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倫布斯兄弟的在芝加哥的各個地方都有可使用的倉庫。
當然這些倉庫都沒有在他們兄弟兩個的名下，也沒有在五大湖公司的名下，這樣的操作可以讓那些“搗蛋分子”沒辦法輕松的調查到兩兄弟的資產情況，這些倉庫和倉庫里面存放的東西也能保持安全。
就好比說雷蒙德在芝加哥碼頭附近就有間倉庫，里面停著好幾輛跑車。
當然，沒有一輛是他自己買的。
他也一直在思考應該如何處置這些豪車，因為他平時幾乎沒有機會去開那些車，他目前開的這輛道奇 Charger SXT足以勝任一切工作，開著一輛價格不菲的跑車在城里四處亂轉不僅會吸引不必要的注意，要是停在路邊被人偷了也是件麻煩事兒……
閑話休提。
科倫布斯兄弟在愛爾蘭紅手幫的控制范圍內，也就是金絲雀社區也有一個倉庫，這個倉庫之前是數個“應急倉庫”中的一個。
所謂的“應急倉庫”，就是當哥倆在芝加哥遇上麻煩，就好比說受到當局追捕或者被某個沒辦法抗衡的強大勢力追殺時，倉庫里的東西可以幫他們保命。
或者說換個詞——銷聲匿跡。
數輛偽裝車輛、一沓假車牌、一堆假證件、很多衣服、完全干凈無法追蹤的現金等等……
這些專為緊急情況準備的“應急倉庫”可以讓他們哥倆在半個小時之內，帶著家人從芝加哥徹底消失，金蟬脫殼，沒人能夠在第一時間找到他們的下落。
不過不久之前，愛爾蘭紅手幫將他們的勢力范圍擴展到了金絲雀社區，這個應急倉庫就被文森特給廢棄了，他不喜歡把能夠保命的東西放在愛爾蘭人的眼皮子底下，這幫人能把人牙齒上的金子都刮下來。
所以，此時此刻。
倉庫是空的，用作秘密的會面地點正合適。
有人可能會問了，為什么非要準備一個倉庫進行會面呢？不就是為了轉交五十萬美金嗎？如果不想去紅手幫的老巢，那隨便找個稍微隱蔽點兒地方不就行了？
就比如說……
某家小酒吧的廁所隔間。
這不是什么笑話，有的時候廁所隔間要比想象中的安全，尤其是把“正在清掃”的標識牌往門口的廊道處一放，再把廁所門一鎖，你在里面干什么壞事兒都不會有人打攪。
文森特會這么安排有兩方面的考慮。
一方面是為了麻痹肖恩·康納利，他本來就是一個“死要面子”的混蛋，這次找他們張口要錢就是鐵證，他咽不下這口氣，所以一定想著找回場子。
文森特特意騰出一間倉庫和他會面，把五十萬美元恭恭敬敬地交給他，會讓他感覺到自己被“重視”了，從而降低警惕，更不要提這間倉庫是在他自己的地盤上。
另一方面是為了讓肖恩·康納利以及他帶來的“保鏢”盡可能的遠離他們的車，這樣就方便在他們的車上動手腳了……
雷蒙德和維多利亞在倉庫和文森特及亞歷杭德羅碰頭后，幾個人簡單過了一遍計劃，然后就去各自的位置上待命了。
十分鐘后，文森特和他的手下就來了。
他們開著兩輛車，一前一后地駛進倉庫前的土路，打頭的那輛車似乎是看見了站在倉庫門前的科倫布斯兄弟，立刻踩了剎車，停了下來——下一秒鐘，紅手幫的老大肖恩·康納利就帶著他的保鏢走下車。
雷蒙德數了數，算上司機和康納利自己，此行紅手幫一共來了七個人，雷蒙德相信這七個人每個人都帶著槍，如果他們突然發難，對自己這邊極為不利……
——真不如開架直升機裝作現代圣誕老人給他送禮了……
“帶了不少人來啊，肖恩。”文森特咧嘴一笑，“你是怕我們對你動手？”
肖恩·康納利嘴里叼著煙，看了看文森特，又看了看雷蒙德：“你們兩個沒帶手下來？”
“當然帶了。”雷蒙德立刻開口，并反手朝著遠處小高樓的樓頂一指，“以防你不知道，現在有兩把步槍正瞄著你的腦袋呢，康納利，你要是敢動什么歪心思，我發誓你的腦袋會先像西瓜一樣爆的滿地汁水。”
肖恩·康納利聞言，立刻瞇起眼睛朝雷蒙德手指的方向觀瞧，隱約間看到了樓頂上的黑影。
——當然，他并不知道那道黑影是維多利亞，也不知道維多利亞的手頭上并沒有步槍，她的武器就是筆電。
康納利隨手將煙頭丟在地上，笑著朝雷蒙德走了過去，和他握了握手：“雷蒙德，我聽說我一個手下的馬子想要刺殺你？我得告訴你這件事情和我沒關系，你知道的，女人嘛，她們會被感情左右，沒有什么邏輯可言，我向你發誓，無論她對你做了什么，都和我無關，我也對她的所作所為深感遺憾……”
顯而易見的是，這些都是屁話，雷蒙德聽都不帶聽的。
就算那個女人背后真有康納利的提點，他也不可能在此時此刻點頭承認。
都是些客套話。
確切來說，是有些居高臨下的客套話。
說什么雷蒙德被一個女人給傷到了，傳出去并不好聽。
所以雷蒙德回以笑意：“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康納利，我原本還以為紅手幫現在只能使這么下作的手段了呢，我當時還感嘆世風日下來著。看來你們愛爾蘭人還是給自己留了點兒體面。”
或許是擔心雷蒙德和康納利之間的較勁會壞了大事，文森特立刻開口道：“如果不想被步槍瞄著，就進來吧，我們得聊聊。”
“聊聊？”康納利皺起眉毛，“我的錢呢？”
“你的錢也在里面，不過在把錢交給你之前，有些事情我得說清楚——你不會覺得我會白給你錢吧？”
把話說完，文森特頭也不回地進了倉庫。
“還愣著干什么，等別人請你？”
專業唱白臉的雷蒙德完全沒給康納利好臉色看，但是在康納利看來這樣才正常，畢竟雷蒙德才剛被一個和紅手幫有聯系的女人刺殺過一回，如果這個時候雷蒙德對他很友善，那他就得懷疑一下這里面是不是藏著貓膩了。
可即便如此。
——萬一這兩兄弟在倉庫里藏了人手就等著他進去怎么辦？
康納利心里多少也有些沒底，畢竟這次張口要錢更多的是“試探”，他并不清楚科倫布斯兄弟的深淺。
這兩兄弟能被人尊稱“市長”不是靠吹的，萬一他們比想象中的強硬，對待膽敢挑戰規則的人都是一個“殺字訣”可就棘手了……
于是康納利一揮手，示意自己帶來的保鏢跟他一起進入倉庫。
倉庫的中央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個沉甸甸的手提包。
“錢就在里面。”文森特拉開拉鏈，將里面成捆的鈔票展示給康納利看。
康納利隨手拿起一沓，用手指頭捻了捻，確認都是真錢后將這一沓鈔票丟進背包。
——沒想到文森特還真乖乖地把錢給我了。
他心想。
——早知道就該要多點兒。
“你說你想聊聊。”心中竊喜的肖恩·康納利將自己的視線從包里的鈔票轉移到文森特的身上，“那就聊聊吧，你想說什么？”
“想跟你重復一遍原則問題。”文森特說道，“你和你的紅手幫是‘桌上’的一員，這就意味著你們得遵守游戲規則，我們會對你提供相應的保護，你也有你應盡的義務——我們的終極目的是保持芝加哥的穩定，兜售有問題的毒品可不是履行義務的方式。
這一次警察突襲沒有事先知會你，你可以認為是我們的失誤，但是如果還有下次，我會確保SWAT突襲的不是你的倉庫，而是你的老巢。”
“我會盡力而為。”肖恩·康納利心里想的都是趕緊拿錢走人，所以也就隨便應付了一句。
不過實話實說，此時此刻他心里多少有些看不起文森特了，畢竟這一切來的太容易了。
不要管科倫布斯兄弟嘴上說了什么嚇人的話，要看他們做了什么：
在康納利眼里，這哥倆老老實實地聽取了他的要求，并給他準備了五十萬。
乖乖雙手奉上，就差跪下求他收下了。
雖然文森特剛才又說了一大通給自己挽尊的屁話，但是本質上講，康納利覺得自己從科倫布斯兄弟這里得到了他想要的，他成功的試探了科倫布斯兄弟的底線，那就是這兩兄弟的底線是有彈性的，可以隨意彎曲。
這使得他愈發篤定自己的想法：科倫布斯兄弟能夠在芝加哥有這么大的影響力并不是說他們的手腕有多牛逼，他們的實力有多牛逼，而是因為幫派都認可他們，推他們出來平事兒，這就意味著假如自己不喜歡他們，隨時都能把他們踢掉換新的。
康納利嗅到了軟弱的氣息，就像是鯊魚嗅到了血腥味兒。
“你好像沒聽懂我哥說的話。”站在一旁的雷蒙德開口道，“我們要的不是‘盡力而為’，我們要的是你聽進去了，而且你未來會老老實實地照做。”
雷蒙德的語氣并不好，話也不中聽。
而肖恩·康納利此時此刻正處于自信心爆棚的狀態，他認為自己已經拿捏住了科倫布斯兄弟：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不承認這對兄弟的市長身份，換其他人來做。
所以康納利收起了剛才進倉庫前的謙恭，露出了本性。
“你們說完了沒？”肖恩·康納利將裝滿鈔票的手提包提起來，“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但是我只是個分銷者，貨有沒有問題不是我能說的算的。”
“但你可以在發現貨有問題后將它們集中銷毀。”文森特說道，“除非你想和條子打一場你打不贏的戰爭。”
“銷毀？那誰來彌補我的損失？”康納利反問道，“那些貨都是老子拿真金白銀買來的，如果你說你們來掏錢，那沒問題，我可以毀掉它們，你想毀掉多少都沒問題，但如果你不打算付錢，如果其它幫派不打算付錢，那我怎么處置我的貨是我自己的問題，別人管不著！”
雷蒙德見康納利敢這么跳臉，差點沒繃住，但當他的視線掃過康納利帶來的一眾保鏢后，他又立刻冷靜下來。
他知道在這里發生沖突是對己方壓倒性的不利，所以選擇了沉默，讓文森特繼續嘗試和康納利交涉。
“你忘了規矩嗎？康納利？”文森特問道。
“規矩？誰定的？”康納利問道，“你們？你們兩兄弟明知道薩瑟蘭沖我來了，卻不提前告訴我，你們自己定的規矩，你們自己不也不守嗎？”
“那是誰違約在先？康納利？”文森特問道，“我們告訴過你你的貨有問題，你沒有停止售賣，被條子突襲就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
“別扯這些沒用的，我把你們兩兄弟當市長是為了讓你們幫我對付條子，結果你們卻和條子站在一邊兒，如果再這么下去，我們之間就沒什么可談的了。文森特，你不會想和我們愛爾蘭紅手幫翻臉的，你知道我能做出什么事來。”
“是的，我知道。”文森特瞥了一眼身旁牙根都快咬碎了的雷蒙德，對著康納利笑了笑，“我的建議是我們都回去冷靜一下，好好想想今后的事情，值不值得為了區區幾十萬美元撕毀我們的合作關系，到時候我會給你打電話，這樣可以吧？”
“這樣還算不錯。”
肖恩·康納利瞥了文森特一眼，然后帶著他孔武有力的保鏢們轉身離開了倉庫。
康納利走后，雷蒙德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桌子：“去他媽的康納利！瞧瞧！文斯！脫韁的野狗已經不受控制了！他遲早會回頭咬我們一口！這個貪婪的混蛋！”
“誰說不是。”文森特走到倉庫墻邊，從廢舊紙箱里拿起對講機。
雷蒙德快步走過來，一把將對講機奪走。
“你在干嘛，雷？”
“計劃變了，文斯。”雷蒙德說道，“我知道你想給他一次機會，但是你也看到那個混蛋的表現了，你如果開了這個先例，芝加哥所有的幫派都會有樣學樣，我們得讓這幫垃圾認清自己的身份。”
“雷，冷靜一點，你知道冷藏車的事情吸引了太多不必要的關注，這個時候動手隱患太大。”
“這個時候不動手隱患才大。”雷蒙德說道，“文斯，我的好哥哥，想想杰克，想想伊莎貝拉，想想夏洛特，想想如果讓這個不守規矩的混蛋緩過來對付我們，最先遭殃的是誰——不是我們兩個，是我們的家里人。我知道你肯定已經想到這一層了，所以別攔著我，Okay？把這個混蛋趕出局對我們所有人都好。”
文森特雙手叉腰，沒有繼續阻攔雷蒙德。
“阿萊，東西都放好了嗎？”
對講機很快就傳來了回應：“放好了。”
“他們都上車了嗎？”雷蒙德又問。
“已經上了。”
“好，維姬，該你出場了。”
XXX
肖恩·康納利提著五十萬美金沾沾自喜地坐進車里，咧起嘴對著副駕駛席上的保鏢說道：“瞧瞧，‘芝加哥市長’也不過如此，如果沒有我們的支持，他們狗屁都不是。”
那些手下又懂什么，他們只會乖乖認可康納利的話。
“雷蒙德和文森特這兩個吃里扒外的混蛋和條子走的太近了，對我們來說沒好處，我得換了他們，嘖嘖。”康納利一邊說一邊在心里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他的手下乖乖開車，打算返回紅手幫的老巢。
就在車輛駛離土路的前一秒，康納利的座駕猛地停了下來，這使得他的額頭猛地撞在了前排座椅的靠背上。
“操你媽的！你他媽怎么開的車？”
“抱歉，老大，不是我……”司機連忙解釋。
“不他媽是你還能是誰？操你媽的！給我滾下車！”異常火大的康納利一邊捂著額頭一邊罵，然后又指著副駕駛席上的人說道，“你去開，操他媽的！”
司機被劈頭蓋臉一頓痛罵后，只得伸手去開車門，卻發現車門完全打不開。
“你他媽還看著我做什么？還不滾下去？”
“車門打不開……”
“放你媽的屁！拿老子尋開心？活他媽膩歪了是吧？”康納利抽出腰間的手槍抵住司機的腦袋，“滾下去。”
“老大，車門確實打不開了。”副駕駛席的保鏢連忙說道。
康納利這時才意識到不對勁，他拽了拽車門，車門紋絲不動，又按了下控制玻璃的按鈕，車窗也紋絲不動。
“——誰能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他媽怎么回事兒？”康納利一邊罵一邊神情緊張地朝窗外張望，試圖搞明白問題的根源。
這個時候前車打來電話，說他們的車也像被人控制了似的趴窩了，動都動不了。
與此同時，康納利接到了一通來自一次性手機的來電。
“——你是誰？你他媽在搞什么鬼？”康納利罵道。
“你疑似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康納利，而且你忘了自己在跟誰打交道，”電話那頭傳來雷蒙德聲音，“為了讓你認清你自己，我和我哥給你提前給你準備了一個萬圣節禮物，就黏在你們的車底盤上，想知道什么嗎？”
康納利頓感不妙：“你、你要做什么？”
“給你聽個響。”
雷蒙德話音剛落，前車重新開始移動，康納利眼睜睜地看到那輛車開到了公路的正中央，然后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前車立刻化為了一團火球，康納利被嚇傻了，拿著手機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怎么樣，你可坐在VIP席，看的夠清楚了，精彩不精彩？”雷蒙德笑著說道，“還有一聲，想不想聽？”
康納利心里清楚，如果再響一聲，沒的就是自己了，于是光速滑跪。
“雷蒙德，聽著，我很抱歉，好嗎？我把錢還給你們，okay？沒必要把事情鬧到這個份兒上，你明白嗎？”
“你現在知道抱歉了？”雷蒙德笑道，“早干嘛去了，康納利？而且你覺得我們在乎的事那點兒錢嗎？”
“聽著！”滿臉漲紅的康納利用額頭抵住駕駛席的椅背，“雷，是我不守規矩，好嗎？是我貪心了！是我膨脹了！這是我的問題！我會反省！我以后會按照你們的規矩辦事！放過我，我們還能繼續合作！”
雷蒙德仰頭望天，像個神父一樣認真傾聽著康納利對自己諸般惡行的懺悔，聽著聽著，他突然想起了那輛被沉入河底的冷藏車和冷藏車里的那些女孩兒的尸體，于是打斷道：“——你知道芝加哥為什么會這么差勁嗎？康納利？”
“什么？”康納利沒能跟上雷蒙德跳脫的思路。
“因為你這種反復無常的小人太多了。我們創造了規矩，是為了大家都能好好活下去，但如果讓你這種人帶壞更多人，再多的規矩也就不頂用了——相信我，我哥哥是個好人，他原本打算放你一馬的，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們所有人其實都值得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但是我不同意，我想起了我們的家人，你懂得，你這種爛人肯定不會乖乖認栽，你會去報復我的家人，傷害我的妹妹，我的侄女。媽的，康納利，我和你一樣都是壞種，換我我也有可能這么做，所以現在我也會去做我哥哥做不來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不不，雷！我不會傷害她們的……”康納利連忙解釋，結果回應他的只有嘟嘟的電子音。
康納利不敢相信雷蒙德竟然掛斷了自己的電話，他情緒激動地大聲呼喊，企圖讓電話重新連接：“喂？喂！？”
奇跡當然沒有發生。
他又不死心地回撥號碼，結果卻聽到了“空號”的提示音。
坐在車里的三個人面面相覷，狹小空間內的氣氛突然凝固。
康納利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然后下一秒。
他也變成了火球。