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梁海一戰后,選鋒大營之中盡皆沉默,夜半,趙匣耳邊只有一聲聲輕嘆和難以入眠的翻身聲音。
趙匣躺在親衛通鋪上,也是無法入眠。心中還是想著李成梁的話,他下定了決心,一定要立功雪恥。
此次大敗讓趙匣的心態發生了巨變,他本以為靠著自己刻苦訓練、選鋒營中將士齊心就可以輕易取得軍功,沒想到這次不僅沒能得到軍功,還白白失去了八百精銳。
實在是睡不著趙匣就開始思考這場仗的得失,這次失敗也跟自己脫不了干系,將領的問題他沒有考慮到。
真的想不到如此明顯的陷阱主將也能中計,而且己方對烏梁海部落了解太少。僅憑一次勝負就判定對方為弱旅是不恰當的行為,李成梁就是輕敵才被葉赫部騎兵重創!
由于敵方老營在山上,又下起了雪。遼東軍急于決戰,自然就會被敵軍抓到把柄,加上主帥輕敵易怒,如此種種焉能不敗?
趙匣想著想著就慢慢睡著了。選鋒營受了大敗,要全營休養三日。
趙匣一覺睡到了中午,好像已經把這次的失敗的壓力忘記了一樣,他醒來后只覺身心舒暢。
趙匣又在選鋒營中躺了一天,腦袋里想的全是破局之法。思索良久,趙匣決定勸李成梁重招將領,用明朝選將的老辦法——選武狀元。
家丁營戰法也須革新!這次雪地戰,遼東鐵騎就吃了大虧!不練弓箭全玩騎槍!一旦被埋伏就束手無策!
趙匣想先訓練一小部分高素質騎兵練習騎射,就讓軍中的蒙古家丁當教練,再挑選一些守邊屬夷充當家丁,只有這樣才能在短時間內提升遼東軍戰力。
不過這種建議不能自己說,李成梁此時還在氣頭上,現在去說保不準會將其惹怒,趙匣可不會觸這個霉頭。
趙匣思來想去,現在能勸動李成梁的應該只有李如柏了,就算失敗了也不會遷怒于其他人。
末時,趙匣以親衛的身份找到了還在中軍帳中躺尸的李如柏。
李如柏聽了守衛通報后對趙匣疑惑道:
“來找我何事?你還是將傷養好,日后必有戴罪立功之時。”
趙匣拱手說道:“都督,我有些心事想了好久憋得難受,今日定要一吐為快!
這次我軍損失了八百精銳,蒙古那邊也可能會趁機襲擊遼東。屬下覺得此時選鋒營空虛,應該建議總爺重新練兵才行。
此時應該選拔將才,這是長遠之計。眼下應該招些忠勇的守邊屬夷來充實選鋒營。
此次失利,大部分是因為雪地限制了我遼東鐵騎的發展。我建議挑一些臂力好的人訓練騎射,這樣對敵之時戰術也好多變些。讓軍中的蒙古家丁專門訓練,屬下以為先訓練一百人試試水,到時候可以看看效果如何。”
李如柏聽罷,閉著眼思索了一會說道:
“確實是個好辦法,我再考慮一下,你下去吧。”
趙匣退出來中軍帳,他知道因為剛打了敗仗,為了彌補過錯,李如柏必定會跟李成梁詳談的。
李如柏本就做過副總兵,他哪里想不到趙匣說的法子,就這選鋒大營中能想到這些法子的人比比皆是。
不當家哪里知道柴米貴?選鋒精銳如此損失,肯定要大量補充兵力才行。
可與以往時候不同,李成梁連吃敗仗,就算是偷襲也不過得了區區四十余首級,這點錢哪里夠養著這些家丁?
屋漏偏逢連夜雨,朝廷又開始拖欠邊軍軍餉,說起這軍餉真是大有文章,邊將的家丁越來越多,朝廷怎么能放心?
于是朝廷采取了一套俸祿雙軌制的辦法,給家丁們登記造冊,一份俸祿由邊將給予,以保證家丁對邊將的忠心。另一份由朝廷給,以防止邊將聯合家丁造反。
現在李成梁沒有軍功收入,朝廷又欠餉不發。為了維持總兵地位又必須給朝廷大員送禮。現在整個遼東的經濟費拉不堪,物價飛漲,百姓生活困苦,甚至就連民戶中都出現了不少逃戶。
這種情況如何能招兵?為了給李如柏擦屁股把這場敗仗壓下,李成梁只能自掏腰包去撫恤那些戰死的將士。
現在李府的錢糧已經是勉強維持了,還哪里有心思去練兵?只有收些蒙古夷丁充實選鋒營還算可行。
李如柏長嘆一聲,只恨自己不聽勸告中了敵軍詭計。
想罷他還是來到了李府去見李成梁。
李成梁早已年邁,不堪重負,而今又被李如柏損兵折將牽累。已是心力憔悴。此時正病懨懨的躺在炕上。
李如柏進入了內宅看到躺在大炕上的李成梁,跪在床前說道:
“爹!您怎么了!你可千萬別出什么事啊!”
李成梁本來只是乏累,被李如柏哭喪一般的話氣的直咳嗽,他罵道:
“別哭了!老子還沒死呢!有話快講!”
李如柏尷尬的說道:
“爹!這次敗仗孩兒知錯了!只是現在遼東選鋒營空虛,爹無暇顧及此事,可孩兒想了法子特意來跟爹說。我想讓那些守邊屬夷充實選鋒營。那些蒙古夷丁很便宜,把他們打散到各個隊里。這樣既可以緩解朝廷欠餉,又可以讓遼東軍快速恢復戰力,一舉兩得啊!爹!”
李成梁這幾天被這些敗仗弄的是焦頭爛額,確實還沒想要如何恢復遼東軍戰力的事,他考慮了一會說道:
“確是個好主意,這件事老夫會讓平胡辦。”
李如柏緊忙趁熱打鐵道:“爹!我以后一定戒驕戒躁,老老實實練兵。再也不給您老人家添堵了!”
李成梁輕嘆了一聲,沉默良久說道:“你以后一定要處事冷靜,不要犯倔!我本想讓你在遼東立功,好讓皇帝再給你封個官職,只是你不爭氣啊!我知道你從小武藝就好,而且精通騎射,這次就讓你練兵,我遼東軍不喜騎射,就讓你去教習吧!”
李如柏聽罷后堅定的說道:“爹!我以后就算比不上大哥,也絕不會再給李家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