺早啊。”剛醒來的吳翠英看到干活的李寒韻，接過她手里的掃帚，打趣道：“一看就是個不會干活的嬌小姐，你這么掃打算掃到明年都干不完。”

說著示范性的掃了幾掃帚，“像我這么掃才行，你先掃著，我去做早飯。”

“謝謝大娘。”李寒韻接過掃帚。

吳翠英嘖嘖道：“這千金小姐說話就是好聽哈，什么事都要謝謝。”

吃過早飯，吳翠英在他們出發前，攔住他們。

“嫂子，我看寒韻和我家希丫頭一般大，我拿了件她的衣服給寒韻。”說著拿起衣服在李寒韻面前比了比，“別嫌棄這衣服舊，聽說你們要去投奔親戚，這穿的越寒酸越可憐才好呢。”

李寒韻抽抽嘴角，總覺得吳翠英笑的不太真實，“謝謝大娘。”

宋氏咳嗽幾聲，“這怎么好意思呢。”

“不過幾件衣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說著，衣服就往李寒韻懷里塞。

“娘，憑什么把我的衣服送人！”李寒韻循著哭喊聲看去，看起來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卻比她瘦的多，噘著嘴滿眼怨恨的瞪著她。

應該就是鄭希。

“小孩子搗什么亂！”吳翠英不耐煩道。

“可那是我的衣服！”鄭希指著她手中的衣服，“憑什么把我的衣服送給她！既然她拿了我的一件衣服，我就要她一件衣服。”

吳翠英像是被鄭希這無理取鬧的要求給氣到了，嘆了口氣看向宋氏，“大嫂，你看這孩子……”

李寒韻這才看出她們母女的雙簧，把衣服還回去，“多謝大娘好意，鄭希姐姐不愿意，我也不好意思要，衣服還是還給她吧。”

鄭希不情愿的將衣服摔在地上，“你碰過的衣服都臟了，我不要了。”

“可我的衣服都是穿過的舊衣，也是臟的。”李寒韻說。

鄭希看向吳翠英，不知道怎么反駁，只能耍無賴道：“反正你弄臟了我的衣服，就得給我賠一件。”

“阿韻！”宋氏給李寒韻遞了個眼神，“拿一件和鄭希姐姐換吧。”

“小孩子胡鬧，嫂子你也真是的。”吳翠英聲音是止不住的笑意，裝模作樣的拍了下鄭希的頭，“這下你總滿意了吧。”

李寒韻嘆了口氣，把包袱打開，“挑一件吧。”

其實她的衣服并不多，連身上穿著的一共是四件，還是以前的舊衣。

她倒不是舍不得這幾件衣服，只是不喜歡這種有話不直說，裝腔做調的樣子。

鄭希比比對對，終于挑好了，笑著瞇了瞇眼。

“阿韻，路上小心點，照顧好妹妹。”終于放行，宋氏叮囑道。

李寒韻點點頭，“娘，我知道了。”

福安抱著李靜姝，叮囑鄭庭煦照顧好宋氏，便帶著兩姐妹離開了。

鄭福成回到房間看著吳翠英哼著小調仔細摸著那件衣服，臉色沉了沉，“多大的人了，把人攔住不讓走，搶孩子的衣服，怎么好意思做的出來這事。”

“我怎么不好意思了？”吳翠英反問，“我拿希丫頭的衣服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這李家丫頭是個會做人的，給你們爺倆和公婆每人一雙新襪子哄得高高興興的，眼瞅著人要離開去縣里過好日子去了，我要她一件舊衣服怎么了。”

“你也別高高在上的說我，你要是有本事，這眼看著到了年關，你咋不給希丫頭添件新衣。”

鄭福成瞥了眼她：“把人家的舊衣拿過來當新衣？”

“這有什么！”吳翠英不以為意，還將衣服拿到他眼前，“你看看這料子，這針腳，怪不得人家是開繡坊的，這舊衣拿出去比新衣還有排場。”

鄭福成皺皺眉：“人家那是看在二弟這些天忙前忙后幫忙，才不愿與你多計較，你也別太過分。”

“一件衣服有什么過分的。”吳翠英輕哼，想到了什么，突然放下衣服，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你說，李家原來也是富家大戶，這繡坊沒了，房產地契也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