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很抱歉現在打擾你們。”楚子航的聲音忽然出現，愷撒和諾諾都一愣，一低頭才發現自己的手機不知道什么時候接了楚子航的電話。

“你……什么時候？！”愷撒抓起了電話，對著電話那頭大聲道。

“剛剛才開始……抱歉，我知道偷聽很不好，但是情況有點緊急，而且你們的氣氛實在是太好了，所以我剛剛沒法出聲。”楚子航說道。

“但是學院內，副校長的‘戒律’已經被取消，所有學生都可以使用言靈……校長派我們到這里來，也是真的需要我們做什么。”楚子航接著說，他頓了頓，“初步判斷那是一頭六代種，但是鑒于裝備的原因，我還是建議你們和我匯合，因為剛剛我查詢過諾瑪，現在那個生命反應距離你們大概是……四百米！”

“四百米？！”愷撒頓時警覺起來，“這么近了？”

“沒錯，我現在已經到達距離山頂最近的盤山彎道處，即將與你們匯合。”楚子航說。

“去森林里面怎么樣？”愷撒看了看四周，“學院里面的那個高階混血種……算了，有路明非在我根本就不擔心。”

“嗯。”楚子航像是為了讓愷撒不尷尬，才回了這么一個音節。

“那我就準備和敵人接觸……我們將在東側森林開始正式戰斗，你到那里去就可以了。”愷撒拔出了狄克維多，身邊的諾諾則從裙子下面掏出了一把手槍，那是一把左輪手槍，柯爾特巨蟒，經過裝備部改裝之后，它的威力更加巨大，雖然沒有裝備煉金子彈，但是仍然可以在那些血統并不高貴的龍類鱗片上留下些痕跡。

“好，我在東側五百米處準備接應你們。”楚子航說。

“真沒想到……”愷撒輕輕嘆息了一聲，“過個生日還要去打怪物。”

“那不挺好的嗎？”諾諾將彈倉塞入槍體，笑了笑，“玩過馬里奧嗎，愷撒大少爺？那個游戲的終極目標就是干掉所有怪物然后把公主救回來，很有意思啊。”

“那看來我必須要和我漂亮的公主殿下一起把怪獸打倒才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愷撒說，“童話里都是這么說的。”

他的瞳孔瞬間就被純粹的金色光芒占據，‘鐮鼬’的領域張開，無數的風妖像是蝙蝠一樣迅速滑入了山林之中，無數的信息被傳回了愷撒的腦海，包括那個六代種的位置。

愷撒輕輕握住諾諾的手，他閉上了眼睛，“向左，十點鐘方向……開槍！”

“嘭！”隨著一聲巨響，愷撒甚至沒有回頭，直接拽著諾諾就向東側的山林之中飛馳而去，僅僅一秒鐘后，他們身后就出現了一聲沉悶的，像是子彈打到金屬的大門上的聲音。

緊接著，一雙熾烈的黃金瞳就直接出現在了山林之中，頓時，愷撒釋放出去的所有風妖都停頓了一瞬，隨后開始迅速后退。

“天空與風之王一系。”愷撒立馬就判斷出了這個龍類的血系源流，“我的鐮鼬會對它產生臣服的感覺。”

這就是混血種極難單獨面對龍類的原因，對于同一系的龍類，他們會受到一定的壓制，甚至于為了維持正常的言靈效果，需要付出更多的體力與龍類搶奪對元素的控制權。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龍類就是這樣，它們是天生的權力者，所以才能維持無數年的統治。

老唐摸著黑走在圖書館的地下層中，這是個相當復雜的地下結構，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他終于走到了一個標志牌前。

“中央主機控制室”，這是他面前入口上的標牌上寫的內容，他切斷了攝像頭的電源線之后，逼近了這扇沉重的金屬門，敲了敲，顯得有些一籌莫展。

這玩意完全猜不出有究竟多厚，簡直像是敲一塊鋼錠，老唐估摸著這玩意肯定比銀行保險庫的門要厚不止一倍。

老唐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了那張黑卡，這是行動之前隨著其他裝備一起寄給他的，一張沒有任何標記的黑色卡片。他在門禁卡槽里一劃，“滴”的一聲之后，聽見金屬門里傳來緩慢的、機械運動的聲音，緊接著，十二枚手腕粗的鎖舌緩緩地收回，厚達二十厘米的門轟然洞！開。

門禁通過了。

老唐站在甬道入口，目光呆滯地盯著手中的黑卡，仿佛握著一把通往未知世界的鑰匙。他的視線從黑卡移向眼前的黑色甬道，心中不由得一陣發緊。甬道四壁覆蓋著厚重的金屬板，冰冷的光澤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甬道內，密密麻麻的紅外線光束如同荊棘叢般交錯縱橫，兩束之間的間隔不過兩指寬，即便是最靈巧的耗子也難以鉆過。更令人心驚的是，甬道兩側每隔幾米就安裝著高精度的攝像頭，它們如同冷酷的守衛，俯視著每一個進入者的舉動，毫無死角地監控著這片空間。

然而，此刻這些嚴密的監控系統卻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所操控，正在為老唐逐一關閉。紅外線光束一個接一個地熄滅，攝像頭也緩緩低下了頭，進入了關機狀態。原本刺眼的紅燈逐一轉為柔和的綠燈，幾秒鐘之內，整個甬道從戒備森嚴的禁區變成了一條暢通無阻的通道，綠燈一路延伸至盡頭，仿佛在為他指引方向。

“嘿！”老唐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呼，邁步走進甬道。他的手指輕輕觸碰那些低垂的攝像頭，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仿佛自己走了天大的狗屎運。他一邊走一邊暗自嘀咕：“這什么警戒系統？一張黑卡就破了，都是擺設啊。”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身處一個何等危險的境地。

他所不知道的是，除了那些顯而易見的監控設備，甬道中還隱藏著一個致命的系統——那些金屬板之間布滿了高壓靜電，電壓高達幾十萬伏。任何生物，哪怕是一只微小的蚊子，只要進入這個空間，瞬間就會被燒成灰燼。然而，此刻這個致命的系統也為他關閉了，仿佛整個空間都在為他讓路。

老唐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了甬道的盡頭，眼前豁然開朗。他進入了一個巨大的空間，這里顯然是存放中央主機的地方。無數黑色的金屬盒子從地面一直壘到屋頂，密密麻麻的刀鋒處理器被拼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龐大的計算矩陣。指示燈以極快的速度閃爍，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這臺幾層樓高的超級計算機正在處理著海量的數據。整個空間充滿了低沉的嗡鳴聲，仿佛一臺巨獸在低聲咆哮。

老唐站在這個巨大的主機前，心中既震撼又疑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卷入了怎樣的局面，但他隱隱感覺到，手中的這張黑卡的原主人，恐怕來頭比自己原先預想的還要更大。

“嘿，這位先生要來點什么嗎？我們這里提供酒水和漂亮女孩哦！”一個古怪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老唐幾乎是立刻拔出了一把截短了的霰彈槍，指向了那個古怪的小玩意。

那是個由金屬棍拼湊在一起的小玩意，有著圓滾滾的腦袋和很丑的一張臉。

“咕咕咕嘿嘿嘿哈哈！”那個小東西圍繞著老唐開始轉圈，“只要一枚硬幣，一枚硬幣！就可以得到一瓶啤酒哦，相當劃算，要是不喝點什么的話，會辜負了這么美好的夜晚的，不是嗎？”這個小玩意吵鬧著。

老唐蹲下了身子，有些好奇地看向了這個小玩意，這東西奇怪得很，像是個小孩子隨手拼出來的機器人玩具，但是它現在居然還會滑稽地沖他彎腰鞠躬，并且那張丑臉上的表情帶著股莫名其妙的諂媚。

“真的什么都不要嗎？那先生你是來這里做什么的？”小東西又開始轉了起來，快要把老唐給繞暈了。

“停，我是來找個地方的，但是我現在不知道往哪里走。”老唐看了看四周，“還是說，你知道怎么走，這個地方是你建造的？”

“不是……”那個小玩意低低地說了句話，隨后它立馬骨碌碌地跑到了老唐身后，“EVA！EVA！有人圖謀不軌啊，EVA！EVA！有人圖謀不軌啊！”

“什么就圖謀……”老唐嘟囔著，語氣里帶著幾分困惑。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但話還沒說完，嘴巴就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瞬間閉上了。

緊接著，他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

“嘿，晚上好！”他幾乎是本能地擠出一句話，臉上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然后將右手上拿著霰彈槍給藏到了身后，揮了揮左手打招呼。

在他身后，一束淡淡的光從天花板上灑下，柔和并散發著淡淡的藍色熒光。光柱中，一個近乎透明的影子緩緩浮現。那是一個長發女孩，穿著一身絲綢睡衣，衣料輕盈得仿佛隨時會隨風飄散。她的面容精致得近乎不真實，像是從童話里走出來的精靈，帶著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美。老唐一時間愣住了，心里既激動又自慚形穢，恍惚間覺得自己像是誤闖了某個女孩的私人臥室，兩個人根本就不在一個圖層，顯得格格不入。

女孩的目光落在老唐身上，微微點了點頭，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疏離：“你是誰？”

老唐遲疑了一下，喉嚨有些發干，勉強擠出一句：“只是路人甲而已……”他說完，心里不由得苦笑。盡管他已經意識到這女孩只是個全息投影，但她那栩栩如生的神態、清澈的眼神，卻讓他不由自主地把她當作一個真實存在的人來對話。

女孩沒有理會他的敷衍，語氣平靜如水：“你違規侵入了中央主機控制室。你的檔案在學院中沒有記錄。我的建造時間是2001年，而你使用的是一張建造之前預設的特權卡。按照程序，我現在應該報警，但我無法執行這一指令。我清楚你是敵人，但你的權限要求我把你作為己方來看待。”她頓了頓，，“那么，我給你最后的警告——立刻離開！”

“立刻離開？別逗了……”老唐抓了抓頭，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和疲憊，“我可是一路騎摩托車過來的……累得夠嗆，哪能說走就走？”

女孩沒有回應，只是沉默地看著他，目光中透出一種冰冷的審視。

老唐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撓了撓頭，試探性地問道：“既然我有特權卡，那我能不能使用一下特權？我的意思是，對不起，我就是想問個路……那個，叫什么……冰窖？對，冰窖在哪邊？”

女孩依舊面無表情，但她的手指輕輕抬起，指向了某個方向。

“哦哦，謝謝。”老唐點了點頭，心里卻有些復雜。他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表情來面對這個既真實又虛幻的女孩，只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他轉身朝女孩指的方向走去，走到轉角處時，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女孩依舊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他，目光清澈卻深不見底。老唐凝視著她的眼瞳，不知為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涼意，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暗中窺視著他，讓他感到一陣不安。

“再見。”他低聲說道，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女孩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目光依舊追隨著他的背影。老唐加快腳步，試圖擺脫那種莫名的壓迫感，但女孩的身影卻仿佛烙印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老唐貓著腰，走在一條漆黑的甬道里，高舉打亮的手機，靠著屏幕的光照亮。

這個龐大的甬道系統仿佛一座迷宮，里面只有抽氣風扇的嗡嗡聲，以穩定的頻率重復著，兩邊都是冰冷的金屬墻壁，甬道中很安靜，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

老唐開始有點后悔接了這個差事，或者他覺得也許應該和路明非打個電話的。

他自負是這一行里的好手，以前接過去探荒漠古墓或者冰海沉船的差事，每個地方都比這個什么學院靈異。今天運氣也算不錯，每個難關都被他克服了，總有些巧合的好事，按說幸運女神在他這邊。但不知為什么，進入這個甬道之后，他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說不清道不明危險好像就在前面，腦海里有個念頭是不能再前進了，不能再前進了。

他回憶起那個透明如水晶的影子少女，最后一刻看他的眼神，那是宛如冰川一樣的冷漠的眼神，像是送別一個死人。

“叮鈴鈴鈴鈴鈴鈴鈴……”一陣略帶些急促的音樂出現，是電話鈴聲。

老唐差點被嚇得跳了起來，手機鈴聲什么時候響都可以，但是唯獨不可以在這樣一個四面漆黑，周圍空無一人還無比安靜的環境下響起來，更何況，哪家手機服務提供商的信號能夠穿透到地下幾十米深處？如果真有，那完全就可以干掉所有其他運營服務商，自己壟斷全球電信網絡服務了。

“喂！怎么回事！”老唐顫抖著打開手機，大聲壯膽，他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無往不利的好運氣突然拋棄自己了，不然怎么會突然出現這樣的事情。

可是當他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手機屏幕淡藍色一片，根本沒顯示有來電的提示。

“誒，我就知道。”老唐松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就對了，怎么可能……”

這是一段錄音。

“很好啊，真沒想到，我看人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地高，我就知道你可以來到這里……簡直就像是宿命的來臨一樣。”那個聲音說道，“看來你已經通過了中央控制室……聽說過北歐神話嗎？我也不知道你的文化水平，但是看起來你也許沒上過學，但這都無所謂。”

老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既然知道他沒文化還廢話什么？！說七說八最后還不是要給我解釋？

但是說起來，老唐還真讀過北歐神話，他總覺得這個神話沾染著一股濃厚的宿命的味道，就像是眾神如何竭盡全力，最終也無法逃脫諸神黃昏的命運。

“啊……地圖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這里面的一切都已經完成了標注，你照著走就好了，對了，主要你能找到任務目標——那個青銅罐子，不用帶出來，看到它就可以了。”那個聲音繼續說道，“只要完成了這個任務，你就可以拿到一千萬美元的獎金了……這么說不太準確，其實這一千萬已經打到你的賬戶上了，所以努力加油吧！”

老唐再次打開了手機，郵箱里面出現了一個郵件，他打開這份帶著壓縮包的郵件，一幅完整的卡塞爾學院地圖顯示在屏幕上，仿佛一張華美的蜘蛛網。

跟他在圖書館找到的地圖不同，這是一張學院地下的剖面圖，這張地圖顯示出卡塞爾學院的地下層建筑由三大片構成，中間無數的連線是連接這三片建筑的通道，連連接著建筑之間的通風管道都被一一標注出來，像是三只巨型蜘蛛噴出的無數絲線。

而這張地圖的邊角上標注著這一層的名字，是“三女神。”

“命運三女神？”老唐皺了皺眉頭，這名字給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他讀過北歐神話。北歐神話神祗中有這么三姐妹，其中兀爾德紡織生命線，貝露丹迪拉扯生命線，詩蔻迪剪斷生命線，這就是世間萬物的命運，無可更改。

這些甬道就是地圖上的絲線，一個人走在命運的絲線上，多少都有點不吉利的感覺。

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自己正經過一條細長沒有分岔的通道，這條通道的標號是“13”，13這個數字在西方文化之中其實相當不吉利，但是老唐不大在意，因為他執行任務的時候，經常會有編號為“13”的時候。

緊接著，一條白亮的細線從屏幕上方掃到下方，部分通道被掃描濾去了，以灰色顯示，而一些通道仍舊是亮白的，所有建筑物的名字也都被更換了，三個主要的建筑群果真是以命運三女神的名字命名的。

老唐看著這個變化，忽然發現一個規律，那些亮白的通道無不是從標記著“兀爾德”的地方出發，通過“貝露丹迪”，最后去往“詩蔻迪”，而掌管著“未來”的“詩蔻迪”那里……居然沒有任何出路，沒有任何管道從那里伸出，像是一棵枯死的楓樹。

這張地圖滿是濃郁的宿命意味，生命的流動是單向的，從過去到未來，而未來……沒有任何出路。

難道這所學院的設計者就根本不相信自己這個族群會有什么未來？

老唐忽然有種汗毛倒豎的感覺，這未免也太過絕望了，甚至連這座學院的誕生都顯得是絕望之后的一次無心插柳，甚至連設計者本身都對這里從未抱過任何希望。

“慢著，難道我正去往……未來？”

老唐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他所在的13號通道位置恰好是從“貝露丹迪”去往“詩蔻迪”的絲線，那是已經被拉扯出來并且丈量好了長度，等著“詩蔻迪”剪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